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大人,你……”
荒宇看著眼前這兄弟相殘的一幕,瞪大了雙眼。
無道將雙指從玄乾胸口抽出,玄乾胸前鮮血洶涌的順著傷口狂涌而出,瞬間便染紅潔白無瑕的云袍。
玄乾并未驚慌,胸口血光微微閃動,浸染衣衫的鮮血順著血光流回體內(nèi),片刻后白色云袍再次恢復(fù)如初。
他的面色變得慘白,身下雙腿更是直接化作了數(shù)十丈長的蛇身。
“好歹也是一尊大道圣人,不過取了你一滴心頭血便如此不堪,竟還現(xiàn)了本體!”
無道若無其事的聲音在平原之上響起。
無道抬出雙指,他指尖上浮現(xiàn)一滴泛著淡金色華光的鮮血。
鮮血之中有數(shù)不盡的道紋涌動,散發(fā)著無比濃郁的血之本源的氣息。
荒宇感受到鮮血中蓬勃的生命力與殺伐之意后,一身精血在體內(nèi)燃燒激蕩,心中生出不可屈服的臣服之意。
“這乃是你二哥的一道本源,你承受不住這血脈壓制也屬正常,既然如此,你在此多留無益!”
無道屈指微彈,一點紫色光暈在荒宇身前炸開,瞬間將荒宇裹挾住。
待紫光散落,已不見了荒宇的蹤影,不知道被傳至何處了。
待荒宇消失不見后,無道指尖呈著玄乾心頭精血,望著癱坐在草地之上的玄乾,不以為意的說道:
“你沒有辦法,不代表我沒有辦法。”
“聒噪!有辦法便快快施展,莫要浪費我這本源精血!”
玄乾坐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對他斥道。
無道撇了玄乾一眼,將指尖的血滴彈向空中,手中有條不紊的分別結(jié)出“萬神”、“無束縛”兩枚手印。
下一刻,那滴精血炸裂開來,化作一片血海汪洋,至剛、至陽、至純的血氣彌漫整座兩微塵陣中。
無道與玄乾漂浮在血海之上,以二人為中心,血海之中緩緩浮出有六座漆黑大門。
黑門之上分別銘印‘生’、‘死’、‘晦’、‘明’、‘幻’、‘滅’六字,散發(fā)古樸沉寂的氣息,每一座門都給人萬劫不復(fù)的直切感受。
“我當年年少輕狂,設(shè)下此陣便是想誅罰所有擅自入陣之人,故而這‘生’、‘死’、‘晦’、‘明’、‘幻’、‘滅’六門中沒有一門是生門,如若我還是布陣時的修為,想要救出入陣之人,無疑于天方夜譚。”
“但就今日而言,付出些代價還是可以將玄坤救出的?!睙o道站在血海之上若無其事的對玄乾說道。
“何解?”玄乾站起身,看向無道,質(zhì)疑道。
“你兄弟二人乃是同源,血脈之中本就有一絲相連,更何況當年你又幾乎吸盡玄坤精血。你的血脈之中自然夾雜玄坤的血源,若以你心頭精血為引,必可將玄坤所在幻世從六門中引出。到時我再探入那方幻世,將他帶出,絕陣便可解?!?p> “咳咳……如若真如你所言便是最好?!毙p咳了兩聲,不安的說道。
“就如此信不過我么!不過,不知你如此虛弱,不知還能不能幫我鎮(zhèn)住這片血海,待我進入幻世之中,你是否能承擔(dān)這護法之職。”
無道對玄乾調(diào)侃道。
“如若真如你所說,自無不可。不過是區(qū)區(qū)血海,即便有兩儀微塵陣加持,又能如何!本就源于我身,想要翻起多大風(fēng)浪,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玄乾深知身入幻世必將有難以預(yù)測的風(fēng)險,根本不會像無道說的這般容易。
所謂幻世,乃是虛無幻想的世間不存在之地,由受困者的心魔所化。
幻世之中,心魔便是神,在那方世界中沒有規(guī)則,不受大道約束,一切世間規(guī)定便由他書寫,充斥著各種不可思議。
即便無道身為大道圣人,一身道法也會受到幻世前所未有壓制,如若受困者心魔不破,擅闖者將永世沉迷于幻境之中。
就在二者說話間,滅門之中浮出一片殘葉,不多時便浮于二人身前。
無道凝重的對玄乾說道:
“恐怕就是此物了,我去去便回,這里就交給你了!”
