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面試

　　「你叫陸地？」

　　維衡師太繼續(xù)問道。

　　「嗯，我叫陸地，男，十七歲，勃?？と?，身高一米八二，體重……」

　　維衡沒搭理陸地這枯燥的自我介紹，自言自語道：「剛才有個叫李『斗』的，現(xiàn)在又來了個陸『地』，要是再有個『主』，你們就能湊一桌了……」

　　「我們的確還有個室友叫于破『主』，只不過他想學(xué)醫(yī)，就沒報名參加這次的面試?！?p>　　陸地聽出來她想說什么，干脆搶答道。

　　「有點意思。」維衡師太捂嘴一笑。

　　「你為什么要報名俠客班？」

　　維德師太目光灼灼盯著陸地，冷不丁地開門見山。

　　不對啊，我還沒自我介紹完呢啊，再者說下一個問題不該是問我的興趣愛好是什么嗎？這面試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唉，既然一開始就已經(jīng)放飛自我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實話實說吧。

　　「劍學(xué)院新生，七個人里六個都報名了面試，我要是不報名就太不合群了，于是跟風(fēng)報了一下?！?p>　　「哦……」維德師太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那么在你心里，什么是『俠』？」

　　五天之前我還是一個「不知江湖，無論武林」的應(yīng)屆高中畢業(yè)生呢，五天之后的現(xiàn)在居然讓我坐而論道什么是俠，我tm知道什么是俠啊？

　　沒辦法了，硬著頭皮編吧。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聽到陸地說出這句，維衡師太眼神頓時變得輕蔑起來，瞳仁中充滿了「就這？」兩個大字，和一個標(biāo)點符號。

　　「我估計剛才面試的十個人里面，最少得有九個說出了這句話，」陸地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說道，「不過我覺得這句話是不對的，說這句話的人是想要把『俠』放置在爐火上烤。

　　「現(xiàn)在的『肉食者』又不『鄙』，你『又何間焉』??？一個俠客越俎代庖地繞過官府去為國為民，那么究竟算是『為國』呢，還是『叛國』呢？

　　「況且在小說里，阻止遼兵入侵的是南院大王，而不是蕭幫主；郭大俠保衛(wèi)襄陽用的是《武穆遺書》中的兵法而不是武功；反抗元末暴政的是朱元璋，而不是兒女情長、風(fēng)光無兩的張教主……

　　「這些書里所謂『為國為民』，都是在依靠國家機器的前提下進(jìn)行的，脫離了強大的國家機器，無論一個俠客的境界能達(dá)到什么樣的高度，他都不能夠真正做到『為國為民』。

　　「司馬遷所說的『以武犯禁』、『行不軌于正義』如今也是行不通的，行俠仗義是為了止暴制亂，而不是去破壞規(guī)則制造暴亂的。在山洞中沒有龍的情況下，屠龍勇士不應(yīng)該去成為惡龍。

　　「那么我眼中的『俠』是什么樣的？精進(jìn)武功自然是必須的，最重要的一點還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為國為民后的揚名立萬都是俠之表象，『深藏功與名』才是俠之精髓。

　　「最后用我最欣賞的一位央國星哲人ハタ皇子說過的一句話作為結(jié)尾：

　　「俠之大者，辣舞安得皮斯?！?p>　　聽完陸地這一番東扯西扯胡謅出來的長篇大論，維衡一邊鼓掌一邊感慨道：「說話引經(jīng)據(jù)典一套一套的，高考文綜得了不少分吧？」她轉(zhuǎn)頭對維德師太說道，「師姐，下回華山論劍的時候帶上這個小子，一定能把昆侖寺那幫和尚辯的啞口無言?！?p>　　維德對著黃卉點了點頭。

　　黃卉放下筆，對陸地說道：「嗯，這次的面試就到這里了，你先回去等通知吧?！?p>　　這就完了啊？就問了一個問題？那看來我這面試鐵定是沒戲了。

　　陸地站起身，恭敬地對著面試席鞠了一躬，輕輕地搬起椅子放歸原位，轉(zhuǎn)身走出了偏殿。

　　黃卉整理好桌上的紙筆，向著兩位掌門施禮道：「掌門，教頭，那我也先走了。」說罷也離開了偏殿。

　　「呼……」殿內(nèi)只剩下兩人，維德師太長出了一口氣，她活動著頸部，面色輕松地抱怨道：「端了三個小時架子，可真是太累人了?！?p>　　「還不是你，非要給新生們來個下馬威?！挂慌缘木S衡埋怨道。

　　「你有什么鐘意的人選么？」

　　「我看那個趙寂櫻就不錯，上進(jìn)心很強，是一支潛力股?！?p>　　維德?lián)u搖頭道：「她不行，她的眼神太傲了，人也冷冰冰的，我實在是喜歡不起來?！?p>　　「那么剛剛那個李斣呢，他是教務(wù)處孫老師的孩子。」

　　「這種走后門進(jìn)來的，還是安安靜靜地在藥學(xué)院當(dāng)個公子哥兒吧?！?p>　　「姜砃呢？」

　　「大二她就要轉(zhuǎn)去藥學(xué)院，還來俠學(xué)院湊什么熱鬧?！?p>　　「孫千金？」

　　「優(yōu)柔寡斷?！?p>　　「師姐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維衡挽著維德的手臂撒嬌道：「你是不是早就有人選了?！?p>　　維德師太笑著點點頭道：「我看這最后一個陸地，就很不錯?！?p>　　「呃……師姐你看上他什么了？」

　　「首先是守時，比面試時間提前一個多小時到達(dá)，體現(xiàn)了對這次面試的重視和滿滿的誠意；

　　「其次，最早一個來最后一個走，他仍不急不躁，很有耐心；

　　「然后，他是十一個人中唯一看出我們面試順序的規(guī)律的，說明他有很強的觀察能力；

　　「劍學(xué)院的新生雖然相互認(rèn)識才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就因為不舍的和大家分開而報名面試，這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不會輕易背叛別人；

　　「正如他所說，十個人里有九個人都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句空話套話，說明這些新生誰都不明白俠到底是什么，或者說誰都不明白我們峨眉派到底要的是什么。

　　「只有這個陸地對『俠』的理解深入我心啊，行俠仗義，何必求名呢？他淡泊名利這一點，是我最看重的?！?p>　　維衡聽了掌門這番話甚是不解，她皺著眉頭問道：「我就不明白了師姐，這個陸地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啊，讓你這么偏袒他？峨眉派的基業(yè)以后就傳給這樣一個人嗎？」

　　「誰說我要傳給他了？」維德師太摩挲著右手食指上的指環(huán)，「我百年之后，掌門這枚指環(huán)自然是要戴在刀刀手上的。」

　　「那你還辦個俠客班，選這么一個愣頭青干什么？」

　　「我這是給刀刀選了個不求名利，聽話粘人的老公而已。不然好端端的峨眉派，怎么會突然招男弟子嘛?！?p>　　維德師太翻了一個端莊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