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大雪無光,天色微沉。
羽山,榮國府。
李牧白已經從迷醉中醒來,然而府中今天異常的安靜,在湖中樓閣中走出來。他突然發(fā)現,這湖泊中的水已經變得清澈了,能夠看見下面存在的各種各樣的機關齒輪,盡管平靜但深不見底。
走到湖中樓閣對面的殿堂上,李牧白就見到了殿中的一個身影,背對著自己的李莽看起來略顯滄桑,仿佛有十萬大山壓在肩上。
曾還有人說十萬里的游說,帶來的文學風暴讓大夏興起,但帶來的才學已經超越了人類曾受的程度了,龍行虎步僅僅是他能夠行走于世的唯一步伐!
這些在李牧白的眼中都是狗屁,在他的眼里,這就是一個護犢子的老爹,不過這種感覺倒是他第一次看見,接著走上桌子旁邊坐下,“干什么在這發(fā)呆,這不是在你們的預測之內嗎?”
桌子上一個紫檀木箱,里面紅色的內布,再墊著一層金色黃布。上面整整齊齊的擺列著九個禮器,這種細膩的禮裝顯然是帝皇家的東西。
見到了李牧白到來之后,李莽似乎也是等到了相等的人一樣,“算是算到的了,但是這東西誰能算得到???”
李牧白也見到了桌子上東西,雖說自己是不學無術,但是對于這些古玩器件?;鬯骂H有研究的,開口道:“喲,那老頭還真的舍得,自己專用的東西就交給你了?”
九錫,代表的就是九種禮器,而這九種禮器基本上都是皇帝專用的,而且還有一種深意。歷史上被授予這種賞賜的人,都是造反成了皇帝,王家,司馬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莽眼珠子還在轉,突然道:“這東西還是給你吧!”把面前的紫檀木盒子推向李牧白的面前。
誰曾想李牧白當即在座位上跳起來,大聲道:“你個驢草的,真不能好好說話,自己不想去造反送死,現在讓老子替你去造反送死是不?老子到底是不是你親生兒子?”
李莽也是正色說道:“怎么不是了,就你是我親生兒子,這東西我活著的時候用不上了,到時候還不是子承父志,這東西還不是你的?”
李牧白不想跟他吵架,直接抄起一張凳子,“祖姥姥的,還想跟老子講道理,門沒都沒有?!鄙钪v道理完全沒戲的李牧白,說畢就想要拍過去,絲毫不比昨晚拍那秦家公子差,一言不合就開打,這是國府中第二個劇情,嚇得老王爺李莽在府中到處亂跑。
半柱香的時間后,兩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跑到庖屋傍邊,兩人都像是沒有力氣了,老的扶墻氣喘吁吁,少的凳子撐地氣急敗壞,“要不是老子今天沒有吃法,定要將你的腿給卸下來,現在解決不了,要不講和?我有一個處理的辦法?!?p> 李莽聽見這話舒服啊,求之不得呢,這樣子跑下去也不是辦法,問題總要解決的嘛,回頭幾步,急道:“什么解決辦法?”
李牧白也沒有使詐,而是陰笑輕聲說道:“我們把這東西給李鶴不就得了,他不是你的義子嗎?”
李莽恍然大悟一般,“好主意,好主意,就這么辦了,反正他這么遠,也回絕不了,哈哈哈...”
解決了這一個世紀大難題,父子關系重歸于好。
李牧白的肚子早已叫的難受,突然聞到一股香味,才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位置,已經接近庖屋,“等老子吃點東西先,再跟你說!”
兩人拐了個彎就到了庖屋門口,拉開珍珠門簾之后卻出乎李牧白的意料。桌子前,坐著一個青衫老漢,面前擺著一堆的骨頭,手上還拿著一只噴香的燒雞,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李牧白叫出“慢著”二字的時候,那燒雞正好是塞進了對方的嘴巴里面。
“這是誰?”李牧白第一時間就是看著身邊的李莽,問道。
李莽嘖嘖一笑,“這是給你請的師傅?!?p> 啥?
就是你在湖里一直想要釣的魚,他在下面睡覺!
水下也能睡覺?
李莽和李牧白解釋清楚。
待到那人回過頭來,李牧白才算是看清楚那人的相貌,八字胡須,身材精瘦,短發(fā)齊眉,一雙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窩里,長得一頭灰白的短發(fā),與尋常人家那短發(fā)束冠的老人完全不是一個風格的。
隱隱間,腦子中閃過一些話,前面的都不記得了,后面的兩句倒是記得很清楚:“軟中華硬玉溪,頭發(fā)越短越牛逼!”
