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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自古不完滿

第十一章

人生自古不完滿 王鴨頭 3018 2021-02-21 14:48:26

  當(dāng)時圍觀的人數(shù)之多,就連爺爺也位列其中。

  大家紛紛起哄,對父親的惡劣行徑評頭論足、指指點點。

  盡管有人上前勸架,強行把他們二人拉開,卻也是少之又少、寥寥無幾。

  而爺爺聽聞外面鬧出了如此巨大的動靜之后,更是無所畏懼地迎上前去,張皇失措地擠在前排。

  可隨著他仔仔細細地定睛一看,竟是萬萬沒有想到,鬧事的男主角,竟然會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爺爺?shù)哪樕巷L(fēng)云突變、驟然變色,當(dāng)時就火了,直接一手伸出中指和食指,上上下下地沖著父親點來點去,不由分說就是劈頭蓋臉地一陣怒斥:“我的天吶!你這個不肖子孫!我的天吶!不孝子啊不孝子!”

  我和母親當(dāng)時雖沒有在現(xiàn)場,卻是一直在樓上靜靜地觀察著這一切。

  出于地理優(yōu)勢的緣故,村民中心就建立在我家門的對面。

  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家出門就是可以供人娛樂的村民中心。

  而我和母親當(dāng)時正在三樓,恰好可以借著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縱觀大局。

  當(dāng)時場面的混亂讓我記憶猶新,尤其是爺爺?shù)哪菐茁暸?,驚天動地、響徹云霄,我在樓上聽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

  母親則是露出一副猶豫不決、左右兩難的復(fù)雜神情,進而無比沉重地發(fā)出一聲嘆息,一籌莫展、悵然若失地抱怨道:“你爸又癲起來了……”

  我方才說爺爺也壓不住他其實是有道理的。

  因為即使這件事情有爺爺親自出馬,父親也還是無休無止地跟那人吵個不停,直到那人主動退讓,父親才自討沒趣地回了家。

  事后父親回到房間,我還學(xué)著爺爺?shù)恼Z氣笑著罵了他幾句,但在父親簡單粗暴地瞥了我一眼后,我便是一下子就意識到了形勢的微妙,之后便沒敢再裝腔作勢。

  ……

  父親憑借帶我和母親到北境游玩一遭,順理成章地跟我和母親一塊兒在陶興住了下來。

  他不在外做眼鏡的生意,反而是在這邊找了一門搬貨司機的差事。

  當(dāng)母親細細問起此事的時候,父親才總算是有所交代。

  原來是因為父親在外面欠了債,在外頭實在混不下去了,這才重新來投靠母親這邊安定的生活。

  這些年來父親一直不見蹤跡、杳無音訊,其實都是在外面風(fēng)花雪月、胡亂瞎搞,這點母親不是不知道,當(dāng)然也是通過查看他的手機才得知的。

  為此,母親還特地為父親出軌和欠債一事和他大吵了一架。

  我原以為父親只有酒后才會發(fā)瘋,可是那回爭吵卻是讓我深刻明白,父親的尋釁滋事不只酒后。

  父親不知又在抽什么風(fēng),總是怒氣沖沖地胡言亂語道:“我欠債又怎么了?我瞎搞又怎么了?我找小姐又怎么了?大不了那些人找上門來,我橫豎就是一死!我就是主動撞死在墻上,也不會讓他們有機可趁!阿柔,你放心好了!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會連累家里的!”

  父親一邊這樣說著,還一邊連連敲打房門,發(fā)出“砰砰砰”的一陣急促而又有力的聲響。

  而當(dāng)父親說出這番胡話的時候母親已經(jīng)是聲淚俱下、淚流滿面。

  因為母親心里清楚,他口口聲聲說不連累家里,可他要真是死了,又怎么可能不父債子償?

  盡管母親已經(jīng)苦苦哀求他不要這樣做,可按照父親的秉性,他終究是充耳不聞、視而不見,絲毫沒有考慮過這樣的下場和后果。

  我們跟父親終究是一條上的螞蚱,父親生前造的孽,死后肯定要我和母親來償還。

  更別提他現(xiàn)在尚且還茍活于世,我和母親都沒能幸免。

  我記得有一回在老家的時候,就經(jīng)歷過這樣的糟心事。

  當(dāng)時父親還是一個無影無蹤的狀態(tài),而我和母親一回到老家的時候,就聽說父親因為欠債而被人起訴,對方甚至還在村里的各個角落張貼告示,仿佛是鐵了心了要讓父親身敗名裂、臭名遠揚。

  不過城門失火,終將殃及池魚。

  我和母親家中坐,鍋卻偏偏天上來。

  那段期間對方上門要債,說是既然父親不在,那母親身為他的家屬,就應(yīng)該替他償還所有的債務(wù),可見父親既然已經(jīng)犯下了錯誤,那我和母親想要全身而退的話,肯定也是難如登天。

