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停,快停!
遼省,大連,日占關(guān)東州,細川株式會社。
一間靜雅的和室內(nèi),裝飾簡潔沒有任何繁復(fù)而華麗之處,僅僅在墻上掛了一副高僧的墨寶,在另一處靠墻擺設(shè)了一個青瓷花瓶。
和室中間點著小火爐,上面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生鐵提梁茶壺,此時正咕咕冒著熱氣。
細川孝提起茶壺,熟練的沏茶、點茶,捧起茶杯轉(zhuǎn)了半圈,雙手遞給對面屈膝正坐的男子。
這男子年紀大約四十多歲,有著發(fā)際線極度后退的團團臉,看著很是和氣,只是一雙瞇縫起來的小眼睛,間或閃過精光,令人陣陣心悸。
細川孝客氣的將茶杯遞過去:
“淵田君,請?!?p> 團團臉淵田急忙雙手恭敬的接過茶杯,放在鼻下轉(zhuǎn)了一圈,仿佛很是享受的嗅著茶香,不住的贊美著,接著輕輕抿了一口,閉眼享受了一陣,才緩緩開口:
“沒想到,在這極寒的滿洲,我淵田信長還能品嘗到如此地道的茶道,而且還是正宗的里千家嫡傳,也只有在細川先生這里,才能有如此享受啊?!?p> 細川孝一聽,心滿意足的哈哈大笑,指著淵田信長不住搖頭,仿佛拿這人沒辦法似的,顯見得兩人關(guān)系極好:
“堂堂關(guān)東州警察部特高課長,想品味茶道,隨便招呼一聲,還能讓你喝不到么?你這家伙,還是那樣的不老實?!?p> 看到淵田苦笑搖頭想要解釋,細川孝話風一轉(zhuǎn),帶著戲謔的語氣道:
“你這家伙不老實,明明身邊就有一些有趣的小朋友,卻藏著不愿意介紹給我,實在是不夠老實?!?p> 淵田信長愣住,有趣的小朋友,介紹給細川這個華族清貴?誰啊?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來有誰入了這位細川家子弟的法眼。
最終,捧著茶杯的他苦笑一下,將已經(jīng)變冷的茶汁一口而盡,雙手高舉茶杯遞還給細川孝,同時用這個動作表示自己的態(tài)度來:
得,您快說答案吧,我告饒了。
一個警察部特高課長,在關(guān)東州也是手握大權(quán)的人物,在自己面前如此屈膝作態(tài),細川孝眼中閃過一絲得色,隨即非常禮貌的接過茶杯,一邊重新沏茶,一邊笑著道:
“我提個名字,淵田回憶下,是不是你的小朋友,馬明遠!”
馬明遠?
淵田信長是特高課長,工作需要,記憶力自是極好,稍一思索就找出了馬明遠這個名字,同時從腦中調(diào)出這個名字下的相關(guān)檔案,只是,一個省警務(wù)處長家少爺公子哥,怎么會與細川孝有了交集?再說,細川孝為什么要提到他?
細川孝品著自己沏的茶汁,過了一會,才慢悠悠解釋了與馬明遠結(jié)交的經(jīng)過,對他自己在事情中的作用稍點一句而過,最后評點道:
“此人很有野心,而且背景深厚,同時對帝國文化懷有很強烈的好感,而且我查過他的底細,此人是滿洲人,正是帝國在滿洲事業(yè)非常需要的人物,淵田君,你們難道就應(yīng)該重視么?”
淵田信長摸摸自己因為發(fā)際線后退而油光閃亮的頭皮,有些無奈的開口,而且是老調(diào)重彈的和細川孝解釋:
淵田他們是關(guān)東州警察部特高課,只在關(guān)東州的土地上有管轄權(quán),在非日本領(lǐng)土上秘密發(fā)展親日分子和諜報人員,并不是特高課的職權(quán)。細川若是想要拉攏和發(fā)展馬明遠,應(yīng)該是去找黑龍會,或者關(guān)東軍奉天特務(wù)機關(guān)、吉省特務(wù)機關(guān)。
細川聞言笑笑,并未直接回答。
淵田信長隨即想起來,眼前老友出身傳統(tǒng)華族,最討厭關(guān)東軍那班軍人,至于黑龍會那種上不得臺面的組織,更是提都不會提,又怎么會去和這些家伙打招呼。如此一來,今日茶會的目的就呼之欲出了。
“可是……”
淵田忽然想起些什么,皺起眉道:
“你是說馬明遠君,在吉省五常縣查沒了一批煙土?這可不好辦啊,細川君應(yīng)該大概知道,滿洲的煙土很多是由滿鐵提供的,馬明遠如此作為,可是把滿鐵內(nèi)部一批人得罪了?!?p> 細川淡淡一笑,繼續(xù)沏茶,頭都不抬的道:
“比起滿洲龐大的利益,一點點煙土獲益算得了什么?若馬明遠能夠幫助我們奪取吉省一省,或者說,吉省的幾個縣,難道還比不上那一點阿芙蓉么?”