他見到李牧白后,咬到一半的燒雞突然停了下來,向李牧白走了上去,似乎腳還不怎么麻利,走得一顛一跛,仿佛一陣風就能夠將他吹走,站在李牧白的面前向他遞出剩下的燒雞,“小娃娃,你之前下的那一劑猛藥可下的狠啊,不過看在你時不時還給我送吃的,這個就留給你了?!?p> 老人,油漬漬的大手在身上擦了擦,那聲音跟他的相貌根本就搭不上邊,透著一種高人的風度。
李牧白直接擺擺手,毫無異色道:“其實我只想說,慢慢吃,吃不飽等下撐到飽為止?!本瓦@人在湖下面睡覺的角色?李牧白不太敢相信,一旁的李莽聽到了兒子的回答之后都是暗自稱贊,答得好!
那老人也沒有矯情,直接將那半只雞塞進嘴巴里,幾乎是一口咬下,連骨頭都未曾吐出,嘴巴里面還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骨頭碎裂聲。
聽到這話之后,李牧白似乎想起了什么。
自從他小時喜歡上釣魚這種高雅的舉止后,就開始在這府中垂釣,每次都是綁著大燒雞就扔下去,走過路過的婢女傭人都是憋笑不已。
結果呢,別說那魚了就算是魚毛都沒有見到過,還賠上一個噴香的燒雞,這結果使得李牧白那犟脾氣上來了,隔三差五的就用燒雞在這垂釣,最高的境界就是一次過扔了三十幾只燒雞下去,還惹得羽山震動那時候年少無知的李牧白還以為遇上山神了呢,那道就是這家伙?能夠搖動整座山?
可李牧白又看了幾眼,這家伙估計自己吹口氣就得轉幾圈,是他?李牧白開始越來越不信了,但是礙于自己的肚子需要解決一下,三人當即上到西院的馬廄,牽出三匹好馬沖出國府,向著幽州東邊漁陽郡奔去,門外早有的最后馬車,將國府中的東西收拾干凈。
這一走,國府已經是人去樓空,但一切都平靜得很,沒有出現什么異常,似乎是完成了他的使命一樣。幽州城中百姓舉足歡慶,縱使白天也是開始載歌載舞,舉杯暢飲,表示送行,以后城中就少一個禍害了。
直到午時,飛馬如踏燕沖到了東邊沿海地區(qū)。迎面撲來的有大海的咸氣,撲打在青衫老頭臉上那叫一個舒坦,仿佛沐浴在春風一般,可在李牧白看來就向那刀子割在臉上一樣,痛得要命。
這邊沿海,在這大雪紛飛的冬天是濕冷,比之前那幽州的寒冷更為傷人。
而且這個地方是本不富裕,可以說是窮鄉(xiāng)僻壤,雖說是老皇帝賞賜,但卻是李牧白自己選的,拉動經濟增長自己就是好手,這個根本不在考慮的范疇中,沒有什么事情是十萬兩解決不了的,要是有那就一百萬兩,這就是小王爺拉動經濟增長的辦法,簡單有效還好使。
小王爺能做的有很多,但是他不愿意為幽州的百姓做,正如李牧白走后他們的慶祝一樣,“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附”他們所慶幸的未必就是他們想要的。
漁陽郡沿海地區(qū),虒奚城。
北玄府,龍盤虎踞在那沿海北望山的懸崖峭壁上,后院無墻臨海,正門對著中原,似乎能夠將內陸收歸眼底的位置,其周圍的群山氣勢雄偉,顯然是經過了一番精密的布置的。
里面的布置跟那榮國府如出一轍,就是還大出來不少,后院中也沒有湖泊了,是一片空地,似乎就是為了給李牧白練武準備的,府中的一切都一如既往地進行著。
當日,后院中央。
虎斗槍樹立,槍頭為鎦金虎頭形,虎口吞刃,乃白金鑄就。李牧白還有青衫老漢矗立在后院寬闊雪地上,老人的肩上披上了一塊鹿裘,上好的貂裘放著不要,這跟李牧白頗為相同,十八般的武器面前,最終還是選擇了槍。仿佛也是受了那一尿的孽緣,放棄了那一劍西來一劍西去的瀟灑。
兩人站在這看了半天,李牧白手中還捧著一本翻得暗黃的書籍,賣力地看著。最后終于還是打破寂靜,對那身披鹿裘的青衣老漢道:“你會使槍?”
