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羅翻了個白眼。
不想再久留,甩手就走,到山門口卻被一道綿韌力墻攔住了。
一連試了幾次都沒能出去。卸了周身法力想要硬闖,腳下卻飛涌起熾熱翻滾的巖漿,燙的她連連后退。
白曜竟然啟動了封山大陣!
他不開山,自己也無計可施。
姬羅氣沖沖的回去質問,“你想強留我到什么時候?”
“等到,”白曜慢條斯理的解著手臂上的繃帶,向她偏偏頭示意自己的傷,“等到好了的時候?!?p> 姬羅揮袖捻訣要幫他治傷。白曜卻擋了。
“我說的是,要它自己愈合?!?p> 姬羅被這漫不經心的為難惡心的夠嗆。
暗忖神族果然都是不要臉的。
扭頭撂下狠話,“你可千萬別后悔!”
這昆侖瓊華宮三十六殿一百零八房,她一間一間的拆,看他能傷多久。
…………
姬羅投身于拆房大業(yè),也懶得用上術法。拿箭往各個梁柱猛射泄憤,動靜越大越好。
她如今技藝嫻熟,張弓便是數箭齊發(fā),專挑靠近白曜寢殿的宮宇下手。
白曜每日在院中與自己對弈,偶爾對外面的房宇轟塌聲點評幾句。
“最后一發(fā)箭,歪了三寸?!?p> 姬羅聞言調轉了箭頭,直指著白曜的棋盤,一連數箭射在同一個位置。棋盤穿孔不裂,力道掌握的十分精準。
再將箭指向白曜,冷嘲,“我都將這瓊華宮拆了大半,你還挺坐得住。莫不真是傾慕于我,要留我做這昆侖山的女主人?”
白曜對諷刺不以為意,修長的手掌拂過小洞,棋盤恢復如初。
“我這傷是因你而起,你留下來陪我養(yǎng)傷,難道不是應該?!?p> “照這么說,我不是更應該去給你們神族守陵?”
陰陵山上的神將死的可不少。
白曜笑了,說“你若是想去,也可?!?p> 呸!
姬羅松指,利箭飛出,在離白曜眉心三寸處消失。
“你不是想留我嗎,躲什么?這一箭下去不是養(yǎng)的時間更長?!?p> 白曜避重就輕的反問她,“這弓你可用的趁手?”
回答他的是接踵而至的幾只風息利箭。
姬羅不滿他轉移話題,幾步躍下,橫眉冷對。
“水神何不直言,強留姬羅有何目的?”
白曜尚有閑情在盤中落子。棋中白子對黑子形成合圍之勢。他抬頭看著散著怒意的美人。
“你前番殺戮神將引得天庭震怒,且在山中避一避吧?!?p> 呵。難道她還怕些手下敗將!
“水神多慮了。開了山門,我自會給他們一個交代?!?p> 白曜換了黑棋落子,“我知道你心高氣傲,并未將天界諸神放在眼里。但你余生漫漫,當真要浪費在無休止的干戈混戰(zhàn)中么?”
姬羅蔑笑,“水神是在向我傳道?”
搖頭,白曜目光沒有離開棋局,白玉棋子落在盤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先主創(chuàng)世,萬物皆有所屬。你天賦異稟身懷神力,可曾想過自己為何所生?”
真把自己當個老夫子了?奈何她不是個傻愣愣的小童子!
姬羅不耐煩他的說教,手指“叮?!边抵y弓。
“昆侖山高氣薄,不利思緒。待我回了陰陵再想。”
白曜好奇抬頭,“你在山中有何牽掛嗎?”
姬羅冷哼,“怎么,你們神族把我地盤攪得天翻地覆。我還不能回去看看?”
“華光留了弟子在山中善后。死傷百姓都還陽重生,你的祭廟也恢復了原樣。不必擔心?!?p> 姬羅不解白曜為何要將自己困在瓊華宮。
房子都快拆完了,白澤也被她的暴躁脾氣嚇得躲進了山里。他是當真的半步不讓。
“你到底要困我多久?”
白曜放下棋,終于正面回答了她的問題,“你體內羽淵元神十分虛弱,昆侖靈氣充盈,再待上一段時間吧?!?p> 哈。
還想讓羽淵復活?
姬羅笑他一廂情愿,“我看你才是入魔了。神遁虛空,連帝俊都不能幸免。羽淵早已戰(zhàn)死赤水,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姬羅!”
白曜聞言食指輕點她印堂穴。
姬羅一時腦中神思振蕩,迷蒙中似有金光閃耀,片刻又重歸混沌。
“那你如何解釋她的元神在你體內。你與她本就是一人,為何要抗拒呢?”
一人?
若她是羽淵,那姬羅又是誰?她是誰?若要羽淵神識清醒,那她姬羅要魂歸何處?
抬手從額間引出一團柔白的靈氣,正是羽淵那絲羸弱的元神。
“這下,我便不是她了吧?!?p> 元神脫離靈根,迅速萎靡。
白曜奪過元神施法護住,冷冷問,“你當真不愿做回羽淵?”
姬羅嗤笑一聲,“我為何要做回羽淵?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自在了嗎?”
“你生來神體,本就該擔起守護蒼生的重任?!?p> 哼。
姬羅譏諷。
“那羽淵不是已經擔過了嗎!你們神族引起的戰(zhàn)火,她一個小小的半獸羽人闔族陪葬。說不得,我這一世的逍遙快活就是上蒼給她的補償呢。”
白曜看著她,眼中墨色漸濃,心里被這番狂妄自私的言辭攪的風云變換。半刻后自嘲一笑。
神魔大戰(zhàn),何為神何為魔?不過是一場不甘和執(zhí)念的發(fā)酵爆發(fā)罷了。
羽淵早已攜族戰(zhàn)死。眼前的是陰陵山主。
他又何必再執(zhí)意將她拉回這道義的輪回中呢。
揮手開了山門?!澳阕甙?。”
白曜拿著羽淵元神慢慢走過傾塌的廢墟,步入漫天的冰冷風雪中。撤了結界,任風雪侵襲打壓著弱小的靈氣。
“去吧?!?p> 羽淵,你我?guī)熗?,終究還是緣盡了。
其實像你這樣早早為蒼生而死也是一樁幸事。
身而為神享世間供奉,自也該為這天地萬物所計。只是這神壽漫長無邊,清冷孤寂,何時,才是我的終結?
姬羅看著白曜一襲玄衣漸漸融入風雪之中。
瓊華宮殿宇坍塌,青石巨柱肆意傾倒,漫天風雪中的廢墟蕭瑟悲憫氣息滋長蔓延。
忽然心口一緊,似有無形之手扼住她的腑臟,疼痛難忍。
白曜手中的靈氣漸漸消融,只余一絲在風雪中縹緲游弋。
眼見著這最后一絲神魂也將徹底告別人世,一抹紅影從身邊閃過,靈氣隨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