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出云呢?葉出云!初禾心想,難道葉出云也被城主捕獲,吊死在了哪個城頭?不要!初禾瘋了一樣在胥城街上游走,可是多日過去,根本不見葉出云的人影。初禾還不時自我安慰道,見不到人也許倒是好消息,說明葉出云他可能躲起來了,他素日里就精乖得很,一定不會這么容易死的。
直到那一日,一身錦衣華服的辰月踏入了草廬,隨侍守候在藥廬外侍婢個個容光攝人,卻在辰月面前如同腳下之泥般暗淡,這個傳說中的城主大人的大小姐,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地上藥草凌亂枯敗,臟污了辰月鑲著珍珠的絲履,可辰月根本不以為意,只是粲然一笑,那一笑只讓連穿草廬而過的風(fēng)似乎都變得軟了三分。
“你們都出去,沒有我召喚都不得進(jìn)來。我要和這位初禾姑娘說幾句閑話?!背皆聦α碎T外道,眾侍婢應(yīng)聲掩門而退。
“姑娘,一看就是個聰明人,我是誰,就不消說了。我也知道你是誰,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你在等著誰,盼著誰。”辰月望了一臉憔悴的初禾笑道:“可惜,你等的人,盼的人,葉出云,他是不會來了?!?p> 初禾忽然心中一動,眼中透出了驚喜。葉出云,他沒有死!
辰月讀出了初禾眼中驚喜的意味,帶了點(diǎn)悲憫道:“是的,如你所愿,他沒有死,活得好好的?!痹掍h忽一轉(zhuǎn)道:“只是,初禾姑娘,他已經(jīng)再沒臉來見你了?!?p> 初禾惶然道:“為什么?”
辰月訕然一笑:“為什么?因?yàn)樗F(xiàn)在做了姜城主的乘龍快婿。我們就要成婚了。城門吊著的那兩個枉死鬼,就是葉出云納下的投名狀啊。”
初禾胸口如被重捶般痛楚,一臉慘然。
辰月放緩了聲音道:“初禾姑娘,你從小和他一同長大,自是了解他的。葉出云這個人,從來不是池中之物,他的心大著呢,也野得很,與你其實(shí)是不相稱的。不是你不夠好,是你不夠狠,也給不了他想要的?!?p> 初禾喃喃道:“他......他想要什么?為什么我給不了?”
辰月望牢了面前這個柔弱的小女子,篤定道:“他想要姜昊死,他想要這城主之位,他想要這胥城!而我,同他想的一樣,而只有同我一起,這一切才能實(shí)現(xiàn)!”
初禾徹底被驚住了。這個辰月,她竟是瘋魔了嗎?她說的是......弒父??!
辰月笑了:“不要驚訝。姜昊,這個男人,早在我娘親懸梁自盡時,他就在我心里被殺死了?,F(xiàn)在活著的,不過是個無靈魂的軀殼而已?!边@個無比美貌的女子說到這里,停了一下,看了看天光道:“時候不早了,咱們閑話這么久,我也該回了。對了,今日來,是出云托我將這個還你?!闭f罷,伸出細(xì)白的手掌,托出一個物什。
初禾只看了一眼,心就涼透了。是當(dāng)初兩人定情的信物,葉出云一直貼身放著的一只玄色香囊。上面的戲水鴛鴦當(dāng)初還是自己一針一線細(xì)細(xì)縫制,里面盛的也都是自己精心配制的上好香料,聞之沁人心脾?,F(xiàn)在想來那時夜夜挑燈耗費(fèi)的心神,只覺得錐心諷刺無比。
辰月已提了裙裾向門外走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腳步,對了初禾道:“初禾姑娘,聽聞你是胥城的醫(yī)女,近日我多神思困頓,不知是何故,你且?guī)臀铱纯矗俊闭f罷,輕輕掀開衣袖,露出了瑩白如玉的皓腕。初禾如同著魔一樣將手搭了上去。感受到脈象,初禾圓睜了雙眼,豆大的淚珠滴了下來,一滴一滴打濕了衣襟。
華服的辰月帶了清淺的笑,一步一步走出了門,在眾侍婢的簇?fù)硐?,走遠(yuǎn)了。
初禾蹲下了身子,將雙膝抱入懷中,埋首哭泣。
辰月的脈象往來流利,應(yīng)指圓滑,如珠滾玉盤。是滑脈。喜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