第七章 回家

　　這邊婆媳兩個正說話呢，忽然聽見外面“爸、媽、萍兒、還有嬌嬌，我回來啦！哈哈哈，快讓我看看我女兒！”趙小軍的大嗓門把家里三個人都嚇了一跳，趕緊出門一看，趙小軍提著大包小包地往家里跑呢。

　　趙媽高興壞了“哎呀，小軍回來了怎么不打招呼地就回來了？我看看瘦了沒？”趙小軍其實心里有點怕，怕這是一場夢，怕這都是假的，此刻見到了三十年前的老爹老娘，還有22歲的肖萍，這才感覺踏實了，忍住想要落淚的沖動，幾步跨上院壩里的臺階，任由自己老娘左拉右扯。

　　趙爸也很高興，不過作為家里的嚴(yán)父，自然不能跟女人一樣“你怎么現(xiàn)在回來了？工地上的活干完了？”趙小軍立馬一臉正經(jīng)的說道“沒呢，爸，我這不是接到信說萍兒生了嗎，我這立馬就請假回來了，你看看，這是我給咱嬌嬌買的奶粉，還有衣服，還有這給你和媽買的衣服。”

　　說起來慚愧，23歲的趙小軍這還是第一次給父母買衣服。肖萍站在一旁，見沒有自己的東西，一抹失望劃過眼底，趙小軍見了，心里對媳婦兒說了聲抱歉，他買了，但現(xiàn)在不能拿出來，趙爸知道了，又得不高興了。

　　見了這些，趙爸的神情才好些了，“嗯，是有當(dāng)老漢的樣子了，奶粉買得正好，我們嬌嬌乖得很，就是身體弱了點，走走走，去看一下嬌嬌，老婆子快去煮飯?！闭f著便拉著趙小軍去看嬌嬌了。

　　說起來，趙爸因為不好進(jìn)兒媳婦的房間，還沒抱過幾次嬌嬌，但是嬌嬌這名兒是他起的，覺得這名兒起得很是不錯，老是炫耀，這帶著兒子看孫女兒就又開始了“小軍，我這名兒起得好吧，嬌嬌，嬌嬌，一聽就是個漂亮姑娘?！?p>　　“是啊，爸，你這名字起得好，你看，嬌嬌醒了。”這時候的嬌嬌已經(jīng)不像剛生出來時鄒巴巴紅通通的了，過了兩個月，長大了一些，白白凈凈的，但也能看出來眉眼隨了爸，鼻子和嘴巴隨了媽，小巧玲瓏，一看就讓人喜歡得不行。

　　醒了也不哭，就左望望，右看看的，看得趙小軍眼淚都要出來了，“閨女啊，老爸上輩子對不起你，這輩子老爸一定不讓你吃苦，爸什么都給你準(zhǔn)備好，你就等著當(dāng)富二代吧！”想著便捏了捏姑娘的小手，嬌嬌立馬便笑了，把這兩個糙漢子迷得不要不要的。

　　趙爸突然想起來“小軍，你可得管管你媳婦，你那丈母娘想讓她把我們家嬌嬌送人呢！哼！”，說起來趙爸就氣，音量就大了起來，見小孫女兒好像被嚇著了，呆呆地看著他?！鞍?，嬌嬌不怕啊，爺爺不是罵你，罵你那殺千刀的外婆，爺爺舍不得把你送人啊。”

　　趙小軍想起來，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兒，但是上輩子他沒回家，聽說了這件事，專門寫信把肖萍罵了一頓?！皼]事，爸，我看著她，她沒那么糊涂?！?p>　　趙媽和肖萍很快就做好了飯，煮上一鍋紅苕稀飯，趙媽把平時舍不得吃的最后一塊臘肉拿出來煮了，切成片，加上一把蒜苗，放鍋里炒了就是一個菜，這最簡單的做法卻是最香的做法，至少是把屋里的趙小軍饞得口水直流。趙媽還炒了兩個素菜，炒了個雞蛋，就是晚飯了，這一頓晚飯在這時候的農(nóng)村絕對算是奢侈了。

