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掛上了枝頭,夜蟲的鳴唱聲愈加高亢,桃然居某處屋里的燈燭燃得正旺,窗下一道小小的人影兒彎著腰,手中的藥杵還在一刻不停地搗動著。
窗邊又多了一道清逸的人影,一只手按在了藥杵上——
“回去休息吧,夜深了。”
童小離茫然望了窗外一眼,才知原已這么晚了。
一杯熱茶,被輕輕地放在案前。
“夜里生寒,先用過這杯茶,我再送你回去?!?p> 童小離用兩手捧起茶盞,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揚起一張盈盈的笑臉來——
“真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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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香樓的圍墻上翻過一道人影,動作迅捷,手腳利落,很是熟練。
童小離落地之后,拍了拍身上的灰,蹦蹦跳跳地往自個兒的屋里去了。
圍墻外,白栩調轉方向正要離去,忽有一道身影落在他的前方,擋住了去路。
那人生得兇惡,須發(fā)覆了滿臉,隨著鼻翼的起伏鼓動,厚重的鼻息噴薄而出,將胡須吹得直抖動。
他一雙利眼直直盯著白栩,張開了氣勢——
“白公子——”
“見過胡大俠?!?p> 胡大爺握緊了手中的刀,沉沉開口:“你接近小離,有何目的?”
眼前的白影清逸雅致,在這簡陋的深巷里,也能自成一道風景。
胡大爺心想,他家小離這樣好,原也只有這般的男子才能配得上。
“大爺多慮了?!?p> “小離近來常常早出晚歸,我原以為她不過是在外貪玩,總歸吃不了虧。但對方如果是你,那可就不一樣了。”
白栩默不作聲,抬頭望向了天空,有無數(shù)的流云乘著微風緩緩而動,他也跟著靜靜地望了很久,久到胡大爺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
直到最后,他還是開了口,只留下了一句話,就轉身走了。
大爺沒有去追,望向后院的某個房間,收起了刀,一個縱躍后,就穩(wěn)穩(wěn)立在了院中,嘴里念叨:“明早給小離燒條魚吃吧?!?p> **
胡大爺?shù)诙煸缭绲鼐推鸫擦?,把童小離堵在了房門口,不由分說地將人帶到了廚房。
童小離撐著肚皮站在后廚門外的時候,心里還在不停地納悶。
胡大爺今早沒有找她刷鍋就算了,一直盯著她看是怎么回事?眼神萬分地不對勁,眼眶泛紅,一個勁兒地給她夾菜,邊夾邊囑咐:“丫頭,今后要是被人家給欺負了,千萬記得回來找大爺,大爺拳頭不比人家硬,可也不能叫你吃了虧?!?p> 她聽著這話不對勁,后來想了半天,才終于問出了聲:“大爺,您莫不是在隔壁張嬸那碰壁了?”
胡大爺忽的不作聲了,童小離懂了,狀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禮尚往來地幫他夾了一大碗菜。
“大爺您別急,天涯何處無大嬸呀?明兒小離再幫您物色一個,保證比張嬸還水潤?!?p> 氣氛陡變,胡大爺只當自己滿腔不舍喂了狗,脫口而出就是一個字——
“滾!”
于是童小離又被趕出來了。
罷了,大爺正在傷情,就留他獨自待一會兒吧。
桃然居也備了早餐,童小離趕到的時候,見白栩還坐在案桌邊,桌上的小米粥尚冒著騰騰的熱氣,筷著規(guī)整地擺放著,分毫未動。
白栩看見了她——
“吃早飯了么?”
童小離摸了摸肚皮,想了想,笑著回答:“沒有,可差點要餓死了?!?p> 說完,就拿起桌上的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又一頓早飯吃完了,童小離徹底癱在了椅子上,肚皮圓滾滾的。這一時半會是別想站起來了,她想。
一只孔雀慌不擇路地奔進了屋。
“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童小離才發(fā)現(xiàn)花琉這嗓門與那菜場賣菜的大嬸相比,也不遑多讓,沒準還更勝一籌呢!——不去賣菜可惜了!
花孔雀生怕這三人假裝聽不見,更是扯足了嗓門大喊:“不好啦,出事啦,那趙無翼……”他故意停住了,想等著這三人先出聲問他,好叫他殺殺他們的威風,討回平日里的尊嚴。
墨林如他所愿地接了話:“你是想說,那趙無翼在去法場的路上,被人給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