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叔叔嬸嬸便又出去做農(nóng)活了。午后是容易讓人發(fā)昏的時段,葉晶晶背《師說》背著背著就睡著了,語文書躺在地上,她躺在床上。
為了明天能去游樂場,葉晶晶發(fā)憤圖強誓死要把《師說》啃下來,不過效果好像不怎么理想。
葉昕嘆了一口氣,把語文書撿起來,拿一條薄毯給葉晶晶蓋上,然后輕手輕腳地走出了臥室。
“葉昕,你還沒有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訴家人,對吧?!?p> “嗯,謝謝你幫我隱瞞?!?p> 葉昕坐在江臨身邊不停地搓著手,抬頭對江臨淺淺輕笑,眼睛瞇成一條縫,兩個酒窩里似乎裝滿了甜酒,讓他不由得心中一陣撲通。
江臨輕咳一聲,移開視線,說:“為什么不告訴家里人?”
“不想他們擔心。”
“所以你選擇自己等死?”
“噓!你小點聲!”葉昕一把抓住江臨的袖子,緊張地往房間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晶晶就在房間,別讓她聽見了?!?p> “所以你的確選擇自己等死嘍?”江臨眸光冷下去,她的眼神帶著絲絲威嚴,讓葉昕覺得心虛而不敢抬頭看他。
她沉默了一會兒,慢慢放開江臨的袖子縮在一角,卸下招牌笑容,兩眼無神,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她說:“我沒有別的辦法,等死是我最好的選擇,我接受?!?p> 江臨的心漸漸收緊,好像有一把刀在里面刻字。他靜靜地看著她,她像是一個受傷的天使,傷口血流不止,為了不讓人看到她的痛苦,于是她就硬撐著對所有人微笑,后來她的笑容漸漸變成了一張面具凝在臉上,因為已經(jīng)和肉長在了一起,所以撕下來后只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等死是最好的選擇……這或許是絕望過后才能擁有的所謂樂觀。
“可是等死就意味著一無所有,而且會給在乎你的人造成痛苦。你還有父母,還有叔叔嬸嬸,還有妹妹,你選擇等死讓他們怎么辦?”
江臨的聲音有些哽咽,他認真地注視著葉昕,等待著她的回答。
葉昕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兩人之間保持著默契的沉默。時光寧靜,午后陽光懶洋洋,好像時間都慢了下來,滴答滴答的鐘聲成了唯一的節(jié)奏。
許久,葉昕再次抬起頭,說:“睡袋先生,你跟著趙醫(yī)生實習,應該了解我的情況,像我這種患者,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可能性活下去。我知道你來是為了勸我接受治療,但很抱歉,我就是這么沒出息,寧可等死也不愿意冒險。”
“可是你就這么放棄,連這五分之一都會失去……是因為醫(yī)療費嗎?”
“……這個話題好喪啊,不說了不說了。”葉昕對江臨甜甜一笑,然后從椅子上站起來,說:“你好不容易來一次,我?guī)愕酱遄永锏教庌D轉吧。”
又轉移話題。
江臨嘆了一口氣,被葉昕抓著手腕拽起來,兩人剛出大門,就看到一個男生正朝著這邊走來。
“葉昕,你真的回來了?!?p> “誒,好久不見?!比~昕對著張明銘輕輕一笑。
張明銘看到她身邊的江臨,眉頭皺了一下,問:“這位是你的——”
“大學同學”
“她男朋友”
葉昕心里一咯噔,她猛地轉頭看向江臨,見他一臉平淡,好像剛才“男朋友”這三個神奇的字眼不是他說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