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黑暗的人,大部分會被黑暗吞噬,可也有吞噬黑暗者。
初四黃昏。
三匹馬離開幽州城,然而只有兩個人起馬回來,而且這朝堂上還出現(xiàn)了大事情,那些緊緊盯著國府的人又要開始有得忙了,心中那算盤打得那是一個噼里啪啦的響。
國府門口,李牧白翻身下馬,但是府中的老馬侍已經(jīng)離開,坐下的千里馬才是剛剛熱身呢,似乎顯得有點興奮,下馬的時候還是異常的興奮,還是李牧白親自牽著回到了馬廄。
沉魚一直跟在李牧白的后面,直到把馬栓住,離開走出西院門口的時候,似乎想起了什么,還轉(zhuǎn)身回頭看了一眼,“沉魚,你說向老馬這樣的高手,為什么要想留在這囚籠中陪著我這樣紈绔的公子哥呢,不會覺得無聊嗎?”
沉魚臉色原本還是有點緊張道:“老馬是什么高手,奴婢不知道,但是跟著少爺一起就一定不會覺得無聊,還會有趣得很,這也是少爺出去五年,老馬常常在奴婢的面前念叨的?!?p> 李牧白再道:“府中的事情交給李莽吧,我懶得知道了,那老馬是什么級別的高手,難道是跟那十大仙人一個級別的不成?”
聽完李牧白的疑問之后,沉魚臉色緩和一些道:“老馬的實力奴婢也看不透,但可能要超出少爺?shù)南胂?..”突然,她看見李牧白笑了,而且是看著自己的臉龐在笑,后面的話似乎知道自己失言了,不敢再說下去,而且還退下去幾步。
李牧白嘖嘖笑了,心中已經(jīng)大概有了一個判斷道:“本少爺早就知道了,你那點小心思還想瞞得過我,快說你是不是吃了仙丹,怎么還是這么迷人,要不就由你當(dāng)我的師父算了!”說罷再次上前幾步,拉近兩者的距離。
沉魚的眼神也恢復(fù)澄明道:“少爺?shù)氖虑槔贤鯛斪匀粫兴才?,少爺?shù)戎闶橇?!?p> 李牧白本來就想要挑逗一下她,現(xiàn)在自知沒有機(jī)會了,便說道:“那老道士還在這嗎?帶我去找他!”
南院中,五斗米老道士居然破天荒地在院子里面打座,而且傳出打呼嚕的聲音。
“喲,老道士,你這個還有修煉的時候?今天不用喝酒‘做法’了?”李牧白一進(jìn)去院子,就開始調(diào)侃道。
五斗米老道士如夢驚醒,狐疑看了一眼李牧白道:“誒,罪過罪過,貧道剛剛神交上師,小王爺大福之運啊!”說畢,神色似乎也變得認(rèn)真起來,還變成神秘兮兮的模樣。
“被給我扯這臭蛋,他娘的,修煉修到睡著你也算是個人才,本王爺都忘了,你拉的那棺材是啥玩意,趕緊拉出來讓本王爺瞧一瞧?!崩钅涟讻]有管他的吹捧,直接問道。
這個老道士的身份李牧白也算是了解清楚了,這是五斗米道的傳人趙玄,天下五大道統(tǒng)之一,而且還是道統(tǒng)的祖師爺,似乎跟李莽達(dá)成了什么的協(xié)議,才會來到這里。
可就這一副模樣想讓李牧白把他當(dāng)成神仙一樣供著那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這些年的時間,雖說沒有吃過豬肉,但是豬跑倒是沒有少見,沒有見到這老道的真正本事他是不會相信的,因為在小王爺?shù)拿媲按蹬Fさ牡浆F(xiàn)在都不下一打。
現(xiàn)在李牧白還是對這老道士拉過來的棺材比較感興趣,那里有人是沒事拉著個棺材啊,肯定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但是卻見到五斗米老道立身站起,左臂抬起,那干枯修長的手指慢慢地?fù)軇悠饋恚以谶@一瞬間,似乎在跟天地之間引起了某種神秘的聯(lián)系一般。
乍一看,李牧白頓時驚了,看來這老道確實是有些真材實料的,單單是這一溝通天地的推算之法就足夠氣派了,就在他剛剛想要升起一種敬佩感的時候,老道手上的動作都還沒有完成,而背后似乎被什么虱子咬了一般,雙手胡亂地伸回自己的背后快速地?fù)狭藥紫?,什么世外高人的模樣再次消失殆盡,“他娘的,怪不得這鶴鳴山不行呢,這不就是一神棍嗎?”
