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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頓

第十六章 啟明星

海頓 馬一玨 3052 2020-04-05 21:14:45

  我們找到了一條土路,沿著這條路走了幾十分鐘終于走出了森林,一出森林便在半山腰上遠(yuǎn)遠(yuǎn)望見了一個靜靜躺在群山懷抱之中的小鎮(zhèn),矮矮的房子錯落著,遙遙望去,令人神往。天要黑了,疲憊不堪的我和卡爾打算在小鎮(zhèn)里先住一晚上。

  小鎮(zhèn)叫洛凡尼亞(Lofania),被寫在鎮(zhèn)頭的路標(biāo)上。鎮(zhèn)子里的街道只有不到六七條,從一頭走到另一頭也花不了15分鐘。我和卡爾穿梭在這些矮房之間尋找著住所,多半建筑損毀嚴(yán)重。路過的行人也少之又少,見到的一兩個穿著樸素,走在路上也不言語,整個鎮(zhèn)子十分安靜,甚至安靜得有些令人發(fā)毛。

  我們找到了一家旅館,卡爾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進(jìn)問柜臺里的女生:“您好,請問還有房間嗎?”

  “還有。”柜臺里是一位金發(fā)的少女,她卷曲的劉海安靜地搭在她稍稍紅潤的臉頰上,她抿了抿飽滿的雙唇,嘴角微微上揚(yáng),顯得溫和、靦腆。她長長的睫毛輕輕揮動著,像撲棱著羽毛的小鳥。

  卡爾詢問住一晚的價格,那女孩說一晚50。卡爾拉開褲兜的拉鏈,站在一旁掏出了所有的紙幣,那些紙幣看起來褶皺不堪,這是他來布萊德肖之前兜里就一直塞著的37塊錢??柣剡^頭來小聲且不好意思地對我說道:“自從來到布萊德肖,就再也沒有花過錢?!彪S后,他不好意思地把錢又重新揣回了褲兜,尷尬地向那位女生呲了呲牙離開了。

  落魄的我們兩人游走在街頭,無處可去。

  卡爾拿著錢買了兩瓶汽水,唇焦口燥的我倆一分鐘便喝了個一滴不剩。

  我們靠在一處墻壁上,感受著白晝的逝去,明亮的啟明星已悄然掛在了西邊,傍晚的微風(fēng)拂過,不覺眼角又濕潤了。

  “有時候啊,我會覺得前方的路很迷茫,可身在布萊德肖的時候,每每想到這里我就會安慰自己,既然這里的生活要比在家的時候自在許多,何必想那么多呢?可如今布萊德肖的古堡已被損毀,我們又迷路到了這種鬼地方,這樣的我們真的比過去要好嗎?”卡爾意味深長地說道。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所以,你要堅(jiān)定自己的信念。我們會再回到布萊德肖,也一定會再過上安穩(wěn)的日子的。我認(rèn)為,無論身在何處,只要自由自在就很幸福,不是嗎?”我對卡爾說道。

  卡爾笑了笑,沒有作聲。

  我們穿過很窄的一條巷子走到盡頭,發(fā)現(xiàn)這里有一棟3層的樓房,這是鎮(zhèn)子上最高的建筑,且是鎮(zhèn)子上最嶄新的。

  我們懷著好奇心走了進(jìn)去。

  藍(lán)色玻璃門是開著的,大廳里空空如也,幾個沙發(fā)亂七八糟地橫在一處,1樓樓梯旁堆滿了麻袋,里面也不知道裝著什么。從大廳便可以看到屋子的頂部,天花板上垂著一只破舊的吊燈,仿佛風(fēng)吹幾下就會墜下來。

  整棟樓似乎空無一人,正當(dāng)我們準(zhǔn)備上樓看看時,幾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扛著麻袋邁著急促地步子走了進(jìn)來。他們把一袋袋沉甸甸的東西整齊地依次碼在樓梯旁的墻角處。

  其中一位橘黃色頭發(fā),身穿灰色背心,滿臉胡渣的男人拍了拍手上的灰,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和卡爾,然后又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那被劃破了的褲子看了半天說:“年輕人,是從森林那邊過來的吧?”

  卡爾一邊用手指著森林的方向,一邊回答道:“對,剛從那邊森林里出來,差點(diǎn)在里面迷了路?!?p>  那男人咧著嘴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走上樓梯來,把手臂搭在我和卡爾的肩膀上輕聲說道:“跟我來?!?p>  于是我們走上嘎吱作響的樓梯來到了二樓。

  二樓顯然比一樓干凈許多,整個地面被鋪上了深紅色的地?cái)?,這和乳白色墻壁還有雕梁十分搭調(diào)。從樓梯口望去,走廊的左邊有二十幾個深紅色的木質(zhì)門,顯得典雅和陳舊。我們跟隨那男人來到了其中一間房,一進(jìn)屋就被一股撲鼻而來的發(fā)霉味嗆地直打噴嚏。屋子里的陳設(shè)非常的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簡單放著兩只玻璃杯,窗簾也只有一扇且參差不齊地吊在那里。整個房間無比的潮濕,那男人擼起一只褲腿,擦了擦頭上的汗坐在椅子上和我們聊了起來:“你們別看它現(xiàn)在這么破舊,這個地方以前可是鎮(zhèn)子上最豪華的酒店,雖然跟城市里的豪華酒店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但在這彈丸大的鎮(zhèn)子上也算是最高級的了?!?p>  我好奇地問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他笑了笑然后拿拇指和食指揉捏著下巴上的胡須說:“前段時間這邊下起了暴風(fēng)雨,本以為只是惡劣天氣而已,沒想到是災(zāi)禍來臨。