青衫老漢之前,還常會在李牧白不注意的時候,偷看他手中的書籍的,但是被李牧白瞪了幾下白眼之后,現在一直都是盯著這槍,卻沒有回答李牧白的問題。
就在李牧白準備撒潑的時候,空間中嗡的一聲,樹立長槍槍身微抖,青衫老漢渾身的氣勢大變,李牧白都被震退幾步,手中當成寶貝一般的書籍都差點掉出去。
這虎斗槍可是硬槍,在武者的手中,發(fā)揮出來的攻擊都是剛猛無比的,而且還未曾聽說過槍身顫抖彎曲的情況,但接下來似乎驚訝的時間都不想要給李牧白,虎斗長槍便沖天出校而起,青衫大漢也是一腳踏出,身體接著飄忽沖出。
嗖!
青衫老漢升到半空中,身上一股青靈內力彌漫,手中猛地抓住升空的虎頭槍尾部三分之處,那幾乎說得上有擎天硬度的虎斗槍,在他的手中似乎化作棍棒一般。
院子中的天空中飄落下雪花似乎盡數受到吸引,向著青衫大漢的身邊匯聚,只見他的手腕一轉,虎斗槍彎曲干拔挑起,出招的時候銳不可擋,虛實相生,直到青衫老漢腰部一挺,雪花龍卷傾瀉飛出,虎斗槍向著虛空刺出,那氣勢就像是蒼龍出海一般,咆哮不休。
仿佛天地間響起妙齡少女撫摸頭發(fā)時,發(fā)出的靜電聲,噼啪作響,范圍開始擴大,整片天空的雪花都被吸引過來。
李牧白站在那,看得呆了,他的雙眼中突閃一縷精光,眼神似乎變得更加的凌厲了,盯著傾瀉沖出的龍卷,快速地翻著手中的書籍。直到青衫老漢手中槍勢翻江倒海般刺出,那龍卷沖出到數十丈外的海邊,卷入海中,轟得一聲,出現了一道十數丈的通道,兩邊的水花就像城墻一般筑起,良久未曾散去。
青衫老漢穩(wěn)穩(wěn)地會落在原來的位置,還因為腳上的隱疾,跛了一下,拉了拉子肩上歪扭的鹿裘,手中的價值千金的虎斗槍,啪的一聲,在他手里似乎成了甘蔗,直接被掰斷扔了出去,“太輕了,換綠沉吧!”
李牧白也不心疼槍,瘋狂地翻閱手中書籍,終于是翻回到了手上書籍的第一頁,想起剛剛身邊的這個老頭的動作,再看看書,形似而神像??!
當即斜眼看著身邊的老漢,指著自己手中的書籍道:“你這個是現學的?”
差遠了!學到點皮毛!
青衫大漢走回樓閣,在通道中的太師椅上坐下,拿起傍邊的幾案上的大酒壺像是喝飲料一般倒進他的嘴里,卻被李牧白上去諂媚追問,“你真有速成的辦法?別藏著掖著了,教教本少爺唄?”
這動作眼神,就差沒有把身子靠上去,向那發(fā)騷的小貓咪一樣摩擦了。卻不曾想老漢本能免疫,把個白眼翻了個底朝天。
樓閣中兩人扛著一把神威長槍走出,槍名綠沉,蓋槍用綠沉飾之耳,卻重六十八斤,長一丈一,兩人來出來的時候腳步都變得沉穩(wěn),直走院子中間而去。李牧白也沒有去管他們,還是滿臉期待地看著青衫老漢,沒有放棄想要那速成的辦法。
最后這青衫老漢放下手中的酒壺,硬是怪里怪氣地問李牧白一個問題:“小娃娃,學啥子槍啊,這一屋子李莽那小子的手下,還有那些得力干將,都還不夠你耍威風?”
李牧白看了一眼再次在院子中豎起的綠槍,咧嘴笑道:“那些人的你能干是他們的事,我也得變強起來啊,就當是強身健體吧,不然這一府子的嬌娘子不得孤獨終老啊,而且拿把趁手的武器,走出去不也威風很多?”
