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心中還殘存著一絲幻想。
父親瞬間衰老如斯,那么是否還有恢復生機的法子呢?
王亮試著端坐于地上,但衰弱的身軀承受不住,只好往身后的大樹靠,喘了幾口氣,虛弱的說道:“這就是我即將告訴你的秘密。”
王亮的手里不知何時出現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物件,王林伸手接過,眼中滿是疑惑。
細看之下,這才發(fā)現這是一把劍的模樣,劍身通體雪白,還布滿了彎彎繞繞如發(fā)絲般細小的花紋。
王林悲泣的說道,“這是何物?”
王亮的目光一直緊緊聚焦在小劍上,眼中帶著莫名的光芒,有些激動說道:“這是我王家世世代代的傳家之寶?!?p> “傳家之寶?”王林一臉茫然,若非親眼看著小劍靜靜躺在手心,他甚至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不錯,這是一件寶物?!蓖趿劣枰詿o比堅定的語氣。
王林依舊十分不解,看向雪白小劍的眼光無異于一塊無用的石頭。
“我們王家祖上并非凡人,而是世間最為神秘的修仙者。幾百年前,我們王家曾是修仙界的一個大家族,只是后來陷入了一場正邪之間的戰(zhàn)役,最后被迫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王家一位老祖僥幸逃脫,可當時他的修為已被邪修打散,幾乎淪落成一個普通人,最后只能流落民間,娶妻生子,只為將王家的傳承延續(xù)下去,只可惜血脈自此被凡人所污,所誕出的子孫皆無適合修行之人,王家自此再與修行之事絕緣,直到如今延續(xù)到你的身上?!?p> “我們王家從淪落至今,九代皆為單傳,無論如何再難增添子嗣,如今,你已是我王家的唯一后裔,若是你就此死去,我王家當真要滅絕于世啊?!?p> “王家既為仙師后裔,自然普遍比常人聰慧,所以王家世代富貴,也不算辱沒了祖宗尊嚴?!?p> 父親將目光移到王林的臉上,眼神里滿是希冀,“你自小聰穎過人,我自知你不甘于人下,只是這大晉王朝已無你容身之地,今日后,只怕要你換個去處?!?p> 王林雖然驚訝于父親所說的話,但關于小劍的事還沒有說出來,他只好開口詢問:“那這小劍又是怎么回事?”
見父親有些難以開口,王林小心的給父親喂了些水。
父親舒完一口氣才繼續(xù)解惑:“這把小劍并非凡物,乃仙人所御之物。當年老祖淪落凡間時,身上所剩之物不多,這把小劍恰是其中之一,老祖喚它嗜靈劍,乃仙家靈器,剛才為父正是御它將那女子刺殺。”
王亮說著,看向嗜靈劍的眼神中立即冒起熱烈的光芒。
仙家之物,非同凡響。
即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也可借此輕易斬殺絕世高手。
只是靈器豈是凡人可輕易驅使?
即使借用一次,也得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只是剛才為父使喚一次,就已經耗盡體內所有生機,如今不過茍延殘喘,憑最后一口氣吊著罷了?!?p> 王林發(fā)現自己對父親說的話毫無辦法,若非到了生死關頭,父親也不會輕易動用嗜靈劍,如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走向生命的盡頭,十分不舍。
“父親早該將寶劍傳之于我,如此一來,活下來的是父親才是。”
王亮搖搖頭,“一切命中自有定數?!?p> 兩人一時沒再說話,林子里顯得有些寂靜。
好一會兒,就在王林還在苦惱如何是好之際,父親開始勸他趕緊離開。
兩人如今落得如此境地,大晉王朝顯然無法繼續(xù)待下去。
二位皇子派出的高手都死于非命,若是父親尚安然無恙還好,可現在父親隨時可能歸逝,而他一個對于爭奪皇位毫無關系的人,只會被殺掉,以祭奠那兩位武士。
可父親苦苦勸了許久,王林依舊不為所動,父親如今這種境況,叫他如何能夠忍心舍棄離去?