　　趙小軍吃著紅苕稀飯，他已經(jīng)好久沒吃過老娘做的飯了，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說“哎，媽，還是你煮的紅苕稀飯好吃，我在外頭啊，就想吃這口稀飯，好吃?！卑掩w媽哄得直笑，不停地給趙小軍夾菜，“你想吃啊就多住幾天，少往外面跑，媽天天給你煮，來，這個雞蛋啊可是萍兒每天喂雞辛苦喂出來的。再吃點這個肉，這個臘肉香得很”。說著怕兒媳婦覺得冷落了，又給肖萍夾了幾筷子肉。

　　趙媽上輩子也是過得不容易，嫁了兩任丈夫，生了四個孩子，第一任丈夫死了后，帶著一兒一女龔勇義和龔勇芳嫁給了趙爸，和趙爸又生了趙素芬和趙小軍。

　　趙爸這人不錯，雖然做不到四個孩子一碗水端平，但也做不出苛待別人家孩子的事兒。趙媽剛嫁過來的時候，家里條件不好，能給的自然就不多，但也努力讓孩子吃飽穿暖。

　　后來趙素芬出生的時候條件好了一些，趙素芬和趙小軍自然在吃穿上都要好一些，但該給龔勇義和龔勇芳的也不會少給，只是趙爸對自己的孩子肯定要親近一些。

　　但在龔勇義和龔勇芳看來，這新爸爸太過偏心，一旦形成這種想法后，便看任何事都覺得爸媽偏心。成家后便對父母不太過問。上輩子趙爸走了，趙媽一個人住，他們也甚少上門。

　　趙素芬倒是個有孝心的，可他丈夫朱愛華，卻是個不愿意自己的錢拿去給岳家用的人，上輩子趙素芬每回給趙媽錢都是偷偷摸摸地給。離婚后，趙素芬經(jīng)濟(jì)倒是好了些，會經(jīng)常來看趙媽，給趙媽買些衣服，買些補品。

　　趙小軍也算是能賺錢，但在趙爸去世那年，也沒能把家里漏雨的土房子給換掉?？粗吲d的趙爸趙媽，趙小軍默默想著，自己一定要讓趙爸趙媽成為這村里人人羨慕的老兩口，絕不讓上輩子的那些嘲笑這輩子還來一次。

　　這時候村里還沒電視機(jī)，一臺電視機(jī)實在是太貴了。吃完晚飯，洗完澡，農(nóng)村人最喜歡的便是拿一把椅子一把扇子，在院壩里乘涼，也有喜歡串門的趁著這時候去別家串串門，趙爸就出去串門擺龍門陣去了。

　　趙家的屋旁有一小片竹林，屋后面是山，晚上吹一陣風(fēng)，聽著樹葉沙沙的聲音，還有夏季特有的蟬鳴聲，仿佛能拂去心間所有焦躁。

　　對于大半輩子在工地上過活的趙小軍來說，這種聽著夏季晚上特有的蟬鳴，躺在躺椅上跟家里人聊天的生活實在是太過遙遠(yuǎn)（當(dāng)然也是因為小時候家里沒搖椅，等有了搖椅也輪不上他坐），真是美好生活啊。

　　剛剛躺上去裝模作樣搖了兩把扇子，趙媽出來了，趙小軍立馬把屁股挪到了旁邊的凳子上。趙媽瞥了他一眼，沒說話，搖著扇子坐躺椅上了。這躺椅是趙爸近兩年自己動手做的，上街去看了看店里賣的椅子，回來就用木頭和竹條琢磨著做了兩把出來。

　　這邊趙家人剛剛坐下，趙小軍的姑姑，趙守珍便拿著一把扇子一搖一搖地來了，說實話，趙小軍對這個姑姑的感情很是復(fù)雜，上輩子趙媽沒少被她挖苦笑話，經(jīng)常讓趙媽起得吃不下飯，但她對趙爸的孩子還是不錯的。這時候人來了，趙小軍也只能笑著請人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