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學的第一個星期就隨著這一節(jié)一節(jié)的課程過去了。飛哥除了上課之外,本來還是要去學校奶茶店兼職的。
可是有一天晚自習學校里的駕校來宣傳自己:說是學生可以享受八折優(yōu)惠,又有學分加,他便辭去了奶茶店的兼職,去學車了。飛哥自己解釋說考出駕照,可以做晚上代駕,比在奶茶店兼職掙錢,人家也有優(yōu)惠,他便趕緊報名交錢去學車了。
其實我們都知道這只不過是飛哥的說辭。真正讓他辭去奶茶店的原因是他在奶茶店里兼職的話,那薛安寒便天天去買奶茶,卻不是自己買,是請全班同學喝。大家都知道薛安寒是奔著飛哥而去買奶茶的,也知道他們兩個人的關(guān)系不一般。
這樣一來奶茶店的生意不知道多么的火爆。可是飛哥的工資依舊那么點。這也就算了,但是每次看見那薛安寒來買奶茶,他便于心不安,為什么呢?因為他總感覺薛安寒來一次,自己便欠了她一次人情。
欠錢好還,人情難還,于是飛哥趁著這個機會從奶茶店脫身了。
這且不言。這一天的晚自習同往常一樣,班主任在上面點名,大家都齊了。他就趁著大家都在,便說事情了:“這個星期天晚上,我們學院要舉辦迎新晚會……”
今天是星期一,也就是說只有六天的時間了。
大家的歡呼聲,將他的話語聲蓋過去了,他也只是笑了笑,揚起手做了個壓聲的手勢,等大家安靜下來了,他這才接著說道:“每個班級都要出節(jié)目,咱們班也不例外。但是呢,分給我們班的時間比較尷尬?!?p> 班主任的話似乎將大家歡呼的心情都壓抑住了,他也不管這些,依舊緩緩地說道:“我們的時間呢,大概只有七、八分鐘。要是歌唱類的節(jié)目呢,時間太長;要是小品、相聲呢,時間太少。大家有沒有什么好的想法?”
他說罷了,就這樣看著大家。大家也前后接頭交耳地談?wù)撈饋怼0⑵堔D(zhuǎn)過頭看了我一眼,便對著我發(fā)出思考的聲音:“咦?哎?”一陣擠眉弄眼之后,便將頭轉(zhuǎn)回去了。
我一臉懵逼?這哥們忘記吃藥了吧?哎?他為什么舉手?他有什么節(jié)目嗎?
“哦!班長有什么想法嗎?”班主任看見他舉手了,便問他。眾位同學聽見班主任的聲音,便也安靜了一下,阿茍站起來了。
“老師!我想推薦一個同學表演節(jié)目?!卑⑵埢厮?。
“哪位同學?什么節(jié)目?”班主任也問道。
他又將身子轉(zhuǎn)過來了,拿手指著我,嘴上兀自說道:“他會京??!”他這一下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我便也站起來推脫道:“我會是會,但不專業(yè)!”
班主任似乎也沒有想到這一點,也說道:“沒事!咱們迎新晚會唱歌、跳舞的都不專業(yè)。我們學院已經(jīng)兩年沒有戲曲類的節(jié)目了?!?p> 阿茍實在話多:“老師,你別聽他騙,他學過好幾年呢!高中的時候要不他嗓子因為倒倉了,他就去考戲曲學院了。他初中的時候還在咱們T城劇院賣票演出過?!?p> 我站起來的時候,就拉了拉他的手,表示我不想讓他說了,但是依舊堵不住他的嘴。好吧!班主任又說話了:“咱們節(jié)目要是能得獎,也是有獎金的!”
“老師,我先申明我不是沖錢?。 蔽一氐溃骸俺巍端睦商侥浮ぷ鴮m》行嗎?”班主任又給我出了個難題:“能不能扮上唱?”
