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間,好端端的晴空被烏云密布,云層中的紫色閃電攢動著,迸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沒多久,無數(shù)的閃電便不斷匯集,形成一條紫龍,轟隆一聲,紫龍從天而降。
鐘氏叔侄倆站在巨山下,臉龐揚起,臉色慘白,心如死灰了。
沒猜錯的話,那條紫龍將會降落在他們腳下。
屆時,這煌煌天威會將他們轟得連渣都不剩。
這一刻,兩人渾身戰(zhàn)栗,腦海中一片空白,甚至連逃跑的欲望都熄滅了,因為他們不可能快得過雷霆。
這一生的記憶像跑馬燈一樣閃過,他們自問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想不通為什么會被雷劈死。
善惡有報都是狗屁么。
紫龍瞬間降臨,熾熱的光芒在他們頭頂盛開。
他們什么也看不見了,白光像給了眼睛一棍子,眩暈刺痛。
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炙烤著他們。
吸入的空氣像熾熱的刀刃一樣,刺入肺葉。
不甘、遺憾、屈辱接踵而來,他們覺得這本不該是他們的命運。
都說善惡有報,他們想不明白,為什么救了仙師的他們會受到這樣的懲罰。
轟——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冰面破碎的聲音再此傳來。
上天似乎感應到了兩人的控訴,死亡并沒有降臨。
耳鳴的兩人雖然停不見任何的聲音,但他們能確定一點,那就是自己并沒有被雷劈死。
劫后余生的兩人并沒有狂喜,良久之后,他們怔怔地看著旁邊被紫龍轟出來的深坑,忽然熱淚盈眶:
原來是仙師在此降魔,嚇死我們了!
被紫龍轟出來的深坑之下,有一個虛幻的黑影。
黑影似散非散,像一團漂浮的黑色火焰,而火焰之中,是一張男人的臉,那張臉布滿了疤痕,表情痛苦,看著有點嚇人。
那張臉他們很熟,前不久還在追殺他們,是仙師的大敵,黑袍人。
深坑之上,則站著已經(jīng)消失的仙師。
仙師看著坑底的那團黑影仿佛陷入了某種沉思,鐘氏叔侄靜靜地站在一旁,不敢上去打擾他。
兩人臉色都有點羞愧:
仙師被黑袍人打成那個樣子,他們以為仙師打不過黑袍人,自以為救了仙師,卻沒想到仙師其實一點事情都沒有,隨手一個雷霆就擊殺了黑袍人!
就說嘛,仙師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干掉!
兩人的心理活動方澈自然不會知曉,他茫然地站在深坑旁邊,盯著坑底的黑影,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他上一刻的記憶還停留在逃跑之中,黑袍人在獵殺他。
而狂奔的他剛停下來,就被黑袍人踢斷了脊柱,接著身體被踢飛,撞向了大樹,胸口的肋骨全部碎裂,最后陷入昏迷。
簡直就是噩夢,那種情況下,他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就算不死,他也必定癱瘓,然而他卻匪夷所思地活了下來!
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人漂浮在半空,身上沒有任何的不適,居高臨下,面對著渾身戰(zhàn)栗且雙眼血紅的黑袍人。
那個時候他很絕望,黑袍人的實力不是他能抗衡的,黑袍人殺他比捏死一只螞蟻容易。
然而黑袍人卻沒有朝他動手,雖然頂著一幅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表情,但卻不動分毫。
緊接著,在他與黑袍人之間,便出現(xiàn)了一本金色的書冊。
書冊漂浮在半空,迅速翻開,停止在繪有黑袍人畫像的那一書頁。
繪畫之下似乎有黑體細字,但從方澈整個方向看過去,那些黑字都是反著寫的。
黑字雖然是古體隸書,但方澈一個字都沒認出來。
而金色書冊出現(xiàn)之后,黑袍人的臉色卻出現(xiàn)了巨大的變化。
他盯著書冊似乎在反復確認,最后臉上凝固著絕望,絕望中又透著憤怒與不甘!
方澈仿佛嗅到危險的氣息正在彌漫,感覺下一秒黑袍人便會朝他出手。
但忽然一個晴天霹靂卻把黑袍人劈得奄奄一息,使得方澈的表情只能用懵^逼兩字來形容。
深坑之中的黑袍人被雷電轟成了一團虛弱的黑影,方澈確定對方不可能再對他造成危險,才敢站在深坑旁觀望!
“我還會回來的!”
深坑中的黑影發(fā)出惡狠狠的細微的聲音,隨后慢慢消散,搞得方澈心里一陣后怕。
雖然這次莫名其妙地僥幸逃脫,但黑袍人總歸實力強大,他日若卷土重來,誰知道還有沒有這次的好運。
不過還好,眼前的危機總算解除了,方澈長吁一口氣。
一轉(zhuǎn)頭便瞥見鐘氏叔侄兩人,方澈臉色一陣詫異,剛才注意力一直在黑袍人身上,完全沒發(fā)現(xiàn)這兩人的存在。
但是這兩人不應該早就撇下他去青州了么?怎么會在這?