五斗米老道撓完癢之后,正色認(rèn)真道:“小王爺,這時機(jī)未到,現(xiàn)在不妥,元宵才是最佳?!?p> 李牧白的臉上原本帶著的敬佩瞬間消失,眼神迷離再笑道:“要不本王爺帶你去一趟那幻音坊,叫上百八十個美人跟你交換?”
“殿下又開始說笑了,貧道和殿下一樣皆是正經(jīng)人,怎么可能去那種地方呢,不妥不妥!”老道當(dāng)即轉(zhuǎn)換成了一個正經(jīng)的臉色,低聲地說道,似乎只想讓李牧白知道不想給別人聽到。
然而李牧白什么人啊,怎么可能子一個坑里面掉下去三次,那他這城墻般的臉皮豈不是白煉了,“鳥大的事情都不妥,你這破道士還是別當(dāng)了,你那什么鶴鳴山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這道都修到姥姥家去了,本王爺還是把你們道觀的道姑接到國府來吧!”
說干就干,最后這老道還是抵不住李牧白的威逼利誘,等到用完晚膳,入夜之后苦著臉,被拉著走出國府門口,向著那東市上的幻音坊策馬奔騰而去,而且沒有帶其他的人,幽王也是由他去了。
市井上不少的私妓在街邊賣唱,大有“若遇風(fēng)流輕俊子,等閑戰(zhàn)斗不開言?!钡淖藨B(tài),就這春節(jié)剛剛過后,趁著那些個偽君子回家騙到幾個壓歲錢,趕緊收到自己的囊中才是最妙的。
進(jìn)入鬧市之后,兩人都是放慢的速度。那些個歌姬見到了小王爺?shù)娘S爽英姿,無一不是露出百般期待,希望自己就是在街道上被小王爺看中的人,就算是沒有機(jī)會被扛回國府,也有希望得到大把大把的賞錢啊。
前幾年花燈節(jié)的時候,就是有個三百斤的奇葩婆娘,叫做什么鳳姐的,說什么都要出來給小王爺跳一個舞,在最后賞花燈快要的結(jié)束的時候,還真的就給他找到了一個機(jī)會,獻(xiàn)上她那“妖嬈”的舞姿,最后差點驚到小王爺胯下寶馬,結(jié)果怎么樣?
被小王爺大罵:“長得恐怖不是你的錯,這出來嚇人就是你的錯了?!彪S手一甩,把自己手中一疊前兩銀票丟出去,跑得連影子都沒有,最后還令那個沒有攔住她的手下必須把她給娶了,造福了幽州的一方百姓呢!
尋常人家每年的開銷不過二兩銀子,那可是讓幽州城中萬千舞姬羨慕得打緊啊,這些年來他們也沒有出現(xiàn)在幽州城中,街頭嘮嗑的說書人,都說是小王爺被人給騙了錢,還一個個給他抱不平的,可這些個銀票拿回家在小王爺?shù)难劾锕烙嬕簿湍軌蚵湎乱粋€擦屁股的下場了。
老道嘴巴上說著不妥,但是身體還是非常的誠實的,見到那些個大雪天還穿得露骨的要錢不要命的私妓,眼睛瞪得圓乎乎,直咽口水,就差口水沒有流出來了。尋常時候,自己拉著個檀木棺材到處游蕩,找那個躺下之人的時候,就算是偶爾能夠見到一個頗有姿色的村姑,盯著看幾眼都會被那些個農(nóng)夫拿著鋤頭追趕數(shù)里地,這不,拉棺的老馬不就是被那些個看人只看臉,打人不眨眼的潑辣婆娘打的?,F(xiàn)在倒是舒服了,跟著小王爺在這幽州城中還不得給她狠狠地補回來?