“行是行,但是得租件蟒袍。其他的東西家里有?!蔽乙矊嵲捳f出來了:“只是得找樂隊和配戲的演員,我打個電話問一下我媽,他應(yīng)該能幫我找?!?p> 老師擺擺手,示意讓我出去打電話。我也就走到了外面,兀自撥通了母親的電話。母親熟悉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我也將事情說給了她聽,她似乎十分同意,說她可以幫我找,讓我這個星期的星期六回家一趟。我聽她這么說,也就放心了,掛了電話。
只是讓我不解的是,為什么我在外面打電話,教室里卻發(fā)出一陣驚訝的聲音。我會唱京劇讓他們很驚訝嗎?即使驚訝,也不應(yīng)該現(xiàn)在才表現(xiàn)出來吧。
我走回教室了,對著班主任點了點頭說道:“我星期天去租件蟒袍就行了?!卑嘀魅螌χ倚α诵?,接著說道:“不用租了,薛安寒同學說要送你一件!”
原來他們是在驚訝這個?。∷麄円詾槲掖蜻^她,應(yīng)該是水火不容的兩個人才是。但是我也沒有想到這一點,徑自說道:“別,別,別!這普通的蟒袍就貴。要是哪位名家的蟒袍就更加貴了!”
薛安寒也兀自笑了笑,問道:“一件蟒袍而已,就算是名家的蟒袍又能貴到哪里去?”我也對她解釋道:“那真是貴,我從小到大全部的演出費都買不起一件。每次演出都是租的。”
阿茍又偷偷對我說道:“她家缺錢嗎?”雖然不缺錢,但是這樣讓人家破費總是不好吧。我實在是于心不安??!
我回絕了她,本想著星期天去租件蟒袍就好。我料著我這樣回絕了她,她應(yīng)該是不會去買的吧。
但是直到了星期三下午,我們上完了所有的課,我們想回寢室的時候,她叫住了我們。飛哥要去學車,便也急急地告辭了,薛安寒也溫柔地對他說了聲:“再見!”,然后目送著他走出教室。
但是,姐!你把我們叫住干嘛?我們還在等你說話呢?她看飛哥走遠了,便也對我說道:“蟒袍,我叫人給你買來了。一起去看看滿意不,要是不滿意就再換一件?!?p> 我十分驚訝,但是當時的心情是用言語無法形容的。因為這是我人生的第一件屬于我的蟒袍。哦!不對!是即將屬于我的一件,關(guān)鍵是不喜歡還可以換。
我實在是喜出望外,說了句:“啥家庭???這說買就買,說換就換!”
“行了!”薛安寒也說道:“趕緊的?。 ?p> 我也應(yīng)了一聲,法師和阿茍說也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我們趕緊跟著她走到教學樓的樓下。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奔馳車,車內(nèi)的司機穿著一身西服。他看見薛安寒下來了,便趕緊下車來迎:“大小姐!”
薛安寒也只是回道:“蟒袍呢?”
那人躬著身子將車的后車門打開了,在車的后座上躺著一件紅蟒。哎呀!真是漂亮!那針線又密又細,這金線的顏色實在漂亮。下面的浪花繡得那叫一個洶涌,上面的金龍繡得那叫一個栩栩如生。這料子一眼就能看出是上等的料子。雖然它被裝在一個透明塑料的大袋子里,但卻依舊在散發(fā)著它的光芒。這樣的蟒袍是不能疊的,會給它疊出褶皺??吹贸鰜恚撬緳C是知道的,只是將它平平地放裝進塑料袋子里面,鋪在后座之上。我是看出它的美妙了,料著阿茍和法師也是能看出這件紅蟒非凡物了罷。
薛安寒看了這紅蟒一眼,又看了看那司機,對他說道:“說說吧!”那司機便說道:“這件蟒袍原是京劇名家——汪正華先生的。我從一位收藏家里高價請出來的?!?p> 哎呀!就這個“請!”詞,充分說明了他的尊重。我已經(jīng)被這件紅蟒所折服了,就連薛安寒叫我,我就沒有聽見。阿茍點了點我,對我說道:“叫你呢!發(fā)什么愣?”
此時的我用一個詞形容便是:垂涎欲滴!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茫然地問:“???”
