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三日，龍建華和潘文華開著車緩慢朝湖湘省西南進(jìn)發(fā)。路上厚厚的雪中，偶爾露出一些車轍，都是防滑鐵鏈的印痕。
坐在副駕駛的潘文華罵罵咧咧，“這鬼天氣，下這么厚的雪干什么？速度比平常要慢百分之三十，本來三個小時可以到達(dá)的，今天是需要四個小時了?！?p> 龍建華呵呵笑道，“文華哥，我是一個農(nóng)民呢，你沒聽說瑞雪兆豐年嗎？今年下大雪，明年的收成就好。”
心中卻是想，現(xiàn)在看到這么厚的雪感覺很討厭，再過二十年，能看到四分之一厚度的就值得大寫特書了；三十年后，能看到天空有飄雪就會欣喜若狂。
潘文華白了他一眼，“你是什么農(nóng)民？農(nóng)民哪有你這樣的？”
接著湊過頭來，“哎，建華，哪天再去罩麻雀？我跟你講，我昨天給我們頭送去五十只，他歡喜得不行。給舅舅家送五十，給師傅送五十，我自己家都只剩八十多只；昨天油炸、爆炒、做丸子，把你教的花樣全部做了一遍，現(xiàn)在只有二十只了，不夠吃啊?！?p> “罩麻雀還不簡單？時間有的是，去罩就是了。下雪快一個月，麻雀找食很困難，正是抓捕的最好時候?！?p> “嘿嘿，麻雀想吃，兔子也想吃啊，還要找個機會去弄兔子才行?！?p> “文華哥，你不要告訴我，你們家的兔子也快要吃完了……”
“不是快要吃完了，而是已經(jīng)吃完了！你一個多月沒回來，總共才十二只，你想能吃這么久嗎？”
“我說文華哥，你們家現(xiàn)在每個人都吃多少肉？一只羊是肯定沒有了的，還吃掉十二只兔子，你們厲害啊。”
他的兩個姐姐已經(jīng)嫁到外市，很少回來的。只有他們兄弟倆和潘伯兩口子在家吃，不到兩個月時間就吃了那么多東西，簡直不可想象啊。
“我們哪能吃那么多啊。是我兩個姐姐帶著外甥約著一起回來了一趟，我媽在她們臨走的時候每家打發(fā)一只野鴨、兩只兔子?！?p> 龍建華呵呵一笑，“那是應(yīng)該的。我還以為你們四個在兩個月之內(nèi)就吃了那么多，可把我嚇了一跳……這次去送貨，可以去看看二姐啊。不用繞多少吧？”
“別！到她那里要經(jīng)過一段很長的山路，彎多坡陡的，不安全……哇靠！出事故了！”
在前面一個左轉(zhuǎn)彎處，一輛老解放的屁股甩在路外，右后方的輪胎已經(jīng)懸空；兩個駕駛員垂頭喪氣地坐在路旁吸煙，看到龍建華的車子，連忙站起來揮手。
龍建華下車看了一下他們的車，才發(fā)現(xiàn)這個樣子已經(jīng)很幸運。車子因為在轉(zhuǎn)彎時速度過快造成的，不但右后方的輪胎已經(jīng)懸空，右前方的輪胎也有一半在路沿外，路基都被壓出縫來。
經(jīng)他們簡單介紹，龍建華知道了大體情況，其實也就是和他推測的差不多。
兩人一個是師傅，年輕一些的是徒弟，從河冀省開過來的；兩人都認(rèn)為自己技術(shù)很好，畢竟北方見過的冰雪多了，所以并沒很在乎這一點雪。
他們一路都是直行不低于每小時四十公里，轉(zhuǎn)彎不超過三十公里，一直都沒事；在轉(zhuǎn)這個彎時，照例減速到三十公里，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個彎不是以前的那些彎，很急，急忙再踩剎，還是被甩了出去。
龍建華對那個師傅李戰(zhàn)美說，“你把我們的車開去拉吧。再等一會，右前輪也要下去了?！?p> 拖車還是很容易的。李戰(zhàn)美把車開到前面，取出一套拖車的工具，不到十分鐘就解決了問題。
面對兩人的千恩萬謝，龍建華笑道，“南方和北方不一樣，坡多彎多，坡陡彎急，千萬不要認(rèn)為在北方見過的大雪多，就以為南方也一樣?！?p> 徒弟趙建國心有余悸地說，“是這樣，今后每小時最多開三十，轉(zhuǎn)彎十到十五。”
龍建華哈哈一笑，“那到也不需要這樣。都是老師傅，不能被這么一個彎嚇倒?！?p> 李戰(zhàn)美嘿嘿笑道，“說真的，還真被這個彎嚇倒了。難怪修青藏線的時候，招汽車兵全要求是南方的，要么也要南方的師傅帶……兩位同志，你們是哪個單位的？今后要我們單位寫一封感謝信過來?！?p> 龍建華看向潘文華沒有吱聲，潘文華搖著頭說，“感謝信就沒必要了。這是你們自己解決的，和我們沒關(guān)系。大家都是出門在外，難免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伸手幫一把也是應(yīng)該的?！?p> 李戰(zhàn)美嘿嘿笑著表示感謝，并把自己的單位告訴了兩人，說如果兩人今后出車到那里，要記得找他們喝酒。
這個時代的人很淳樸，見別人有難就會幫，也不圖什么回報。
見李戰(zhàn)美兩人說還有休息一會才走，龍建華和潘文華隨即向他們告辭離開。
來到目的地，人家已經(jīng)下班，兩人把車又開出去，找了一家飯店吃飯。
出門在外，龍建華喜歡吃面條。他認(rèn)為吃面條不但能吃飽，還有那么一大碗湯。不但湯的味道好，還能補充水分和鹽分損失，更重要的吃起來更快；潘文華則不行，一頓不吃米飯就餓得慌，為了照顧他的胃，兩人出車時候都是盡量吃米飯。
把貨卸完后已是下午三點，兩人開車就往家走。按來時的速度，到家已經(jīng)天黑。
進(jìn)入沙鵑市轄區(qū)，已經(jīng)是五點半。
在穿過一片樹林的時候，正在叨叨今天沒看到一只野兔子的潘文華忽然叫道，“建華，樹上那個家伙是什么？很像一只貓，也像豹子……哇哈，那里有兔子！”
龍建華馬上把靠邊停車，偏下頭看向潘文華說有貓的方向，“那是貍貓，不小呢，很好的肉食。文華哥，你呆在這里別動，我去把它打下來?！?p> 悄悄推開車門，拿著彈弓和小袋子下車后，輕輕地朝貍貓所在的樹下移動。他沒有看貍貓，而是裝作沒看見它。
來到樹下后，把小石子裝好、滿弓后忽然舉弓抬頭，貍貓看到這個人類看向自己，往前面的樹上躍去；就在這時，小石子飛出，擊中它的脖子，貍貓從空中墜下，重重地砸在地上。龍建華一步跨上，一腳踏著貍貓。
潘文華推開車門，哈哈大笑，“建華，你真厲害，竟然可以打活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