兩匹快馬在街上走著,前面的人都非常識趣地讓出道來,而李牧白也是嫌這老頭有點太丟人,趕緊加快了馬的腳步,蹬蹬地向著東市奔去。
除了榮國府之外,這個幽州城還有兩大門閥侯家和黃家,這兩家原本就都是幽州城中有名的儒生,可謂是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可誰曾想到打皇朝統(tǒng)一了中原之地后,第一時間就是對儒教一族進(jìn)行了高強度的打壓。
像是青州進(jìn)賢位的大儒士家族徐家就是最好的例子。曾經(jīng)官至二品大員光祿大夫,掌議論之官,時年國家需要改革,趙勝獨當(dāng)一面力排眾議奠定了變法的基礎(chǔ),但卻因“食客數(shù)千人”的傳言為皇帝所忌憚,最后還是憑借自己的裝瘋賣傻才躲過一劫,被現(xiàn)在廟堂上獨當(dāng)一面的花家竊取了革命的果實,位特進(jìn),以丞相禮。
這兩家之中,又以黃家受創(chuàng)最為嚴(yán)重,而且對于他們的家族來說還可以說是后繼無人了。儒教被鎮(zhèn)壓后,黃家家主黃恭守大受打擊,沉迷酒色卻還老來得子,取名黃文淵,從名字就能夠看得出來是寄予厚望的。
可自小就寵愛加身,疏于管教,最后居然還迷上了軍事,曾經(jīng)也如愿地上過戰(zhàn)場,然而非但沒有突出什么將才,反而是連吃幾次敗仗,還缺少小王爺?shù)哪欠N屢戰(zhàn)屢敗的精神,灰頭土臉地回來了,差點沒有把老黃給氣死,迫于家族的壓力重新學(xué)文,后來又跟這侯家有名的秀才侯白混了起來。
據(jù)說后來黃家老爺子還想要生養(yǎng)幾個的,但是年紀(jì)大,機(jī)器壞,中年沉迷盜版的房中術(shù),現(xiàn)在估計早就不舉了,也算是夠凄涼的。
這侯白也算是侯家能夠拿的出手的嫡子,剛及弱冠三年,在外以好學(xué)有捷才,善詭辯著稱,在這幽州中卻也靠著老侯家的關(guān)系弄了個長史當(dāng)著,比上老黃家那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所以這老黃家的兒子順理成章地就成了老侯家的公子的小跟班,而且兩人還是臭味相投,見到美女都喜歡吟詩作個對,家族中落兩家也不在富裕,能夠拿出來花的零花錢也有限,還時常想要白嫖美人,這個在小王爺經(jīng)常當(dāng)街撒錢的幽州既然是不好使的,在市井百姓的對比下,暗地里還落下一個“大廢物”的罵名。
兩批神俊的馬匹慢慢地停在大道旁那綠酒紅燈的兩層建筑面前,大有“大道青樓望不遮,年時系寫醉流霞”的奇妙,寬門之上頂著一個幻音坊的招牌,這里的招客之道跟那醉仙樓大不一樣,沒有什么龜公,老鴇,反而先是出現(xiàn)幾個儒雅小生將它們的馬韁接住,李牧白和老道士齊齊下了馬,還能夠看見門面上掛著的對聯(lián)“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fēng)”,兩人在那些小生優(yōu)雅地吐出請字后,才是踏進(jìn)這門檻,李牧白的拿出百兩銀票打賞過去,小生強忍心中狂喜,優(yōu)雅地收下。
五斗米老道感覺不像是第一次見到這世面,居然是波瀾不驚,還維持著他那猥瑣的樣子,眼光都已經(jīng)有點應(yīng)接不暇。
進(jìn)門就是正對著的就是舞臺,金碧輝煌的裝修,紫醉金迷的水晶燈光,西域上好的紅紗飄落,滿滿的喜興氣氛,兩旁的作為都已經(jīng)座無虛席,其中西邊一個角落十?dāng)?shù)道身穿紅袍的身影,卻是頗為安靜地坐著喝酒。
坊中歌姬算得上是一絕,能夠跟國府中的一較高下了,那身姿靈動,飄逸,清雅,仿若手持琵琶的飛天,猶如漫天輕盈的雪花。
輕高曼舞,載歌載舞她用她的長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髻上的花朵,腰間的褶裙;用她細(xì)碎的舞步,繁響的鈴聲,輕云般慢移,旋風(fēng)般疾轉(zhuǎn),舞蹈,簡直就是妙不可言,據(jù)說進(jìn)入到這里的男人都會被迷得神情恍惚,這也是幻音坊的由來。
李牧白當(dāng)先走在其中,老道跟在后面像是沉醉了一般,也有點跟著翩翩起舞的意思,原本想著去那西邊瞧一瞧這是什么稀罕人物的。突然,“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p> 這一番的言辭引起了他的注意,扭頭一看,嘴角邊上已經(jīng)浮現(xiàn)一彎笑容,慢慢地走過去,身邊的歌姬在這里就只是調(diào)情而已,客人進(jìn)來還是要有美女相伴的,李牧白看著酒桌上左擁右抱的兩個男子,他們的手還不忘在這些個小娘子的翹臀上撐著,他就像是見到了兩個獵物一般,走到他們的背后,“侯公子,黃公子好雅興啊,這么快就有壓歲錢來這種地方玩了?”