無道手中掐訣,身形化作虛無融入到殘葉之中。
他的身形融入殘葉之后,兩儀微塵陣似有所感,血海之中泛起滔天巨浪,似要摧毀六座漆黑大門。
玄乾搖擺長尾飛于半空,眼中血光閃現(xiàn),盡顯殺神之威。
他立于虛空,手掐劍訣,神血劍上涌現(xiàn)出玄妙的血色紋路,頃刻間從他的后背激射而出。
神血劍散發(fā)著暴虐的殺伐之意,似要飲盡這片血海。
神血劍在血海之中披荊斬棘,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更是將逼近六座大門的層層巨浪逼退數(shù)十丈之遠。
……
殘葉幻世之中,無道身形漸漸由虛幻轉(zhuǎn)向凝實。
他環(huán)視這方虛幻世界,發(fā)現(xiàn)只有十數(shù)丈大小,與其說是一方世界,不如說是一處空間更為確切。
空間盡頭四個方位立有四面鏡子,四面鏡子中分別浮現(xiàn)斷斷續(xù)續(xù)的虛影,分別呈現(xiàn)出一片不盡相同的大千世界。
無道望向身前那面鏡子,只見鏡中世界,玄坤跪在威靈殿前,玄乾坐在圓椅之上對他進行苛責(zé)訓(xùn)斥。
玄坤跪伏的身影從幼童轉(zhuǎn)變成少年,繼而又轉(zhuǎn)變成青年,他身形雖然不斷變換,但卻永遠跪在地上低頭認錯,永遠承受玄乾的斥責(zé)。
玄坤的身形虛影層層疊加,又逐層脫落,仿佛陷入一個被永恒訓(xùn)斥的輪回。
無道繼而轉(zhuǎn)向了第二面鏡子所在方向,一片沙海世界呈現(xiàn)在鏡子之中。
在沙海之中,玄坤死死抱住無道的身體,一副兄弟相認的感人場景。
下一刻,斗轉(zhuǎn)星移,二人來到一汪泉水中,兄弟二人在泉水中嬉戲打鬧。
再一個斗轉(zhuǎn)星移,玄坤靠著無道,指著滿天繁星向無道訴說什么。
隨著場景的不斷切換,無道眉頭越皺越緊,半晌之后終于不愿再看下去,遂而轉(zhuǎn)向第三面鏡子所在的方向。
第三面鏡子中,一名青年帶著銀色面具,遮住了半邊臉龐,銀色面具上刻有精美的灰色花紋,只看一眼便知不是俗物。
青年身著灰色道袍,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青年拉著幼童時期玄坤稚嫩的小手,帶著他游山玩水。
上入九霄云巔攬月,下入九幽冥河捉魚,二人好不快活。
無道看向帶著銀色面具的青年人,不禁陷入深思。
不知為何,此人竟給他極為熟悉的感覺,但任他如何翻閱往昔記憶,都不曾想起此人是誰。
想不通之后,無道望向最后一面鏡子,眼神之中竟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撼。
“母親……”
無道看向境中景象口中,輕聲道。
第四面鏡子之中呈現(xiàn)的正是那片鹽澤湖地,玄坤此刻躺在宮裝女子的懷中。
女子輕吟不知名小曲,而玄坤躺在女子懷中陷入沉睡。
鏡中的四副景象雖然千差萬別,但玄坤的眼神卻逐漸渙散,恐怕再過不多時,便會徹底沉醉在夢幻之中。
“小小年紀竟有這么多心魔,怪不得無法斬身證道!鮮規(guī)之獸也敢冒充我母親模樣,該死!”
