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這換季的時候仿佛是多事之秋。呂驚秋發(fā)燒打點滴,法師相陪。這小病小災就如大餐之前的開胃小菜。
不久幾日,一個重大的壞消息傳來,而這事對于我們來說是無關緊要,對于飛哥來說可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分岔路口。聽說薛安寒的父親病重了。當然,這消息飛哥是第一個知道的,也是他分享與我們的。而飛哥呢,也是從薛母的電話中知道這一消息。
據(jù)說薛伯父向來身體就不好,加之薛安寒前段事情一氣,縱使生氣也不至于如此,只因天下父母都是如此——家里的兒女當面便吵,見不到便掛念??追蜃诱f:“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近之不遜,遠則怨?!贝蟮秩绱?。話又說回來:這一掛念,自己的身體也顧不上了一樣。
這病來如山倒。據(jù)說薛伯父的心臟需要手術,但因為薛伯父血型比較特殊,醫(yī)院的血庫中存血不夠,一時間不敢手術。醫(yī)院的意思是相配的血型不夠,可以用少量萬能的O型血。
這本和我們沒有什么關系,但礙著薛安寒的面子,我們寢室?guī)讉€人還是想去醫(yī)院看薛伯父的。想來這樣的情形,薛安寒也應該從國外回來了?;貋韰s不給我們消息,不給我們消息也就算了,竟然也不給飛哥消息。
令我們沒有想到的是:當初薛家這般輕視飛哥,飛哥也愿意同我們一起去。這也能看出飛哥的胸襟,真是非一般人能比。他既要和我們同行,我們便一起去了醫(yī)院。去是去,可也要選個周末去才好。
去了醫(yī)院,先見到的是薛安寒。在病房的門口,見到的。我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回來的,見她的時候她拎著一袋子水果,仿佛要進病房。
薛安寒見到我們只是一句:“來了?”仿佛她一直在我們身邊,并沒有出國一樣。我們只是低頭應聲。她率先推門,我們便跟著她一起進去了。
令我們震驚的是:我們原本以為病重的薛伯父肯定是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然后臉上戴著呼吸面罩,眼睛閉著,家人在一旁哭泣。而他呢?坐在病床上,鼻子上戴著氧氣管,但精神似乎還不錯,看著電視。
他看見薛安寒回來了,對身旁的薛母說道:“洗個蘋果給我吃吧。”
薛母應了一聲,去洗蘋果了。薛安寒將剩下的水果放置在病房的柜子中,薛安寒將我們一一介紹,我們也只是應聲寒暄。
這時,查房的醫(yī)生和護士進來了。醫(yī)生看了看薛伯父,卻也不避諱了,直接將目前的情形大致講了講。我們本想回避,但薛伯父卻將我們攔下了:
“沒事,孩子們,我也知道我身體不行了,沒什么不能聽的?!?p> “病人要是保守治療呢,這個氧氣是不能斷的,而且也……”他不再往下講,忽然話鋒一轉:“要是大膽點做手術呢,血庫的血目前也差不多了,但你要知道這手術都是有風險的,而且還是心臟手術?!?p> “風險有多大呢?”薛母問道。
“保守估計百分之三十,因為這病托得太久了……實在有點棘手……”
薛母和薛安寒都噤若寒蟬。我們也不敢出聲,看向薛母。薛母掩面似要哭泣,但被薛伯父的話打了回去:
“嗨!我自己的身體,我太知道了。看上去挺像個人,其實里面都婁了。這么多年全靠這藥維持著。還是做手術吧,天天戴著這氧氣管也不像樣……”
“那……”薛安寒上去想要說什么,恐又不吉利,不敢再往下說。
