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真相大白
季公公打開錦囊，翻過底來，里面的東西滑入掌心，瑩潤生涼。他凝眸一瞧，見是一塊翠綠碎玉，同尾指的指甲蓋一般大小。
“公公可認(rèn)得此物？”
季公公目光深深：“這是青和玉?！?p> “此玉是在下?lián)斓降摹！蹦堑狼遒纳ひ舨患辈宦骸鞍l(fā)現(xiàn)此玉的地方，乃是趙匯的宅院、他的身死之地?！?p> 燭光搖搖晃晃，將屋內(nèi)斑駁的人影映在墻上。
趙無翼還是沉默著，毫無表情。
“這不過是一塊不完整的碎玉，朝中大臣各有一塊，即便是在趙府發(fā)現(xiàn)的，也不能代表它就是趙大人的?！?p> 白栩還是垂著眼：“公公就不好奇這玉的另一部分在哪里嗎？”
“愿聞其詳?！?p> 花琉本來正在一旁暗自長蘑菇，心里正在吐槽白栩看著長得一派超然脫俗的樣子，沒想到是個愛搶人風(fēng)頭的。
忽然肩膀被人用扇子一拍，他跟著回了頭，就聽見白栩在對季公公說話，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請公公準(zhǔn)許這位公子把死者的下巴卸下來?！?p> “……”
卸死人的下巴，你先問過我了嗎？
偏偏季公公很快就大手一揮：“準(zhǔn)?！?p> 花琉心里再次哀嘆一口氣：遇人不淑罷了。
他認(rèn)命上前，走到黑箱子旁，屏住呼吸盯著那焦黑的尸體許久，還是下不了手。
跺了跺腳，他轉(zhuǎn)身走到適才那小吏身旁，氣急敗壞地大吼：“把你外袍脫了?！?p> 小吏被吼得一愣，半晌反應(yīng)過來后，又羞紅了臉，扭扭捏捏地把外袍脫給了他，居然沒有拒絕。
花琉接了外袍，大步走了回去，先是將手中的外袍用力一撕，從下擺處撕下一大塊布來，不耐煩地丟在尸體頭上，將整顆頭都蓋住了。
然后他右手伸出，找準(zhǔn)了位置，利落一錯手，就聽咔嚓一聲，骨頭被卸了。
花琉再將那塊布一把掀開，又用外袍擦了擦手，眉頭終于舒展開來，走過去用力拍了拍小吏的肩膀，塞了兩塊銀子給他：“兄弟仗義了啊！這袍子爺賠給你，改天再請你喝酒?！?p> 他自顧著跟小吏稱兄道弟，渾沒發(fā)覺對方的臉早就白了，怔怔看著手里的銀子發(fā)呆。
旁人并不注意他們，都把眼睛往那尸體的嘴里瞧去。那尸體的嘴巴原是嚴(yán)絲合縫地閉攏著，如今打開來才發(fā)現(xiàn)里邊竟然靜靜躺著一塊翠綠的寶玉，驟然間添了滿室瑩華。
早有人上了前來，取出玉石交給季公公。季公公仔細(xì)檢查過，上有刻字，確實是太傅執(zhí)掌的官玉。
“趙太傅，你可認(rèn)罪？”
趙無翼站起身來，終于開了口，聲量不大，卻字字清晰。
“白公子不愧為天下人杰，果真是‘一扇起波瀾，白影獨出塵’，佩服！佩服！”語畢，他雙手鼓起掌來，掌聲愈來愈大。四下里無人說話，更顯得這掌聲振聾發(fā)聵，在這正堂內(nèi)反復(fù)回響。
待這掌聲歇了以后，他對著主案深深拜了下去：“臣愧對皇上！愧對大胤！臣……認(rèn)罪！”
季公公好一會兒沒有言語，他又再次打量了白栩一眼，似是想要看清眼前這人，眼中帶著旁人難以察覺的光。
過后，他招來兩名官吏：“上枷銬?！?p> 趙無翼的雙手雙腳不一會兒就被桎梏住了。
“趙大人，咱家不解，你為何要手刃親兒？”
趙無翼垂頭看著地面，半響開了口，聲帶沉痛：“我兒荒淫無度，強擄民女，無惡不作，成了京城人人懼怕的對象。卑職教養(yǎng)無方，難以約束小兒，是以一直愧疚難安。小兒原本娶了十四房姬妾，我以為這些女子雖是被逼入府，至少在我趙府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也能享得幾分福氣。哪知……”
趙無翼緩緩抬起頭來：“哪知這個畜生！竟還以殺害折磨人為樂趣，將這十四名女子盡皆折磨至死，尸骨無存吶！”
“這是活生生的十四條生命，就在我趙府無聲無息地去了，卑職這才發(fā)覺自己養(yǎng)了一只怎樣人面獸心的惡魔！所以……所以……”
后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但眾人心里都明白了。
“趙大人?！奔竟珜⑹种械膬蓧K碎石合放進(jìn)了錦囊里，然后將錦囊拿在手中，仔細(xì)端詳著錦布的紋理，“看來這玉石暫時是不能還給趙大人了。這大理寺的牢房最是整潔干凈，還請趙大人在里面多歇息幾日，圣上定奪之后，定會安排好趙大人的歸路。”
“謝過季公公，卑職遵命?！?p> **
一紅一白兩道人影出了大理寺。
花琉不無得意道：“有我花琉出手就是不一樣！”
他這話自然又沒有得到回應(yīng)，取而代之的是有一樣物什重重地砸到了他腦袋上。
白栩目不斜視地繼續(xù)往前走，仿佛剛剛?cè)訓(xùn)|西的人不是他一樣。
某人炸了毛：“你好端端的扔?xùn)|西砸我干嘛？”
那人的話音傳來時，已在好幾步開外：“那是答應(yīng)了你的一半懸賞金，你若不要就拿來還我吧?！?p> 是了，下午他本來心疼那一桌飯菜的錢，正生著氣，這人又找上了門來，看在他特意上門的份上，就勉為其難地陪他走了這么一遭，才不是被錢打發(fā)過來的呢！
花琉晃過了神，趕緊掂了掂手中袋子的重量，隨后就眉開眼笑地跟了上去——
“誒，白公子請留步?。∵€有什么活需要小的幫忙，您可盡管提?。 ?p> 可這次，前面那人不過一閃，就沒了蹤影。
花琉嘴角冷笑：“跑這么快一定是又要去搞事兒了！想撇下我自個兒發(fā)財？門都沒有！”
于是他轉(zhuǎn)了方向，直奔桃然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