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章 意外之舉
夜晚的逝水河,水聲潺潺,重復著千古不變的旋律。
李賢來到青陽城這些時間,不太喜歡逝水河這算不上秀美山河的小小河流,名字更讓他有種凄美的不祥之感,也不知道是那個落魄的文人給起了這么一個喜歡的喜歡,不喜歡的絕對很討厭的名字。
那一日,逝水河的風波死傷數(shù)百人,更是讓李賢對這條橫貫青陽城的黃金水道多了那么點不經(jīng)意的排斥。
石橋上,李賢站在韓士卿旁邊。
月明星稀,不知道什么地方亂七八糟的叫聲從四處傳來。
兩岸散亂一地的廢墟,因為大旱的緣故至今無人收拾,往日繁華也只剩下這逝水河不甚清晰的倒影。
李賢帶著為李家謀基業(yè)的簡單心情而來,不怕逝水河的青木蛟。
鳴淵在手,還有那情急之中或許可以重復的一掌之力,李賢比眼前對青木蛟知根知底的韓士卿還要淡定幾分。
“我知道你在,今天帶來了一位你也認識的人?!表n士卿面對滾滾江水,聲音不急不緩,似乎在故意隱藏心底不為人知的焦急。
“姓韓的,著急了?裝的真像,跟你師父始祖學的城府也有點那么回事。”河中聲音傳出,正是青木蛟那獨特而又瘆人的聲音。
韓士卿不耐煩的猛一揮手,多了點全然不顧的決絕:“你要的東西,不是我們不愿意給你,實在是天下之大,我們依然沒有找到。你強行索要,就算是讓整個涼州變成人間地獄,那東西我們也拿不出來。強人所難,不會有結果;我們各退一步,事情依然會朝著我們雙方所希望的方向發(fā)展。”
“怎么退?”
“我給你承諾,三年之內(nèi)必然拿到你要的東西,若是達不到,百年之前達成的協(xié)議就此不存,我們?nèi)蘸缶环负铀??!?p> 河中水波涌起,滾動了好一會,朝四周震蕩開來。
那青木蛟的聲音雄渾有力,從河中傳出:“韓士卿,看來你真急了。如今的青陽城宗門之人無數(shù),一旦他們知道了你們北陽王朝在一百多年前就開始謀劃著反抗宗門,結果不用我多說吧?!?p> 韓士卿倉促的打斷了青木蛟的話,短暫的間隔幾乎沒有,加高了聲音道:“你只需告訴我,愿不愿意接受我的提議?!?p> “若是不愿意呢?”
“這位李公子既然能一掌之下將你震飛,今夜我們兩人聯(lián)手,還怕無法將你誅殺?!?p> “不怕沒了我,你永遠不會知道青木山的下落。”
韓士卿果決的道:“兩害相權取其輕,既然得不到毀了便是。”老實說,韓士卿心里沒底。李賢實力如何是個未知數(shù),他那天突然爆發(fā)出的一掌之力,若是偶然,今夜還能不能發(fā)揮出同等的威力,同樣未知。
可形勢已經(jīng)變化的如此之快,涼州的數(shù)十萬饑民嗷嗷待哺,穩(wěn)坐金鑾殿上的天子在等著他的好消息,就算是賭,他也必然要背水一戰(zhàn),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青木蛟沒有理會韓士卿的半是威脅,半是無奈的話,它對自從踏上石橋,沒發(fā)一言的李賢道:“李公子,那一日你將我一掌震飛,思之多日,至今還是疑慮良多。李公子,我苦修兩千年,求而不得,有幸能遇見你,乃是莫大緣分。小小北陽王朝,何足掛齒。今夜,我青木蛟能遇高人,已無遺憾。還望有朝一日,公子能體恤我兩千年苦修歲月,指點迷津,助我羽化成龍。青木蛟必將青木山位置告知于公子,以報天恩?!?p> 李賢懵了,死人一般面對著腳下川流不息的逝水河。
怎么回事?
自己受人之托,來到這逝水河,什么都沒干,什么都沒說,手指沒動一下,這已經(jīng)是兩千年修行之物的青木蛟竟然說要自己指點,還要將青木山這全天下之人趨之若鶩的神仙之地告訴自己。
可能嗎?
人貴自知,自己除了帥有什么,可面對這兩千年的老妖精,帥有何用?
強大的實力,那也在似有若無中。
高尚的人格魅力,哎喲,臉紅的猴子屁股一樣了。
旁邊的韓士卿此時的表情并不比李賢好多少,確定自己沒聽錯;他苦口婆心,來之前準備了無數(shù)應變之策;甚至想過,為了完成師父,師祖的遺愿,為北陽王朝捐軀赴死又有何妨。
結果自己這一番慷慨激昂,心思縝密的發(fā)言,徹底被這兩千年的青木蛟無視。還換來了青木蛟,對李賢這位年輕人近乎五體投地的的膜拜,剛才青木蛟的表現(xiàn)哪像一個修行兩千年的蛟龍,而更像是一個十足虔誠的求道者,在央求一位千年不出的得道高人指點迷津。
而青木蛟更是輕易許出了青木山位置這天大的籌碼,青木蛟瘋了嗎?
怎么看,眼前的年輕人,都沒有讓青木蛟瞬間臣服的實力和人格魅力。
韓士卿不由的大怒,自己無奈之舉,竟然引狼入室,可能為他人作嫁衣裳,北陽王朝百年謀劃毀于一旦;師祖,師父,他,耗費了三代人心血的大事竟讓這小小的青陽城一介草民撿了大便宜,韓士卿如何接受的了如此殘酷的事實。
他一聲暴喝,朝著河中大聲道:“你這孽畜,協(xié)議已是百年之前便達成,如今你想毀約不成?”
“韓士卿,是你們毀約在先。青木山的秘密,我有權利告訴任何人。今日看在李公子的份上,我同意你的三年之約,若是三年之后,你們依然無法兌現(xiàn)諾言,北陽王朝和我之間從此永無瓜葛?!焙龅?,青木蛟從河中躍出,直上中天,朝著石橋上的李賢轉(zhuǎn)了一圈:“李公子,就此別過?!倍蠛魢[著,復又扎進逝水河,濺起水花無數(shù)。
一番努力也不全然是無功而返,韓士卿陰沉的臉色總算沒有變成死人樣,略微收斂,又是一副北陽王朝太子太傅的尋常臉孔:“李公子,我定會上報陛下,為你請功。不管是李家還是公子你,這一次陛下必然會重重有賞?!?p> 李賢拱了拱雙手,感謝道:“多謝韓大人舉薦之恩。”
“哪里話,全然是李公子天資過人,這封侯拜將之事早晚都是手到擒來,本官也不過是舉手之勞,錦上添花而已。”
“有勞大人了。”李賢說完轉(zhuǎn)身離開石橋。
橋上的韓士卿變臉似的又恢復了陰沉的表情,心里的復雜程度猶如這滔滔江水經(jīng)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