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還在睡夢中,樓下突然傳來“叭叭叭”的喇叭聲,聽起來震耳欲聾,十分刺耳。
江偉雄被嚇得一個激靈醒過來了,他看了看表,已經(jīng)七點半了,于是一個骨碌爬了起來。
站在陽臺上往下面望了一眼,乖乖隆滴咚,廖碧玉的富豪爸媽駕著一輛黑色大奔正停在公路拐角處。
锃亮的車身迎著早晨燦爛的陽光反射過來,照得他兩眼昏花。
眼前閃過一片五彩斑斕的星云后,他搖了搖頭,讓自己睡的昏昏沉沉的大腦瞬間清醒了過來。
“快起來,思蒜?!彼媚_撥了撥躺在他腳邊睡得呼呼作響的李思蒜。
李思蒜揮了揮手,不耐煩地嘟囔了幾句,翻了一個身又睡過去了。
他又喊了一聲:“小廖,你爸媽來了?!?p> 廖碧玉和王啟娥睡在靠近墻角的兩張涼床上,聽到喊聲被嚇醒了。一個骨碌爬起來,兩只眼睛像看到鬼一樣,驚恐地向四周掃了一番,“哇”地尖叫一聲,往后面逃去。
李思蒜也被嚇醒了,坐起來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向四周看了一圈。
“叭叭叭!”喇叭一聲接著一聲響起,聲音越來越高亢,顯示主人此時已經(jīng)很不耐煩了,不馬上去開門會有大麻煩。
李思蒜忙不迭地坐起身,“咚咚咚”一陣狂奔,氣喘吁吁地跑到樓下,“哐”一下把門打開了。
廖父廖母已經(jīng)板著臉挺著胸站在門口了。廖父大約五十歲出頭,身材高大魁梧,一身直挺挺的名牌,腋下夾著黑色鱷魚皮包,挺著一副將軍肚,看上去闊氣十足。一張堆滿了橫肉的臉上,兩只眼睛瞇縫著上下掃了李思蒜一眼,便把頭扭到一邊,發(fā)出輕蔑地鼻哼聲。
廖母看上去非常時髦,染過顏色的頭發(fā)燙成大波浪盤在頭頂。一件白花墨綠底真絲連衣裙裹在略顯肥胖的身段上,上面套了件藕色薄款小短裝,頗有富太太的風(fēng)范。脖子、耳垂、兩只手的手指各戴著各種款式的珠寶,看上去珠光寶氣。腳蹬白色尖頭細(xì)高跟皮涼鞋,肩挎LV標(biāo)志小坤包,一副巨大的黑色太陽眼鏡將半邊臉遮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大明星。臉上被汗水流淌過的地方現(xiàn)出一道道白色小溝渠,雙層下巴,脖子上有著一層層明顯的褶皺,年齡至少也有五十開外了。
“呵呵,廖叔叔,潘阿姨,你們早?!蓖跛妓庖贿厾N笑著搓搓手,又往手上哈了哈氣。
廖父翻了翻瞇縫眼:“干什么?現(xiàn)在是三伏天,不是三九天,看把你雞凍成這樣,切?!?p> “呵呵,是……是的,我的確是感到有一點……有一點雞凍,呵呵?!蓖跛妓庖贿呇例X打著顫,一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哼。”廖母不高興地嘟著涂了鮮亮唇彩的嘴,一把摘掉墨鏡,挽著她老公的胳膊就往里走。
昨天夜里打的包堆放得到處都去,地上還丟了很多不要的垃圾。廖母一腳踏進(jìn)門檻,結(jié)果踩進(jìn)了一個臉盆里。她嚇得尖叫一聲,身體往一邊倒去。
“阿姨小心。”王思蒜一個箭步竄上去,一把扶住了廖母的胳膊,陪著笑臉說,“不好意思,這里實在太亂了,都沒有地方招待你們?!?p> 廖父和廖母沒有答話,倆人一邊用手扇著風(fēng),一邊做出嫌惡的表情。李思蒜經(jīng)過一番艱苦的奮斗后,終于騰了一塊地方出來,給兩人搬來了兩把凳子。
廖母坐下后揉了揉眼睛,唉聲嘆氣地說:“唉,真不知道我們的寶貝在這里是怎么過的?到處臭烘烘亂糟糟的,比我們家狗窩都不如?!?p> 廖父一聽不樂意了:“你說你這個人,怎么說話的?我們家廖思思是什么身份?他們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相提并論?”
廖母一瞪眼,說:“什么身份?思思不就是一只狗嗎?怎么就不能相提并論了?”