“這孩子……沒事的,你也長大了,只是以后這脾氣得改改?!?p> 薛伯父此言一出,薛家三人擁頭而哭。醫(yī)生、護士見狀便也不再說什么,出病房了。我們也跟著他們走出病房了??蓱z那蘋果洗了放在病房中的床頭柜上,依舊沒有被吃,大抵也沒有人想吃它了。
醫(yī)生走到病房外與另一醫(yī)生碰面,那醫(yī)生對他說道:“我今天去血庫看了看,血還是差一點,目前獻血點也沒有多余的血了,要不向臨省血庫借點?萬一病人手術不順利……”
“那你們這能獻血嗎?”飛哥搶過那醫(yī)生的話。
“能?。 蹦轻t(yī)生接過飛哥的話:“但也不知道你們的血型,病人能不能用。不管怎么樣,先驗一下吧。要獻血的話,跟我來吧?!?p> 我們四個人即便能獻,能獻多少,只是盡個心罷了。
單有一個護士,給我們抽了點血,放在我們一個從未見過的儀器中,大抵五分鐘后,結果就出來了:我們三個人的血型是不能給薛伯父用,飛哥的血型是O型,是萬能輸血者,能用,但只能是小量備用。
能用就好,飛哥比我們多獻了些。那護士怕我們獻血而暈,便與我們一人一杯紅糖水,說喝了還能要。
我們三人仿佛沒什么感覺,只是手臂上綁著一層扎帶而已,慢慢喝著。飛哥或許有點過量,看他樣子有點暈,他一口氣喝光了手中杯子里的水,又問護士要了一杯。又一飲而盡,又要了一杯。這回也和我們一樣慢慢喝著,看來也是止渴了。
我們四人本想在醫(yī)院走廊中再歇會,然后進薛伯父的病房中告辭就回學校。正當我們四個人在走廊上的椅子坐著,低聲聊著閑話。
薛安寒出來將飛哥叫了進去。我們本想著一起進去,她卻將我們攔住了。
飛哥進去了也沒幾分鐘,一個身穿西服,戴著金絲眼鏡,梳著背頭,一只手拿著手機,一只手拎著一只公文包的男子來到這病房門前,敲了三下門,然后就進去了。我們看了看他,猜他大概是薛伯父公司的什么人吧……
就這樣,我們三人在外面等了快一個小時了,飛哥也沒有出來。我們也不敢進去告辭與他。況且飛哥都沒出來,我們也不好意思回去??墒怯惺裁词虑槟苤v這么久呢?
忽然,我的肚子叫了兩聲。他們兩個人看著我,我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他們,笑了笑:“嘿嘿,餓了?!?p> 阿茍可算抓到嘲笑我的機會了:“難怪你這么胖,早飯這過去幾個小時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掏出手機看時間:“喲!快三個小時了。又該吃中飯了,這一天天過得真快……”
我起身,走向走廊的另一旁:“我去買點東西吃,你們要嗎?”
那兩個人仿佛瞬間餓了一樣,齊齊起身,走得比我還快。這醫(yī)院真大,轉了半天也沒有見到超市,只在一個樓梯轉角見到了個自動販賣機。
我買了一個面包,一瓶牛奶。那兩人卻只是一人一人買了瓶飲料。我也不管他們,兀自坐在樓梯上,撕開面包,撕咬一口,再將牛奶送入口中,咀嚼幾下,滿嘴的麥香味和牛奶味,吞咽而下,瞬間也就滿足了。
他倆沒坐,阿茍說話了:“快點吃完,去病房那吧。等會飛哥出來找不到我們了?!?p> 這個人真是煩呢!真是煩!哪有這樣掃人家的興的。好不容易令我滿足的面包和牛奶霎時不香了。
我聽他這話快速吃完了,三人往回走。只見那飛哥一個人坐在病房門口,呆著那里。我們見狀坐到他身旁,他也一言不發(fā),看了我們一眼。
我問他:“我們要進去向他告?zhèn)€辭嗎?”
“不用了,咱們走吧……”飛哥起身了。我們跟著他,他走出了醫(yī)院,我們也跟著出了醫(yī)院。
他這才告訴我們又一個驚天大消息,但這個消息也不知道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