無道目光轉(zhuǎn)冷,一身凜冽殺氣蒸騰而出,飛入那片鹽澤湖所在的鏡子之中。
……
“兒啊,這些年苦了你了?!?p> 一個溫和慈愛的聲音在無道心中響起。
無道的一身殺氣在這一聲輕喚之下隨風(fēng)飄散。
這一聲激起無道心中無盡的心酸苦楚,不覺間竟陷入癡迷之中。
“兒啊,快過來讓母親看看!”
那個溫暖的聲音在無道心中再次響起。
懷抱玄坤的女子身后割裂出另一個的宮裝女子,她張開雙手緩緩走向無道。
移形換影之下,來到無道身側(cè),將這個比她還要高一頭的壯碩青年抱入懷中。
“玩夠了么!”
無道眼中紫金光芒流轉(zhuǎn),竟然不負之前的癡迷神色。
“兒啊,你在說什么?”
宮裝女子流露出傷心欲絕的悲憐神態(tài)。
“休要在此惺惺作態(tài),憑你也配?”
無道眼中閃現(xiàn)一絲狠戾,右手五指并作一起,單手插入女子胸膛,宮裝女子瞬間化作鹽砂,融入到鹽澤湖中。
“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聲不知是男是女的奇怪聲音在這片湖澤之中響起。
宮裝女子將玄坤放于湖水之上,一轉(zhuǎn)身便出現(xiàn)在無道身后,身體瞬間炸開,化作無數(shù)鹽砂,鋪天蓋地的講無道包裹。
鹽砂翻滾滾,不多時便不見了無道的身影,磨搓間,他好似化作了湖澤之中的鹽砂。
“不自量力!此地便是你的埋骨之地!”那個奇怪聲音再次響起。
“哼!”
一道紫芒閃過,無道扛著玄坤立于鹽湖之上。
“果然有些能耐!不過那又如何!這方天地我為道,縱然你是大道圣人又能如何,今日便讓你化作我的養(yǎng)料!你逃無可逃!”
那個奇怪聲音癡狂的嘶吼。
湖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翻涌,藍色天空也飛快下落,儼然一副天地相合的架勢。
“不過是玄坤小子的心魔所化,也敢如此大言不慚!逃?笑話!膽敢冒充我母親模樣,你百死難贖!”
無道腳踏湖面,單手擎天,另一只手祭出紫色長鞭,一身磅礴道元涌入鞭身。
“啪”的一聲,紫色長鞭將湛藍的天空抽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無道再次祭出手中長鞭,紫色鞭身泛起淡淡金光,探入天空中的那道裂痕之中。
不多時,鞭身傳來陣陣抖動,猶如魚兒食餌后的魚竿。
無道揮手收起長鞭,只見一團水墨云團被長鞭死死禁錮,從裂縫中拖到無道身前。
“道友饒命!”
那個甚是奇怪的聲音從水墨云團中傳出,聲音中充滿了驚懼與惶恐,再也不負之前的傲慢神態(tài)。
無道并未理會云團之言,掌心金光四射,紫色長鞭受到這股道元激發(fā),白色雷光瞬間炸響。
“不……”
一聲慘叫激蕩在天地間,云團在雷光之下煙消云散,這片鹽澤湖竟如鏡面般破碎開來,“咔”的一聲消失不見。
下一刻,殘葉所化空間中顯現(xiàn)出無道的身影,他扛著玄坤,而身前鹽湖世界所在鏡面如蜘蛛網(wǎng)般支離破碎。
“咔”的一聲清脆響聲,鏡面層層碎裂,化作一個漆黑無底的漩渦,裹挾著龐大的吸力,欲將無道二人吸進漩渦之中。
無道無視剛剛出現(xiàn)的漩渦,在強勁吸力下屹立不倒,但玄坤的身體竟化作三道虛影,分別激射到其余三枚鏡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