廖父說:“行了行了,我不跟你爭?,F(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讓江偉雄出來,趕緊把咱們的寶貝交給咱們帶走。”
李思蒜倒了兩杯水過來:“叔叔阿姨請先喝點水,江叔叔馬上就下來?!?p> 廖父擺了擺手,說:“水我們就不喝了,馬上讓江偉雄下來,否則我就告他拐賣幼女、私藏人質(zhì)。還有,我的寶貝女兒在哪?我今天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如果不準(zhǔn)我們見到她,我們夫妻兩個今天就躺在這不走了?!?p> 正說著話,江偉雄下樓來了,打著哈欠說:“兩位早?!?p> 廖母沒好氣地說:“哼,姓江的,我們的寶貝女兒呢?”
江偉雄說:“在樓上呢,思蒜,去叫小廖下來?!?p> “哦!”李思蒜沉吟了半響,“咚咚咚”朝樓上走去。
江偉雄找了一個終于能站一只腳的地方,單腳站立著,一只手撐在桌面上,來了個仙鶴獨立:“兩位今天來是要帶走小廖嗎?”
“你說呢?我女兒在你這八年了,八年的時光,對一個成長中的孩子來說,是多么的寶貴??伤谷弧谷辉谀氵@活活浪費了?!?p> 廖母說完撇著嘴哭了起來。
廖父似乎嫌熱,用手扇風(fēng)風(fēng)力不夠,于是伸手?jǐn)Q開墻上的吊扇開關(guān),開到了最大檔。
風(fēng)呼呼地吹起來,將江偉雄干瘦的身桿上那件寬松白色汗衫吹得飛舞起來,看上去頗有飄飄欲仙之感,就像一只老仙鶴展翅騰飛。
“話不是這樣說,孩子這么大了,應(yīng)該由她自己選擇。她當(dāng)初來的時候雖然才十六歲,可是你們同意了她才來的?,F(xiàn)在她已經(jīng)在這里過了八年,好壞都應(yīng)該讓她自己選?!?p> 廖母說:“我懶得跟你廢話,她都二十四歲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可不能再跟你這老光棍廝混在一起,壞了好名聲。嘖嘖,你看看你們這里搞的,到處亂七八糟,我女兒在這里都不知道遭受怎樣的虐待。我這當(dāng)媽的,想想就覺得心里難受?!?p> 江偉雄說:“那好吧,其實我這里出了一點狀況。為了讓小廖不再跟著我們四處奔波受苦受累,你們今天就帶走她吧!”
樓上傳來一陣“咚咚”的腳步聲,非常沉重,感覺每走一下診所都快震塌了似的。
廖父和廖母趕忙抬起頭,果然是廖碧玉下來了。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泡泡裙,像堵潔白的墻一樣屹立在樓梯口,嘟著嘴皺著眉頭,看上去一臉不開心。
廖母看到廖碧玉,“哇”地一聲哭了起來,站起身張開雙臂準(zhǔn)備走過去將她抱進(jìn)懷里,卻發(fā)現(xiàn)根本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她回頭看了廖父一眼,廖父站起身,扶著她的肩膀,兩人磕磕絆絆了半天終于走到廖碧玉面前。
廖母一把抱住廖碧玉的兩只胖胳膊:“寶貝,媽媽終于見到你了。我好想你,昨天跟你爸爸來附近城鎮(zhèn)辦事,在賓館住了一晚上,整晚都睡不著。今天天剛蒙蒙亮我們就來看你了,你看你,一點都不體諒媽媽?!?p> “哦!”廖碧玉嘟了嘟嘴,低下了頭。
廖父掏出紙巾,一臉心疼地在廖碧玉那張寬闊飽滿的額頭上擦了擦:“看看,都出了這么多的汗汗,把爸爸心疼壞了!”擦完又看了他老婆一眼,咧嘴一笑,“老婆,我們的思思真是越長越漂亮了。你看她,多像你年輕那會。對了,她好像不叫思思,思思是我們家狗的名字,她叫個什么……”
“你看你。”廖母用戴滿戒指的手指嬌嗲地點了點廖父的額頭,“自己女兒的名字都給忘記了。她的確不叫思思,她叫個廖什么來著……”
“不管那么多了,反正知道她是我們的寶貝女兒就夠了?!绷胃刚f完回過頭,“寶貝女兒呀,跟爸爸媽媽回家,好不好?爸爸天天給你做好吃的,你喜歡糖醋排骨還是松子魚?爸爸都會,每天做給你吃,保證把你養(yǎng)的白白胖胖?!?p> 廖母用胳膊肘拐了廖父一下:“老公,你什么時候?qū)W會做這兩道菜了?回去好好給我露兩手。”
廖父說:“五星級酒店的一級廚師現(xiàn)在是我公司的御用廚師,公司有重要客戶都是他親自掌勺,讓他搞這兩道菜還不是小菜一碟?”
江小白醒了,和王啟娥一起下樓站在廖碧玉身后,和以往一樣,看著這對絕配夫妻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