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青色的山,在黃昏看來就成了一種奇幻瑰麗的深紫色??上КF(xiàn)在不是黃昏,山上已經(jīng)開滿了薔薇和月季,兩個梳著大辮子的小姑娘,正在山坡上摘花,嘴里還哼著山歌。
她們的歌聲比這山上吹出的香風還要迷人,她們的人也要比花更美一些。
李牧白在胡萊的攙扶下,走上山坡,青衫老漢扛著綠沉槍跟著后面。
當他們走上來的時候,那小姑娘的歌聲忽然停了,一同瞪大了眼睛掃視了一眼三人,最后目光留在了李牧白身上。
幸好李牧白乃幽州花叢第一人,習慣了被漂亮的女人盯著看,所以他還是若無其事繼續(xù)走,反倒是那兩個小姑娘的臉紅撲撲的。
這小姑娘眼睛大大的,鼻子上有幾點淡淡的雀斑,看起來頗為俏皮可愛:“喂,你們這些人怎么上山的?來這里干什么?”
李牧白勉強笑道:“自然是走上來的,至于來干什么的,那就是來賞花的這花得這么好,來看看也不給嗎?”
“不行!”有雀斑的小女孩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巴也微微翹了起來,“這地方是我們的底盤,不歡迎男人上來?!?p> 李牧白示意胡萊繼續(xù)走:“小姑娘家能不能不要這么兇啊,這么兇會嫁不出去的,你說這里不歡迎男人,那你們師祖怎么就住在上面了?”
兩個小姑娘相視一眼,眼神仿佛在說:“完蛋,被識破了!”
另一位小姑娘臉圓圓的,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小酒窩,看起來更是又溫柔有甜蜜:“所以我就是從來都不兇的,既然你這么喜歡花,那我們送你幾朵好不好?”
李牧白笑道:“那真的是好極了?!?p> 那臉上掛著兩個小酒窩的小姑娘走了過來,她笑得依然很甜,伸手進入花籃中,可是他拿起來的不是鮮花,而是一柄采藥的小刀,忽然對著李牧白他們猛扎,她笑的是甜蜜溫柔,可她扎起人來也毫不含糊,既兇,又快,更狠。
胡萊吃了一驚,李牧白還不變色,這已經(jīng)不是女人第一次用刀扎自己了,他的身體被胡萊帶著一轉(zhuǎn)就退出數(shù)丈遠。
雀斑小姑娘有發(fā)話了:“看你的樣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莫要放過他,他肯定是要來偷藥的?!庇谑且舶蔚陡猩锨埃牡锻瑯觾?,快,狠,兩人的武功套路極為相似,應該都是出自一人教導。
就這樣,她們兩個似乎忘記還有一個扛著綠沉槍,怎么看都是威脅力最大的老頭,在駐足觀望他們的戰(zhàn)斗。
一直追著胡萊和李牧白兩人,而且刀只扎李牧白,仿佛凈挑軟柿子捏,胡萊身位練氣士,氣脈被封也像個平凡的人一樣,憑借著身體力量帶著李牧白躲躲閃閃。
這也讓那兩個小姑娘越發(fā)兇狠,就在他們都快要忍不住,準備求饒時,山上忽然出現(xiàn)一道身影。
來者微笑著叫:“你們兩個別鬧了,要被師公知道了,還不得又罰你們挑糞便去澆花!”
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衣服,又輕又軟,俏生生站在山坡上,仿佛融入了香風中。最為關(guān)鍵的就是她看人的時候,有種說不盡的溫柔。
兩個小姑娘突然停手了,凝空翻身回到她的身邊:“小姐認知這人?”
“嗯!”
“這人是誰?”
還未等她回答,李牧白先說話了:“我是小王爺?shù)碾S從啊,你們怎么連我都不記得啦?我太難過了!”
“大胖子?這個人就是大胖子?”兩個小姑娘都笑了,癡癡地笑道:“難怪你長得也不像個好人?!?p> 胡萊和青衫老漢頓住,李牧白嘆了一口氣,苦笑道:“你們兩個丫頭怎么比你們的小姐還兇啊,若不是我身邊的這位兄弟機靈,現(xiàn)在估計都要被你們的扎十幾個窟窿了?!?p> 小姐咬了咬嘴唇,道:“活該,誰叫你這么久了不帶李牧白來看我?我現(xiàn)在也想要給你扎十七八個窟窿。”這話還沒有話完,自己的小臉已經(jīng)紅起來了,她那種害羞勁讓李牧白也看癡了。
她臉更紅了,急道:“不是不許你看我的嗎,你怎么還看?”
李牧白又嘆了一口氣,喃喃道:“一個多么好的姑娘,江湖上的大女俠蘇慧,竟然也被那該死的小王爺迷住了,我恨啊?”
蘇慧道:“難道那負心漢來了?”
李牧白笑道:“我來了還不行嗎?像你這么好看的小姑娘就不要被他禍害了!”
有酒窩的小姑娘也笑了:“這人長得鳳眼懸鼻,正兒八經(jīng)的,一張小嘴卻比是抹了蜜還甜。”
雀斑小女孩也悄悄笑道:“若是沒這點本事,那小姐怎么會如此想念他,以至于那人都不等了?!?p> 蘇慧瞪了她們一眼,紅著臉道:“你們兩個死丫頭,誰教你們胡說八道的?”她罵人時亦嗔亦笑,似惱非怒,仿佛山坡的鮮花都已經(jīng)失去了顏色。
胡萊扛著李牧白半天,加上劇毒在身,胸口一陣發(fā)麻,有點支撐不住了,踉蹌了一下:“少爺,快要撐不住了?!?p> 李牧白轉(zhuǎn)眼再道:“可惜了,我這次還不是來找你的!”