  那天晚上我和幾個朋友走在路上,突然就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靠近我們,這聲音越來越大令人頭皮發(fā)麻。我定睛一看,只見從森林那邊密密匝匝地爬出了很多蝎子。短短的幾分鐘內(nèi),它們過街爬上房頂、穿過管道,最后鋪滿了整個小鎮(zhèn)。

  我和朋友逃進(jìn)了這個酒店關(guān)上門才松了口氣,渾身濕透的我們還被酒店里的人嘲笑了一番,這時那些蝎子順著墻壁爬上房頂進(jìn)入了大廳,所有人這才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我和好友逃到儲存紅酒的小房間才躲過了這場浩劫。不幸的是,待蝎子全都撤離后,整個小鎮(zhèn)面目全非,很多房屋垮塌。

  但更可怕的是那些沒能幸存的人居然連尸骨都沒有剩下,只在地上留下了血跡。后來為了防御再一次的遭遇,我們聯(lián)合十幾個幸存者搬進(jìn)了這里,這個酒店從此就成了鎮(zhèn)子的避難所。周圍的農(nóng)場全都被暴風(fēng)雨灌溉成了泥地,農(nóng)作物也無一生還,操持農(nóng)場的幾個朋友也一夜之間便消失地?zé)o影無蹤。

  我們沒有食物只能到很遠(yuǎn)的地方去尋找,今天剛從一塊兒地里挖出幾袋土豆,能維持上幾天?!?p>  我和卡爾心里很明白這一切都是海頓所為,卡爾問道:“我看剛才那些搬土豆的都是些中年人,他們的孩子家人呢?不一起來這里避難嗎?”

  男人聽了這話,咬了咬嘴唇說:“我有一個看起來跟你們差不多大的女兒。樓下我朋友他們也都有自己的孩子,但自從那天之后,鎮(zhèn)子上所有年輕人幾乎全都不見了?!?p>  我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瞅了瞅樓下的人,除了從廚房走出來的兩位年邁的老太太,剩下的11個人全都是三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我突然想起那個旅館的女孩,于是我問那男人:“可剛才我們在前面的一家旅館還看到了一個姑娘,好像和我們年紀(jì)差不多。”

  男人回答說:“她呀,她應(yīng)該是鎮(zhèn)子上唯一幸存的年輕人了。可是他的家人很頑固,他們不相信還會有災(zāi)禍降臨,我和朋友去勸過好幾次讓他們搬過來住,大家有事也可以照應(yīng),可他們不聽勸,繼續(xù)做著往日所做的事?!?p>  此番交談后,我和卡爾下樓認(rèn)識了這里的每一個人。

  兩位年邁的老人很是和藹可親,其中一位個子較高的老人叫阿加莎(Agatha),她曾是鎮(zhèn)子上有名的歌手,丈夫過早的離開使她一直獨(dú)立生活。

  聽其他人說她一直都很樂觀,從來不抱怨生活有多么艱苦。她骨子里有股高貴的氣質(zhì),盡管在如此破爛的地方也毫不影響她散發(fā)自己的魅力,從她的身上你會感到輕松愉悅。

  個子較矮的老人叫梅維斯(Mavis),她擅長做飯,自從那次浩劫中家人遭到了不幸,她便來到了這里為大家做飯。雖然她反應(yīng)有些遲鈍,卻也總是幫著大家干一些其他活,是一位吃苦耐勞的老人。

  跟我們之前談話的男人叫埃爾頓·帕利(Elton Parley),他的朋友杰夫(Jeff)不像他有著粉白的皮膚和橘黃色的頭發(fā),而是一位有著很濃密的黑色絡(luò)腮胡的中年男人。

  其他幾個人都待人溫和,完全沒有因?yàn)榕率澄锊粔蚨艛D我們。我和卡爾被他們接納了,在這群人之中我感到溫暖和被包容,這種氛圍怎能讓人不想在這里多留幾天。

  夜深了,幾個人從廚房端了熬好的土豆湯出來,桌子上除此之外還有不多的幾塊干面包,僅僅這些食物便維持著大家的精力。搬運(yùn)了一整天土豆的男人們幾口就吃完了碗里的食物,碗里一點(diǎn)不剩不說,連啃面包時掉在桌上的渣都被他們吃得干干凈凈。

  飯后他們問起我和卡爾逃到這里的原因,于是我們講述了事情的經(jīng)過。大家看起來對里德和布萊德肖都并不熟知,我和卡爾因此也沒有過多透露關(guān)于古堡的事。

  他們對未來的生活顯得茫然和恐懼,他們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壓抑著悲痛欲絕的心情在這里煎熬地艱難度日。他們都非常確信終有一天這場浩劫還會光臨洛凡尼亞小鎮(zhèn)。窗戶上纏繞著的刺繩,門背后立著的木劍和木盾,這些物品足以說明他們早已做好了對抗海頓的準(zhǔn)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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