當即固執(zhí)的表示要留下來,即使為此送命。
王亮念著二位皇子不會這么快發(fā)現發(fā)生的意外,再說自己已無半日命數,也就由了他,但同時叮囑他,自己命喪之時,便是他立即動身北上逃亡之機。
王林勉強應下,只是想到父親恍惚之間已不足半日命數,心中便忍不住悲從中來。
父親現在難以移動,王林便在一旁守著哪也不去,只等著父親最后一刻的到來。
在樹下陪伴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乘坐的馬車還在外面的小路上。
現在乘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也沒人去理會,不過王林不想被過路人注意到,再過來打擾父親最后的平靜。
于是他就跟父親招呼一聲,要去把馬車趕走,至于走到哪里他也不管,只想著越遠越好,不要引來外人打擾。
王林看著父親平靜的坐在地上,心里悲傷不已,昨夜還是一個雄姿英發(fā)的人物,怎能預料第二日卻突然變成一個枯槁老人呢。
見四處無人,他這才放心的往密林外走去。
王林剛走出密林,鼻間就似乎嗅聞到那一絲血腥氣味,這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忙壓抑住胃里的沖動。
他確實也沒有東西可以再吐出來了。
這股惡心的味道讓他立即想起來那個白衣女子,腦海中對她最后的印象是她被寶劍在小腹上刺穿一個血窟窿,可是左右尋找,竟然沒有發(fā)現她的尸體。
王林心里一時說不出的慌亂。
既怕那女人逃走引起別人的發(fā)現,又怕她突然闖回來繼續(xù)痛下殺手,不過現在即使她要殺要剮也只能悉聽尊便。
王林只能心里暗自祈禱,永遠不要再遇見那個女子。
王林開始往馬車的方向一路小跑過去,生怕慢上一點就會被人察覺。
來到馬兒旁邊,發(fā)現馬兒依舊悠閑的吃草,這叫他心中更是苦澀不已,這短短時間里,他卻已經經歷了人生中的大悲。
將馬車套上,他拾起地上的鞭子狠狠的往馬背一抽。
這匹馬吃痛之下,仰天嘶鳴一聲,隨即朝著前方的道路狂奔。
他看著馬背上通紅的痕跡,心里忍不住一陣歉疚,剛才那一鞭他把所有的苦悶都傾瀉下去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這一鞭子下去,只覺得自己更加痛苦。
王林在路旁見馬車遠遠的走了,這才放下心來,開始收拾地上遺落的水和食物。
剛走兩步,余光恰好瞧見那本被丟棄在地面的經書,“父親一生與書為伴,臨走之際也不能少了這個好友?!毙睦锬钼庵?,便也一齊撿上了。
王林抱著東西就快步往回走,心中有些焦慮。
快要走到密林的時候,遠處忽然響起來車轱轆壓地的嘩嘩聲。
王林下意識回頭一看,竟看見剛才那輛馬車往回跑,心底頓時漏了一拍。
只覺得詭異,不敢再多看一眼,連忙一個彎腰鉆進了樹林子里,將懷里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放在地面上。
父親此時微合著眼,靠在樹根下休息。
馬車的聲音越來越大,終于在剛才的位置停了下來。
王林的心撲通撲通的直跳,就像一只驚慌的小鳥,他小心翼翼的探頭看去,稀疏的樹葉后面,只見一個身著藏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王林微松了口氣,或許是覺得一個道士對他沒有什么威脅,不過那道士在原地呆愣了好一會兒后,突然大步朝著他藏身的密林而來。
王林一驚,只覺得這道士真是個怪人。
眼看那道士越來越近,王林急忙假裝若無其事的坐在父親身旁,很快身后就響起了沙沙聲。
片刻,那道士走入密林,發(fā)現父子二人的時候,似乎并不驚訝,而是盯著二人打量一會兒,隨即搖了搖頭,就要離開。
王林本來還有些慌張,見到道士這個模樣,反而大為好奇,察覺到道士并無惡意,在其轉身之際,他連忙開口叫住了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