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地盯著王哲看了好一會兒,橋本亮嘆了口氣,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真是服了,王君,你確實很厲害,沒錯,田中那家伙根本就不會料理,平時在店里,他不過就是掛了個主廚的牌子而已,偶爾來故弄玄虛地指揮一下,但實際的主廚工作都是我在做?!?p> “嗯……”
一手托著下巴,王哲也不急著追問,等橋本亮自己說下去。
“王君,我之前之所以不想告訴你,就是怕你知道這件事后會有所行動,就憑你是絕對斗不過他們家的,就算你想把這個消息公開出去,那也絕對會被扼殺在搖籃里。而且實話實話,田中宏當(dāng)年對我也很不錯,至少表面上工作是做得很足的,再加上我本來就只是想做料理而已,對那些虛名并不感興趣,所以我們合作的其實還算愉快。”
橋本亮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中似的,眼神逐漸變得有些飄忽起來,但說到最后表情卻是變得復(fù)雜了起來,田中宏今天的表現(xiàn),讓他感覺很陌生,但卻有一點熟悉,總感覺自己忘了點什么。
“那大叔你后來為什么會被辭退呢?還有,這個居酒屋……”
王哲從懷里掏出了剛剛田中宏留下的小卡片,舉到了橋本亮的眼前,以便于他能看得清楚。
“這個……”
瞇著眼睛看了很久,橋本亮緩緩地搖了搖頭,很歉意地看向王哲。
“對不起王君,我不記得了,我最后的記憶就停留在那家西餐廳里了,后面的事……確實是想不起來了?!?p> “沒事的,橋本大叔,想不起來不用勉強自己,先就這樣吧?!?p> 王哲站起來拍了拍橋本亮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多想,然后重新躺回了床上,拿出手機,點開了系統(tǒng)任務(wù)欄,愣愣地看著任務(wù)下方的提示小字。
“‘失去的記憶是黑暗而痛苦的’……那也就是說橋本大叔被辭退以及之后發(fā)生的事都讓他感覺很痛苦嗎,‘留存的記憶并不全是真正的美好’,‘小心帶著面具的偽裝者’……這是在說田中宏嗎?”
明明線索越來越多了,但整件事卻是更加復(fù)雜了起來。
至于田中宏的報復(fù),王哲倒真沒太在意,反正大不了就跑回國就完了,有本事就追過來試試。
思考讓他的頭腦逐漸從亢奮中冷靜了下來,困意襲來,王哲關(guān)上了手機,沉沉睡去。
……
當(dāng)他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了。
洗漱完畢,吃了幾個冰箱里凍著的便利店飯團,王哲拿起裝著橋本亮的廁紙就出了門,今天的他必須爭分奪秒,在做好開店準備的同時,還得擠出時間跑去小卡片上的居酒屋看看。
居酒屋其實就是日本的小酒館,大部分都是晚上營業(yè),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其實王哲的中餐館也有點居酒屋的意思,深夜開門、大部分顧客來也只是為了喝喝酒,并沒有點一堆菜的意思。
田中宏留下的小卡片上的那家居酒屋也同樣是晚上開門,不過時間稍早,每晚6點就開始營業(yè)了,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蹭一波晚餐的熱度。
“嗯,這樣應(yīng)該就差不多了?!?p> 從商店街出來,王哲將大包小包的食材往路邊的長椅上一放,打開手機備忘錄,確認了沒有漏買什么東西,這才放下心來,提上包,快速地往回走去。
接下來就是千篇一律的準備工作了,由于廚藝提升了,再加上王哲長了記性,把橋本亮硬塞回了廁紙里,不準他出來指指點點,所以今天的開店準備完成的極其順利,差不多正好6點,王哲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手中的工作。
“菜刀……還是帶一把吧,帶把小點的,這個甩棍也帶上,還有……廁紙符、草稿紙符、顯形噴霧,嗯……辣椒水也備點吧?!?p> 將各種居家旅行必備物品一股腦地塞進了包內(nèi),王哲再次離開了中餐館。
卡片上的地址距離他的中餐館不算遠,屬于同一片區(qū)域,步行大概10分鐘就可以到達。
“嗯?這里不都快到住宅區(qū)了嗎?怎么今天這么熱鬧?”