老漢不可置否,抬頭再看李牧白,就是讓他注身上元氣于手臂,上去把綠沉槍拾起,完成剛剛自己做的動作,而且就給他一壺酒的時間,不然的話,就算是李莽把這一府子的嬌娘子送來,這徒弟都收不得。
最后,李牧白在心中把李莽前后左右上下通通問候個遍,“這驢草的,摳門摳成這樣,幫老子請個便宜師父拜師禮都不送,害得老子還得受這苦?!?p> 隨即,把身上的白狐裘往另外一張凳子上一扔,走出樓道,還打了一個哆嗦,走到綠沉跟前,面對老漢,將手中的書籍插入腰間,心中思索著老馬內力在自己的身上循環(huán)的路徑,一下子定住。
四年多的經戰(zhàn)生活,李牧白雖然也是“貪生怕死”之輩,但是摸槍的次數最多,這也算是他選擇槍作為最基礎練習的原因。
半壺酒的時間過去,李牧白眼中透光,直接出手,算不上生疏的手法握上槍身,消瘦的手臂膨脹一圈,掃下長槍,嗡的一聲,挑飛而起,直沖刺出,動作像是克隆下來的一般,一模一樣,不過就是這氣勢不怎么行,別說雪花了,就連毛都沒有動一下,反而是噗的一聲,仿若放屁。
這一槍后,李牧白拿不住槍身,被迫向前摔落,砸了個狗啃屎,老漢急忙放下自己的酒壺,也有點被驚到,放下酒壺心中暗笑,這是那雙眼睛,撿到寶了,“不好意思,沒忍住放了個屁?!彪S后走出來,將李牧白扶起,在他的身上摸索一番,露出一個滿意的神色。
但是接下來并沒有什么的速成辦法出現,而是讓他練習幾個古樸的動作,進攻有刺,戳、點、掃、挑;防守有格、撥、架、擋、淌。而且在十天之內要練習十萬次,再次回到那太師椅上面去躺著,冷得也是直哆嗦。
這下子滿懷期待的李牧白可是拉垮了,這不偷雞不成蝕把米嗎,速成的辦法沒有學著,反倒是苦頭沒少吃,死命拉起地上的綠沉槍在那裝模作樣地耍著,心中還是在想著之前青衫老漢使出的那一招,跟老馬在醉仙居后院使出的那一招能夠旗鼓相當的感覺。
青衫大漢自然也是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喝著小酒,含糊不清地說道:“從前有一條兩頭蛇差一步成仙,而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兩個仙位,其一好左,另一好又,年過,蛇何在?原地而已!”
聽完這個故事,李牧白仿佛重生了一般,收起了那娘們般的動作。手上動作開始變得有力,每一招每一式手到,心到,神致,坐上的老漢,舉著自己手中酒壺,大叫好喝。
夜幕降臨。
李牧白躺于地,每招每式百數未成,嬌生慣養(yǎng)的小王爺手腳見紅,雪地里面也能夠看見這些個李莽至于老漢身邊,“拜師了?”
撿到寶了!
李莽離去,府中抬上來藥酒仙丹,李牧白凈身浸泡。
十天徐徐過去,李牧白每天雞鳴而起,犬寢而停,像是瘋魔了一樣,每次練習的時間越發(fā)長,動作越發(fā)嫻熟,完成的進度也是越發(fā)多。青衫大漢則是除了第一天,其他的時間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什么庖屋,西院府中婢女浴房,歌姬演唱,這些地方沒有少了這位“老**”的身影。
反倒是李牧白,這幾天除了每天定時進來給他調藥的沉魚之外沒有離開過這后院半步,途中白靜姝前來看過李牧白一眼但也只是搖搖頭離開,李牧白沒有服用一枚丹藥,每天寢室后院兩點一線,功力未見長,身體倒是能夠見到一天比一天強悍,原本消瘦的身體健壯了不少。
虒奚城中,聽聞聲名遠揚的小王爺到來,大多的人卻都未曾見到面,似乎跟傳說中的有所不同,大多都不信,差點將那傳播謠言的探子浸了豬籠,而漁陽郡第一波經濟效應已經被帶動。
圣旨的消息傳道這些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像是石沉大海。
他們只知道這北望山上有神仙府邸,專門高價收集上好的療傷提氣的草藥,他們估摸著大冷天,魚也回家冬眠去了,幾乎是全軍出動,舉著明火上山,刨根問底去,忙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