聲音剛剛落下,仰頭正喝酒的男子似乎聽到地獄呼喚的聲音一般,酒水吐出,連咳幾聲,忙道:“不知小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
兩人的臉色都是略顯蒼白,腳步還是帶著輕浮,顯然也是縱欲過度的表現(xiàn)。美人的身邊,兩個剛剛害死自負(fù)睥睨的公子哥一下子,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都是露出了怨婦般的神色,看著身邊的男子,身段溫婉,背影婀娜,不過還入不了李牧白的法眼。
可就算她們只是陪玩,見到這些軟蛋也沒有什么好臉色,直到她們轉(zhuǎn)身回頭看到了李牧白大腳踹了出來,侯白當(dāng)即后仰撲倒在地,接著又是一腳,將黃文淵也是送下去,然后接著上去就是使出獨門絕技踏豬神功,差點沒有把自己的新鞋子給踩爛,終于是停了下來,“你們這些個驢草的,上美人湖吟詩作對的時候不是很爽嗎?”
老道跟在李牧白的身邊,看著這些情況似乎對于小王爺?shù)淖龇ㄟ€頗為贊同,只不過眼睛開始轉(zhuǎn)移到這些妙齡女子身上。
兩人都被踩得不成樣子了,但也不敢有絲毫的怨言,頭都不敢抬,做著一個參拜的姿勢顫抖道:“小王爺?shù)钕陆鈿夥??不然再踩幾腳?”
還踩?
李牧白蹲下,大聲罵道:“想要累死老子,老子才不干這些個虧本買賣,你們兩個趕緊給我滾,回去家里蓋上被褥自己給自己扇上個百八十個耳光,本王爺就算是原諒你們這一回,不然遲早把你們家都給踩了!”
兩人連連叫是,那里還有半點之前美人湖船頭的風(fēng)流,差點沒有被這李牧白給嚇得下面流出來。
在接著李牧白轉(zhuǎn)身直接道:“給了錢就滾吧,耳光一個都不能少啊,我有人看著的!”樓中的歌姬還在繼續(xù),并沒有被這些突發(fā)情況打斷,伴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向著二樓的徐徐走去,把那西邊的怪人們忘得干干凈凈了。
后面的兩人那里還敢停留,寬衣解帶摸索全身才抓出一把的碎銀票子放在桌子上,連滾帶爬地跑出去門外,繁華的街道上少不了指指點點的人,不過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都是為小王爺叫好的。
樓中,李牧白走到了那鋪著大紅地毯,上好的檀木做成的樓梯口的時候,似乎忘記了什么一樣,轉(zhuǎn)身道:“還有你們,來來,本王爺給你們發(fā)點壓歲錢?!笔种械囊化B銀票直接拋了出去,樓下歌女爭相奪取,李牧白哈哈大笑,向著上面走去。
跟在后面的老道,連連叫出罪過二字,卻還是不要臉地笑嘻嘻對小王爺?shù)溃骸暗钕?,貧道山上的道觀也有幾處穿洞漏水的,你看看能不能給資助修補一下?”
李牧白淡然道:“好辦,全部拆了,本王爺給你建新的!”
老道臉色頓時拉夸,正色道:“不妥不妥,還是等貧道回去后親自上去修補妥當(dāng)些!”看著李牧白沒有心情理會自己的心中不禁暗松一口氣,這拆是不難,但是要真的拆掉那就可就中計了,殿下還還不把他們的那些個徒子徒孫接到國府來,這一看就是不妥的。
踩著大紅的地毯,慢慢地走上去,途中不缺那些個扶紗懸浮空中起舞的姬女向小王爺拋眉弄眼,但是卻誤傷了跟在身后的老道,嘴里拼了命在那念無量天尊。
但這波浪一旦泛起又豈是這么容易平靜呢,二層上傳來聲音,“喲,這不是西晉戰(zhàn)線上聲名鼎沸的常敗王爺嗎,真是丟盡飛將軍的名聲了,也有臉面來這里玩?。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