王哲有些奇怪地聽著耳畔的喧鬧聲,前面是一個小型的丁字路口,而那居酒屋就在這個路口的旁邊,只需要再拐個彎就到了。
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王哲加快了腳步,而喧嘩聲也是越來越響亮,應(yīng)該就是從拐角處傳來的。
到路口,右轉(zhuǎn),有些混亂的景象隨即映入眼簾。
熟悉的黃色警戒線、熟悉的警燈閃爍,警戒線外圍滿了人,其中還有不少手持話筒的記者,正對著攝像頭說這些什么。
周圍圍觀的群眾正在激烈地議論著什么,特別是其中的幾個中年婦女,說得格外來勁,聲音之大,就連外圍的王哲都能夠依稀聽見一些關(guān)鍵詞。
“該死”、“早知道他是這種人”、“可憐”……
“抱歉,借過,抱歉,失禮了……”
借著出色的身體素質(zhì),王哲快速地朝著內(nèi)圈擠去,根據(jù)卡片上的地址來看,這個被人群包圍的建筑,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只是沒想到見到的卻是這樣一副光景。
撥開最后一個人的肩膀,視線突然變得開闊了起來,王哲一眼就認出了站在店門外的年輕警員,正是一直跟在那個“鷹眼”警部身邊的警察,好像叫……羽生明。
在他的身邊,一個中年大叔正滿面愁容地接受著詢問,從打扮上來看,應(yīng)該是這家居酒屋的老板了。
“這是什么情況?這么興師動眾的,是在抓犯罪嫌疑人?”
王哲很想把那個年輕的警員叫過來詢問一番——按理說一個警員是不可能同時負責(zé)幾件案子的偵破的,而這個羽生明已經(jīng)參與了橋本亮一案,也就是說他們現(xiàn)在在抓的,就是殺害橋本亮的嫌疑人?
這怎么可能?難道真不是田中宏干的?
突然,居酒屋的大門被猛地拉開,“鷹眼”警部松本龍一走了出來,在他的身后,兩個警員正架著一個身穿日式廚師服的男人,那男人正瘋狂地掙扎著,一聲聲怒吼從他的嘴里發(fā)出,內(nèi)容也無非就是那么幾句——“我沒罪”、“你們憑什么抓我”、“我是冤枉的”。
男人看起來應(yīng)該也就30多歲的樣子,劉海很長,差不多都要遮住眼睛了,皮膚偏白,相貌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只是脖子上有一個龍形的紋身。
王哲悄悄地將橋本亮放了出來,想讓他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但結(jié)果卻令人失望,他仍然滿臉迷茫,看來記憶丟失的相當(dāng)徹底。
隨著犯罪嫌疑人的出現(xiàn),周圍的氣氛瞬間到達了頂點,閃光燈不斷地亮起,記者們的聲音也是瞬間大了起來,而周圍的民眾更是群情激憤,一片叫罵聲。
嫌犯很快就被押上了警車,一眾警員瞬間出動,引導(dǎo)著人群散開,讓出了車輛行駛的空間。
王哲低著頭,跟著人群讓到了一邊,他并不想被那兩個刑警認出自己,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三輛警車呼嘯著駛過,消失在了拐角處,人群也開始漸漸散去。
“真是我冤枉田中宏了?”
王哲眉頭緊皺,感覺有幾分蹊蹺——話說回來,那田中宏為什么那么熱心的把居酒屋的地址給我呢?這對他明明沒什么好處……
看著手中的小卡片,王哲越發(fā)的感到不對勁,轉(zhuǎn)過身,決定還是先回店里再說。
然而當(dāng)他抬起頭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墨鏡、鴨舌帽、口罩,“老熟人”田中宏就站在不遠處,面朝著王哲,但看不清他的表情。
接著,他的手動了,口罩和墨鏡被緩緩摘下,露出了那張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帥氣面容,同時也露出了那令人心悸的表情。
他在笑,那是獵手看向獵物的表情,帶著興奮,又帶著輕蔑,他的右手緩緩抬起,對著王哲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嘴巴有些夸張地動了動,似乎是說了些什么,然后轉(zhuǎn)過身,鉆進了路旁的黑色轎車之中,揚長而去。
王哲站在原地,有些驚訝,但卻又有幾分釋然。
他為田中宏的囂張感到驚訝,這種行為簡直和認罪都沒什么區(qū)別了,只是王哲暫時也拿他沒辦法,沒有證據(jù)、也沒有手段。
但他也有幾分釋然——推理是正確的,他沒有看走眼。
田中宏的嘴型擺的格外夸張,這也讓王哲能夠猜到他想表達什么意思。
“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冷笑了一聲,王哲心里并不是很害怕,他這輩子被威脅的次數(shù)也不算少了,社會險惡,他早就知道了。
“連鬼我都不怕,難道我還怕你?”
將小卡片隨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王哲拉著滿面愁容的橋本亮,往中餐館走去。
“我倒要看看下一個到底是輪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