于是方澈隨口問道:“你們怎么在這?”
兩人愣了一下,臉色紅白交替。
他們不知道仙師為什么會明知故問,所以心里惴惴不安,這里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仙師自己最清楚不過了。
但兩人還是斟酌一下,把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敘述了一遍。
這次輪到方澈臉色紅白交替,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他們把他撇下了。
但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他們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他。
雖然過程被他們迅速地輕描淡寫,但從他們手上臉色的傷痕以及衣服的劃口來看,他們幾乎把性命豁出來了!
方澈由衷地道:“謝謝了?!?p> 要不是道謝時他的臉色很真誠,他這一聲道謝差點把鐘氏叔侄兩人嚇著。
。。。
收拾一番后,三人依舊在山間行走。
鐘氏叔侄一如既往地在前面開道,確保仙師行走方便。
仙師沒有撇下他們先走是他們心中的幸事,所以前面發(fā)生的波折絲毫沒有影響他們愉快的心情。
倒是方澈一路上都心事重重,仿佛陷入巨大的謎團。
穿越的第一晚,遇上了恐怖的八抬大轎,接著出現(xiàn)了來路不明的水果供奉,他一直擔心這些供奉會有問題。
但后來證明,這些供奉一點問題都沒有,甚至算得上珍果。
自從吃了那些供奉之后,他就沒有感覺到饑餓,同樣吃了那些供奉的鐘氏叔侄,發(fā)生的變化更是令人咋舌。
鐘氏叔變得身輕如燕,腳步輕盈,啟良叔經(jīng)常僵直的背脊也已恢復了。
甚至于那個盛放水果供奉的瓷盤都令人驚奇。
據(jù)鐘氏叔侄簡述,在危急時刻,瓷盤救過他一命,即使瓷盤成了碎片,也依舊纏著黑袍人,為鐘氏叔侄救他贏得了關鍵的時間。
更詭異的是,明明實力碾壓自己的黑袍人,最后卻明明奇妙地重傷遁去,而自己身上的致命傷卻奇跡般地全部愈合。
太不可思議了,這一切都像是個謎團,把方澈越纏越深。
這一刻,方澈感受到了什么叫腦細胞不夠用。
他決定不去管什么金色書冊,也管什么身世之謎,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時機到了,這些謎團就會迎刃而解。
把心態(tài)放寬之后,方澈發(fā)現(xiàn)整個人都覺得輕松了許多,就連這片危機四伏的密林都成了風景,偶爾也和鐘氏叔侄說說笑笑。
當時為了救方澈,鐘氏叔侄把所有行商貨資都丟了,但他們并沒有因此而沮喪,反而心情大好。
因為仙師對他們的態(tài)度好像發(fā)生了很大的轉(zhuǎn)變,仿佛把他們當成了朋友。
這種微妙的轉(zhuǎn)變讓他們興奮不已,因為在這個世界,仙者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們這些普通人根本入不了他們法眼。
而方澈在他們眼里卻是另類,是那種他們特別喜歡的另類,完全沒有架子,性子隨和。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一天后的正午,鐘彬這個年輕人終于鼓起了勇氣,想拜方澈為師。
他不奢求成為仙師的正式弟子,做記名弟子就很開心了。
方澈一下子愣子住了,躲開了鐘彬那雙熱切的眼睛,沉吟了許久。
我也是普通人,教不了你什么?。?p> 但如果拒絕他,他們之間的氣氛就會很尷尬,畢竟還要很久才能走出這片密林,他們相處的時間還長。
真是頭大!
“仙師勿怪,阿彬不懂事,他哪有什么資質(zhì)拜入仙門?!?p> 方澈沉吟了很久,以至于啟良叔以為仙師肯定要拒絕阿彬拜師,于是忙向方澈致歉。
阿彬那雙明亮純凈的眼睛也一下子失去了色彩,表情失落。
但方澈給鐘彬開了一個空頭支票:“無妨,我就收你這個弟子吧,但你毫無根基,法術暫時無法傳授于你,五年后青州城,到時候再傳授給你吧?!?p> 五年的時間那么長,生活還得繼續(xù),歲月洗禮后,說不定這個年輕人會選擇遺忘此事,對年輕時的行為哂然一笑。
此舉定然把他安排地妥妥帖帖。
“阿彬,快跪下!拜仙師為師啊!”
方澈話音未落,啟良叔在一旁就比阿彬還激動,催促傻愣站著的阿彬跪下拜師。
能拜入仙門,那是幾輩子都難修的福緣。
“哦?!?p> 阿彬反應過來,眼眸中色彩恢復,興奮地跪了下去。
“弟子鐘彬,拜見師父!”
看著阿彬行拜師禮,方澈心情有點復雜,本想說點冠冕堂皇的話,比如我門下弟子必須品行端正,行俠仗義之類的話。
但阿彬這么淳樸的孩子,心地善良,方澈相信有些話不用說他也能做到。
拜過師之后,不僅是阿彬,就連啟良叔都對他更加恭敬,好像方澈也是他師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