  父親在外面欠下巨款,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畢竟早些年前她就開始管母親要錢,還企圖以我來威脅母親。

  現(xiàn)如今父親全盤托出,向我和母親坦言他的種種罪行,而且還是如此的理直氣壯,我頓時就沉不住氣了。

  我恨父親不請自來,攪亂了我和母親平靜而又愜意的生活;我恨父親知錯不改,在歧途上越走越遠,而且還是這般的冥頑不靈、固執(zhí)己見;我恨父親乖張暴戾、有恃無恐,拳打腳踢,樣樣精通。

  于是我趁著父親和母親爭論不休之時,搬起一張塑料板凳就往父親的腦門上砸去。

  但父親反應(yīng)迅速,很快就橫著一只粗壯的手臂擋在面前,致使我的全力一擊硬生生地砸在了他的手臂上而沒能正中腦袋。

  事后父親仍是安然無恙,而且還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我,只覺得不可思議、難以置信,進而顫抖著聲線,不敢相信地質(zhì)問道:“王滿,你敢打我?”

  我惡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氣,一邊掙扎著表情,一邊聲嘶力竭地哭天喊地道:“你為什么要來!你真是煩死了!你要是不出現(xiàn),我和媽媽現(xiàn)在都是好好的!”

  父親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谷的糾結(jié)神情,時而看看右邊的母親,時而望望左邊的我,而后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并用一種比我更為洪亮的聲線,順著我的話說下去道:“好,你們不待見我,我走就是了!阿柔,我現(xiàn)在就去自殺!只要我死了,就什么事情都沒了!”

  說罷,父親就要起身跑路,不過在此之前,他還用雙手抓住我的臂膀,一舉將我甩到了旁邊的床上。

  父親的力氣比我想的還要大得多,我在他面前當(dāng)真是毫無招架之力,只覺得稀里糊涂地就被他甩了出去。

  母親見此情形,頓時就慌了神,進而憑借一個箭步攔在了他的面前,并二話不說地跪在了地上,神思恍惚、驚慌失措地連連哀求道:“不……不要!王炎!我求求你別這樣!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母親說著說著,竟還哭得失了聲,不光臉上的表情哭成了一團,就連上面的褶皺都堆到了一塊兒,這才短短一時半會的工夫,就已經(jīng)哭成了一個淚人。

  看到母親哭得如此凄厲,我也不禁為其所感染,這眼淚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地就偷偷從中跑了出來,攔也攔不住。

  我踉踉蹌蹌地從床上爬下來,不慌不忙地走到母親的身邊,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臂膀,故作堅強地拋言道:“媽……你別求他……”

  我想要使勁把母親拉起來,可母親卻偏偏是不聽我的勸告,執(zhí)意要給父親低這個頭。

  父親坐在床上,面對低眉順眼的母親而無動于衷,在長嘆一口氣后,才火冒三丈、義憤填膺地疾言厲色道:“阿柔,你求我沒有用??!你得去求求那些人,求求他們放過你老公才行!求我有什么用呢,是不是?”

  我瞧著母親對這樣的窮兇極惡之徒卑躬屈膝、曲意順承,心中自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后來這件事情不了了之,因為我的印象似乎也就到這里為止。

  不過我長大之后卻在母親跟鄰居嘮嗑之時,聽她提起過一句:“當(dāng)年王炎在外欠了一筆又一筆的巨債,還不是叫我一分一分地給還清了?”

  只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想要父親改邪歸正、棄暗投明,我真怕我在他入土之前都是盼不著了。

  我再有一次家暴的印象,就是在潼桂那會兒了。

  父親和母親知道留在小城市發(fā)展沒什么出息,便不遠萬里地跑到潼桂經(jīng)營小本生意。

  而那時的我已踏入初中,父母在那邊掙了點小錢,便邀我去那邊做客。

  尤其是母親,她說她很想念我,想再見我一面。

  于是我就趁著暑假的那段時間,到潼桂走了一遭。

  隨著時間的推移,外婆和母親時常在我耳邊念叨的一句話就是:你長大了,你爸爸不會再打你了,他現(xiàn)在會對你好,不然等他老了,看他吃什么。

  不過我本人對此倒還是不以為意,因為我總想著父親縱然待我再好,可他待母親拳腳相向,那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有一說一,隨著我年齡的增長,父親對我的態(tài)度的確是有了微妙的轉(zhuǎn)變。

  除了一些他無法割舍的習(xí)性,現(xiàn)在我若是讓他早點回家,他也會聽,雖說有時候我的話也不大好使,但總歸是比母親的言語好用數(shù)倍。

  我在期待著父親越來越好,但又格外害怕期望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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