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郡,漢王府。
姜嶺與尉遲迥能想到的事情,漢王涼自然也清楚無比,他得到親兵宋金剛的消息之后立刻明白了長安城中皇帝的意思。以他現(xiàn)在的兵力而言,對付長安沒有問題,但是要是面對代王,他心里沒底。
這位代王叔十七歲從軍,隨先帝大小戰(zhàn)役征討不下百次,其用兵之道極為厲害。這次也是因為有著突厥的牽制,他才敢動手,若是殺了他獨子,那位怕是會立即率軍南下。
所以,他沒打算殺了姜承梟。
“你辦事不力,自己去領一百軍棍。”漢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金剛。
綁架滎陽鄭氏嫡女,用以威脅滎陽鄭氏投降他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鄭氏怎么可能會因為一個女子而將自己家族搭進去,此舉不過是他隨手而為,若是成功自然是好,沒成功也是意料之中。
宋金剛心中松了口氣,辛虧聽了他叔父的話,不然還不知道漢王殿下要怎么處罰他呢。
“是,屬下認罰。”宋金剛退了出去。
漢王道:“兩位先生,長安派代王世子召本王回京,該當如何?”
王希道:“王爺,我們三軍整裝待發(fā),現(xiàn)在已經(jīng)準備好,隨時可以動手,不必理會長安。倒是這個代王世子身份特殊,臣的意思是將其軟禁,一來不至于得罪代王,二來將來王爺攻入長安,可以以此威脅代王,迫他稱臣。”
“崔先生的意思呢?”漢王又問崔琦。
崔琦拱手道:“代王世子確實是個麻煩,不過依臣之見,可以將其殺了,然后王爺親自寫一封信,差人交給代王,告訴他,這是長安所為,目的就是為了嫁禍給王爺。”
“這樣,代王必然心生疑竇,他不知真假必然會對長安有所懷疑,如此就能夠徹底斷絕代王南下。甚至,代王有可能會直接率軍討伐昏君?!?p> 王希心里暗罵崔琦狠毒,他立即反駁道:“若是代王不信,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p> 漢王瞇了瞇丹鳳眼,心中有那么一剎那確實想按照崔琦說的那么做。若真的成功了,代王的四十萬大軍加上他的三十萬大軍,長安必敗。
可若是失敗了,后果不堪設想。
“此事到此為止,代王世子的事情就按照王先生的意思去辦吧。”
崔琦輕輕嘆了口氣,旋即轉而道:“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了長安的意思,王爺,咱們該動手了?!?p> 聞言,漢王點點頭,道:“召集諸將,今夜共商大事!”
這日清晨,一行人騎馬來到齊郡郡治,歷城。歷城是原東魏都城,也算得上是一座有著悠久歷史的城池,正是因為如此,漢王坐鎮(zhèn)齊魯之地時,將大本營設置在此。
姜承梟騎在馬上,拉住韁繩,目光復雜的看著齊郡的城池,周圍是來來往往的老百姓,有的推著獨輪車,有的挑著農作物,還有的青年人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
不少人好奇的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一行人,這些人個個騎著高頭大馬,披堅執(zhí)銳,更有人豎著一面黃旗。有見識的人一眼便看出來這是長安來的朝庭官員,因為黃旗可不是一般人就敢打出來的。
雖然大晉對“顏色”的管控并沒有太嚴重,平民百姓只要有錢也可以穿著華麗,但是很多人還是會下意識的避諱皇家。
姜承梟想了很多,隨后自嘲的搖搖頭,他踏入齊魯之地以后,生死已經(jīng)由不得他了。現(xiàn)在想這些已經(jīng)沒有太大的用處,見機行事吧。
不多時,城門口忽然出現(xiàn)一陣騷動,緊接著想起“咚咚咚”急促的馬蹄聲,然后是一陣陣腳步聲和盔甲響動的聲音。城門守兵驅散進出老百姓,分開列隊,不多時,一名頭戴金冠,身著錦衣的青年馭馬行出。
他是漢王世子,姜義成。
姜承梟在進歷城之前,已經(jīng)派人知會漢王府,讓他們出城迎旨。之所以要他們出城迎旨,就是為了讓齊郡的人都知道朝廷來了旨意。只是他看見姜義成愣了愣,漢王怎么會這么年輕?
姜義成一出城,自然也看見了姜承梟。兩個人雖然都是王世子,但是姜承梟比他大一輩。他也是第一次看見姜承梟,以往這位宗室兄弟一直在府中修養(yǎng)身子,他在長安時也沒有見過幾面。
他只記得,在先帝駕崩的時候,他在光明殿曾與這位世子打了一個照面,那個時候著實嚇了他一跳。
當時的代王世子身體極差,臉色蒼白都不能形容,只能用慘白形容,整個人雖然不是形容枯槁,但是也差不多,虛的不能再虛。
今日再次見面,他發(fā)現(xiàn)這位代王世子面色與正常人無異,想來是身子逐漸恢復了。不過他的頭發(fā)卻是隨意的“下束”,想來是還沒有行冠禮的緣故。
所謂下束,就是簡單將頭發(fā)捆在一起,然后披在身后。
他不知道的是,今天的發(fā)型只是姜承梟剛剛在河邊洗頭之后隨意扎的。金吾衛(wèi)都是一群大老粗,你指望他們給你束發(fā),那是不可能的。
姜承梟有些疑惑,他感覺這個人太年輕了,不像是漢王。
緊接著,姜義成打馬上前,拱手道:“來者可是朝廷御使,代王世子?”
“正是,閣下是?”姜承梟手持馬鞭回禮。
“在下是漢王世子,姜義成?!?p> 姜義成微笑道:“父王在高密郡視察,還未歸來,吾特來迎接?!?p> 不出來接旨?
姜承梟臉色平靜沒有絲毫變化,來之前這個情況他已經(jīng)考慮到了,甚至最壞的情況直接被漢王一刀切他也想過。
索性,這不是最壞的結果。既然漢王裝蒜,他也裝蒜,有時候想要知道太多反而自找死路。
他已經(jīng)猜到了漢王和朝廷的不對路,他打算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摻和,宣旨之后能走就走,不能走也不能妄動。
姜承梟點點頭,一臉親切的微笑,“原來是這樣,漢王替陛下坐鎮(zhèn)齊魯,勞苦功高,真乃國之干臣?!?p> 姜義成心中嘀咕,看來這個代王世子什么都不知道,被皇帝當成棋子了。不過這樣也好,省的他費心思看住他。
既然正主不在,他自然不能宣旨,只能隨著姜義成一同進入歷城,去了漢王府。
在漢王府,他受到了姜義成的款待,被安排在王府之內休息,等候漢王從高密郡回來。
看著姜承梟走進內室,姜義成站在外院,招招手,兩名護衛(wèi)走過來。
“看好代王世子,沒有本世子命令,不準他離開漢王府半步。那些金吾衛(wèi)同樣如此,都給我看緊了。”姜義成下了命令,雖然在酒席中他再三試探姜承梟都沒有看出來異樣,但是他不敢大意,萬一讓他逃了可就麻煩了。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