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時間也不早了,晉桓帝起身。原川即可上前,為他披上狐裘。
寬大雪白的狐裘將晉桓帝健碩的身軀完全遮住,就連君卿也沒能受到絲毫涼風(fēng)的侵襲。
此時,京都的長河站滿了拿著各式各樣花燈的男女,長河之上花燈遍布星星點點,霎是好看。
這方原川早就派人清出了一片空處,晉桓帝抱著君卿,從原川手里接過花燈,另一只手將花燈推入水中。蓮花燈順著水流緩緩向前漂流,君卿從晉桓帝的衣襟處探出頭,看著花燈飄向遠方,與其他花燈混在一起,直到分辨不清。
晉桓帝并未在自己放的花燈上多上心,不管紙條上寫了什么,他自會親自實現(xiàn)。
伸手將繪制蛇紋的花燈送到君卿面前,花燈上的蛇紋在燭光的映襯下活靈活現(xiàn)。君卿抬頭看了眼晉桓帝,從狐裘中伸出尾巴卷起花燈。
晉桓帝抱著君卿,曲膝壓低身子好讓君卿能觸碰到河水。
瑩白的尾巴沉入河水,河水波光粼粼,尾巴瑩瑩閃光,那尾巴尖的花燈倒成了陪襯。
花燈被推入河中,晉桓帝頃刻起身。把被河水浸泡的尾巴握在炙熱的手心,冬日的河水冰涼,把君卿本就溫涼的身體變得更涼了。
掌心跟握著塊冰冷的玉似的,晉桓帝擔(dān)憂皺眉,把君卿整個抱進懷里,沒有猶豫轉(zhuǎn)身離開。
東西也吃過了,花燈也放了,該做的都做了,煙花轉(zhuǎn)瞬即逝的玩意兒,不看也罷。
外面待得越久,君卿身上的溫度流失也就越快。晉桓帝不欲多留,正想抱著君卿回宮。天空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五顏六色的煙花在空中炸開。將繁星點點的天空染成一副鮮艷的畫,惹得在座的人不住觀望。
以絢爛的煙花為背景,晉桓帝離開地毫不猶豫,君卿仰頭,朵朵煙花正在空中盛放。這是她第一次見著這樣的景象,不由好奇多看了兩眼。
君卿伸長了脖子向后,眼底都盛著煙花。晉桓帝心都軟了,這哪里還走得了。他無聲嘆氣,叫人重新拿出一條狐裘將君卿裹住。
深夜之下,涼風(fēng)習(xí)習(xí),一國之君卻在這長河邊抱著一條白蛇賞這絢麗煙花。
君卿被包裹地嚴實,無懼這寒風(fēng)。晉桓帝內(nèi)力深厚,這點風(fēng)冷自不放在眼里。可憐一把年紀的原川,在冷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圓月當(dāng)空,斑斕煙花綻放,絢麗輝煌。
一年半以后。
“哎呦,小主子您小心一點,別摔了?!毙∧咀蝇F(xiàn)在文祿殿的花園中,抬頭緊張地望著纏繞著銀杏樹的巨大白蛇。
遮天蔽日的銀杏樹周圍站著一圈宮人,各個伸著手,生怕白蛇摔下來,也好接住白蛇。
白蛇就算傷了一點兒,他們這些宮人也是擔(dān)待不起的。
君卿此時已經(jīng)長到十五尺,身軀約莫有一尺。身體瑩白,白色鱗片在淡金色的微光下熠熠發(fā)光。一看便不是池中物,可是如此恐怖的身軀已足夠讓人心生恐懼。
她纏繞著銀杏樹,借著粗糙的樹皮和枝丫順利蛻皮。這次已經(jīng)是她這一年半的第三次蛻皮了,再蛻一次皮她便能度過成長期。
這一年半晉桓帝越發(fā)縱容她,也讓她吸收到足夠的龍氣,這幾次的蛻皮都很順利,這次也不例外。
小木子話音剛落,君卿便爬下銀杏樹,完整的蛇皮掛在樹枝間,如蟬翼的蛇皮剔透瑩白。
蛻皮之后,君卿身軀的力氣也慢慢流失。她慢慢爬回文祿殿,一直撐著到床榻之處才脫力地軟軟趴在床榻上。
她這一年半身軀暴漲,六尺寬的床榻只能勉強容納下她。她半個身子趴在床榻上,一半的身體卻還搭在外邊。
蛇類怕寒懼熱,此時文祿殿各個角落都放著冰,溫涼清爽。
小木子叫人收好蛇皮,又吩咐御膳房準備好吃食,這才有空摸了一把額頭的熱汗,走進殿內(nèi),見君卿半個身子搭在外邊,正想叫人把君卿放入床榻內(nèi)。剛剛下朝的晉桓帝卻已然到了文祿殿。
聞聲,小木子便退到一邊。
晉桓帝進入文祿殿,還來不及脫下厚重的朝服。便幾步直接到床榻處,把君卿半個身子送入床榻內(nèi)。
“怎的越發(fā)憊懶了!”晉桓帝摸了一把白蛇觸手生涼的鱗片。
這夏日如蒸籠一般,加上晉桓帝血氣方剛,手里就像帶了團火似的。君卿立即嫌棄地把腦袋轉(zhuǎn)向一邊。
晉桓帝也不惱,看向縮在角落的小木子?!俺允晨蓚浜昧耍俊?p> “回陛下,奴才已讓御膳房準備,再有一刻鐘便送入文祿殿?!毙∧咀哟剐氐皖^,這一年的時間已經(jīng)足夠讓小木子在君卿的事上游刃有余,因此此時回答也穩(wěn)如泰山。
“很好,下去吧?!睍x桓帝隨意擺擺手,叫原川拿了奏折過來,便在床榻邊看起奏折來。
晉桓帝身為一國之君,也不能時時看著君卿。卻也是到吃食送來,晉桓帝投喂好了君卿才回到書房處理政務(wù)。
君卿此時脫力,吃了些東西才微微回力。晉桓帝起身,她動了動尾巴想把人留住,現(xiàn)在吃食倒是其次,她最需要的是這人周身龍氣,可惜身體的力氣也只夠翹起尾巴尖罷了。
晉桓帝自然注意到這一小東西,君卿退下之后便會變得特別粘人,只是這幾日越發(fā)燥熱了。尤其是書房周圍并無草木遮擋,因而溫度比之其他宮殿都要高些,他是舍不得君卿受著燥熱之苦。因而只當(dāng)沒看見。
又熱又乏力,君卿躺在床榻上,閉眼假寐。可總有一股怨氣在她周圍縈繞,吵得她煩躁不已。蛻皮之后,君卿五感神識自然更上一層樓。
這后宮陰損之事本就多,怨氣本也是常事??蛇@次傳來的怨念卻尤為深刻幽怨。君卿忍無可忍睜眼,透過華麗的屋頂,蒼穹之上黑色怨氣猶如一條無形巨蟒盤踞在皇宮之上。
顏色越深表示怨念越重,可想而知這龐大怨念其中的怨恨。
看在也算同屬一類的份上,君卿重新閉上眼睛,屏氣凝神。以君卿為中心,靈氣四散開來,常人不可見的白色銀絲向四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