淵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細川君高論,關(guān)東軍里有一批人整日叫囂,實則目光短淺,真應(yīng)該讓細川君去給那些家伙講課,讓他們那榆木腦袋開開竅。”
細川慢慢抬頭,嘴角泛起淡漠的微笑,用不含任何情感的聲音道:
“我觀察馬明遠君,野心極大,絕不會為五常縣一點點功勞而原地踏步,只怕就在你我談?wù)撍臅r候,此人已經(jīng)在為奪取更大的功勞而奔波?!?p> 淵田信長微微皺眉,隨即展顏陰笑起來:
“若是如此,滿鐵怕是有人會跳腳了……”
細川孝表情古怪得看著老友:
“難道滿鐵現(xiàn)在就不是在跳腳?”
淵田聞言一愣,隨即與細川孝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關(guān)東州,滿鐵總部,地下室。
陰暗冰冷的地下室內(nèi),諢名中天正人的二鬼子權(quán)正南,以及滿鐵長春地方事務(wù)所經(jīng)理課生藥組長速水貴志,跪坐在冰寒的洋灰地面上,渾身瑟瑟發(fā)抖盯著眼前的物事。
原來,兩人面前各擺了一柄日本傳統(tǒng)中剖腹專用武器——懷劍。
用意很明白,這是逼著兩人剖腹!
見兩人哆哆嗦嗦就是沒動作,一邊等待的野村直哉用冷冰冰的語氣道:
“兩頭貪生怕死的蠢豬,給會社添了天大的麻煩,總裁閣下為了平息國際輿論,不得不親赴各國使館進行解釋,就在今天,他還要奔赴各國進行詳細說明!
你們簡直,八嘎,因為你們兩個的愚蠢而給會社帶來的污名,只有用你們兩個蠢貨的血才能清洗……”
啊——
速水貴志突然大哭出聲,用膝蓋爬行幾步,抱住野村的大腿,痛哭流涕的哀求野村幫忙,給他留一條命。
而中天正人更是不堪,直接身子一軟,頭向前栽倒,屋內(nèi)散發(fā)出惡臭的味道。
這兩個手下實在太不堪了,在一群滿鐵總部職員的注視下,野村直哉感覺分外丟人。正在他遲疑的功夫,旁邊突然伸出個穿著馬靴的大腳,一腳將速水貴志狠狠的踹飛出去。
這一腳下力絕對沒留力氣,速水貴志一個大活人,竟被生生踢出去三四米遠,頭撞在洋灰墻壁上,發(fā)出沉悶的“咚”的一聲,腦袋瓜子撞出個洞,咕咕的流出鮮血來。
在場所有滿鐵職員一起怒視過去。
可是,一身警服的津田晃平好似渾然不覺,指著兩名低等滿鐵警員呵斥道:
“八嘎,就由著兩個蠢材在這拖延時間么?你們,去幫幫他們!”
兩個警員囁嚅著低聲申辯道:
“可,可是,他們是要執(zhí)行光榮的剖腹……”
津田晃平極為不屑的道:
“光榮個屁,現(xiàn)在這個樣子,有一點武士的光榮么?給他們個痛快,趕快結(jié)束這場鬧劇!”
兩名滿鐵警員偷眼瞧了瞧在場的其他滿鐵職員,這些家伙眼神飄向屋頂,仿佛那里有什么好看的美景似的,這下兩人立刻明白過來。
距離稍微近些,兩個滿鐵警員撲到中天正人身邊,一人挾持一邊,將個傷勢未愈、頭臉還包裹著厚厚紗布的二鬼子抬起,抓起懷劍塞進二鬼子手中,調(diào)轉(zhuǎn)刀頭,沖著中田的小腹狠狠扎下去。
中田本來就是裝死,此時嚇得嗷嗷亂叫,只可惜,身上的傷勢令他氣力衰弱,哪敵得過兩個膀大腰圓的壯漢,瞪圓了眼睛,眼睜睜看著雪亮的懷劍“噗嗤”一下,狠狠扎進身子。
嗷——
中田一聲慘叫,驚得室內(nèi)所有人紛紛扭頭看向別處。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猛地撞開,一名滿鐵職員滿頭是汗的跑進來,大聲喝道:
“停,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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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自己有點犯賤,每天碼字都是臨近更新了,才會有動力和激情,思路也順暢起來,這是不是拖延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