蘇慧有咬了咬嘴唇,道:“看來你們主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都是負心漢啊!”
雀斑小姑娘又道:“那你還是來偷藥的?”
她似乎惦念上這山上的草藥了,不過也不奇怪,這些草藥大多還都是她們兩個親手栽種,見不得外人上來偷。
除了幾年前一個大胖子偷偷摸摸上來,說是要找那種吃了會變成神仙的藥,還被他們綁起來,威逼利誘之下,才說出了他時李牧白手下惡仆的身份,而且他那抹了蜜的小嘴還把小姐迷得神魂顛倒的,沒想到多年過去了,再上來的還是他。
李牧白道:“我找老爺子!”
蘇慧奇怪了,看著他們臉色:“放著美女不找,看你你們是真的中了毒?!?p> 李牧白道:“可惜了這件事你不懂,大名鼎鼎的藥王徒弟居然不會藥理,不然你幫我解毒就最好不過了?!?p> 蘇慧:“我的話你居然還記得?”
李牧白笑道:“打死都忘不了?!?p> 三人想了一下還是將他們請了上山,他們五臺山上朝廷封的藥王一脈,唯一的宗旨便是無人不醫(yī),不管身份地位,貧賤富貴,是好是壞一律只有一個身份,那便是傷者,醫(yī)者父母心,因此只有寥寥數(shù)名藥師居住五臺山,雖然占據(jù)十大洞天之一的福地,卻無人敢巧取豪奪,生怕逆天下之大不韙。
花容姬邁著輕快的步伐,行走于白鹿書院之中,老人常常還會感嘆兩聲,他這一生雖然教人無數(shù),學識成淵,卻也大多行走與黃土青山之間,少有享受繁華之運。
加之白鹿洞為現(xiàn)存的四大書院中之一,也是僅存的學子求學之地,可謂人杰地靈,實在是個好地方啊。
行走之間,也能夠受到不少白衣青黛的書生敬禮問好,此時他的臉上已經(jīng)掛滿了笑容,枯黃的臉龐都出現(xiàn)了一縷的血色,很快便見到了那迎面而來的付招英,三人接著走向了‘禮賢堂’。
此處為專門禮賢外客的地方,沒有紫檀花雕木的繁華,卻又紅木桌,紫竹凳的清高,付招英和花容姬將老人攙扶坐下后,笑道:“還是容姬細心啊,遠遠地就將旬老接過來了?!?p> 旬老哈哈笑道:“他父親本曾拜于我坐下求學,按禮說,我們本就是師孫關(guān)系,這點都是他應該做的,容姬自小天資聰慧,于國師的白鹿院學習甚妙??!”
付招英也笑了。道:“哪里哪里,在旬老前輩面前稱學,豈不貽笑大方,這恐怕連那國士幽王也不敢如此吧?”
旬老也不自詡,撫須緩緩道:“他與蘇琴二人可稱爭霸時期的妖才,一縱一橫,將五國玩弄于鼓掌之間,此等神作,老夫也是自愧不如?。 ?p> 都是讀書人,見面相互寒暄幾句都是非常正常的,不過這種寒暄終究還是要結(jié)束的,開門見山的一刻終于還是要到來的。
付招英笑道:“國師早已吩咐,要是旬老上山,一切都要為您準備妥當?!?p> 旬老:“老夫茍活五甲子年,夠本了,這次上山下海就是為了窺探一二我儒教的氣運,借助你們白鹿的星宿臺之力,把老頭子最后一口氣用得更有用些而已。”
這話一說出來,花容姬和付招英同樣動容,星宿臺已經(jīng)有將近三十年的時間未曾有人動用過了,也不是說是開啟難度多大,可若非那集大氣運于一體的人根本就無法窺探到星象背后的天機,就連十多年前名聲鼎盛的國師,受了陛下的囑托也沒有看出夏皇朝的氣數(shù),這一座星宿臺早已經(jīng)被大多的人遺忘了。
而且當年還未被封國士無雙的李莽,游列諸國歸來,便是在這開啟了那第一次的推演,也正是那一次推演,讓他散盡他在三大學院和諸子百家那奪來的書生之氣,引來了數(shù)不勝數(shù)的才子。
同時也造成了這“萬怨壓山”的氣象,明說是將這奪來的書生之氣歸還天下人,這顯然是最好的說法,可實際上是怎么樣又有誰能夠知曉呢?
早些時日,國師雖有傳信件回來,講到星宿臺,但是當他親耳聽到之后還是不得不動容:“旬老,要借用星宿臺恐怕還需要等待一些時日,之前那位道長還來跟本院說了,那山上的異象,一月后‘白虹貫日’出現(xiàn),正好借助著等異象將這怨魂安撫天下書生魂吧!”
旬老仿佛本就預料到點了點頭,雙眼中盡顯深邃,世上能夠幾人活五甲子年無從探究,可這等老人已經(jīng)如同樹木妖魅般成精化圣,心思自然要比尋常人的要長遠些,當然要有執(zhí)念也會更加的強烈。
花容姬變色之后也很快恢復過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這天下要發(fā)生的大變化,從封王大會,到后面的各山云動,儒教士子中確實無一人參加,雖然他是在書院中,可也多得那為老不尊的老師,他也知道天下動向,再看著旬老和付院長繼續(xù)談論幾句,旬老對于教學從不推辭含糊,還答應下來在院中開設(shè)三次講壇,專門論述學徒士子的追求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