“套上試試!”薛安寒似乎不以為意。那時還是夏末、秋初,我還是一件短袖。雖然手臂上也無汗水,但是這種紅蟒若是貼著我粘粘的皮膚,卻是不太美妙的事情。
我卻搖搖頭說道:“我穿著短袖,身上的汗要是沾上這蟒袍就不好洗?!保破找幌拢哼@種繡著絲線的戲服是不能像通常衣服一樣洗的,因為它的絲線在洗的時候會崩開的,就算不崩開,也放不久。那怎么洗呢?要用酒精洗,拿個噴花的小噴壺,慢慢將酒精噴上,然后再曬一下就行了,酒精揮發(fā)會帶著臟污。通常演員也會珍惜這些貴重的戲服,唱戲的時候也會在里面穿著隔汗的衣服俗稱——水衣子,然后穿胖襖,再套二衣和大衣。)
那司機真是不錯,看我們正在犯難,便對著我說道:“沒事,你穿上的衣服再套紅蟒?!蔽覍嵲谑鞘苤欣ⅲ椭^說道:“這樣不好吧。會臟了你的西裝?!?p> 那司機一邊脫著,一邊說道:“沒事。沒事。”阿茍將我手上的書拿走了,拿肩膀晃了晃我。薛安寒也點了點頭,他就脫下了自己的西服,讓我穿上。這樣一來便可以套這紅蟒試試看了。我穿上那西服卻有點勒,因為他可能沒有我胖。
只見那司機也口袋里拿出一雙白手套,將那大塑料袋中的紅蟒輕輕地拿出來了,我也先將手臂放進紅蟒中,抖了抖身上,將紅蟒穿上了。他實在是小心,將我肩上的云肩小心地貼好。他又轉(zhuǎn)身從車子里拿出一根玉帶。這根玉帶應(yīng)該和這紅蟒是一套,一樣的華貴。他又將幫我把玉帶套好。好了!這一身是套上了。
阿茍先說話了:“怎么感覺這衣服太大了,你看這也太寬了。”我便也對他解釋道:“我里面還要穿好幾層的,寬點好?!卑⑵堻c了點頭,又說道:“好像也有點長!你看下面都到地上了?!?p> 我聽他這話,為了不臟了這紅蟒,踮了掂腳說道:“我還要穿朝靴,那靴子的跟比我腳上的鞋子高好多的,不怕長?!?p> 那司機似乎是有準備的,又從車子里拿出一塊大鏡子,站在我的不遠處。我看著鏡子里踮著腳自己,身上的紅蟒似乎十分合適,便也對著他們說道:“挺好!合適!”阿茍也說道:“挺好!顯瘦!”我也只是沖他翻了個白眼。
那司機聽我說完了這話,便也將鏡子放回去了,轉(zhuǎn)身又來幫我脫下這紅蟒。玉帶就不摘下了,讓它掛在上面吧。我高高地拎著這紅蟒,他又拿出一個特制的大衣架,讓我可以將這紅蟒掛在上面,他也將那個大塑料袋給我了,也可以讓我把這件蟒袍裝里面。我也將他的西服脫下還給了他。
我覺得合適,薛安寒便也就不換了,兀自讓那司機回去了。我知道這件紅蟒的價值不菲,便也說道:“薛大小姐!這蟒袍太貴重了,你要是這么送我,我不敢要??!”
薛安寒只是笑了笑,說道:“你不要???那我留著也沒有什么用了。你們有打火機嗎?幫我把它給燒了!”
聽她這么說,我心里卻可惜,這么好的蟒袍??!我急忙將那大衣架擎在手里,急忙說道:“薛小姐!這么好的蟒袍燒了太可惜了!我買行不行?你多少出個價,但也別出太高,我實在囊中羞澀?!?p> 薛安寒似乎也是看過《西游記》的,便學起這電視劇里面觀音菩薩賣袈裟的腔調(diào):“能識此寶者,分文不?。徊蛔R此寶者,重金不賣。”說罷,她便走了,我也在后面回道:“謝菩薩?。 ?p> 我將這掛著蟒袍的衣架請回寢室了,盡管這一路之上,多少同學投來異樣的眼光。轉(zhuǎn)眼就到了星期六,也不知道我敬愛的母親是否能幫我搞定這次迎新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