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想起了曉平,關于曉平,我還有很多故事沒講。距離現(xiàn)在越近,那些故事的細節(jié)對我來說就越難回憶,但是越遠的事情,反而更清楚。
比如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2O16年,我拉著還在北大讀漢語言文學碩士的曉平去看聽的那堂講座。講座內(nèi)容很淺,講的是量子力學入門的知識,說的通俗易懂。
那是在清·北大學格物講堂。
“你永遠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你只能相信科學的實驗數(shù)據(jù)。”
“量子世界的法則和經(jīng)典世界的法則天差地別,很多科學實驗的結果是反直覺的?!?p> “就像薛定諤的那只貓,你們看的很多入門的科普作品,會跟你糊涂解釋所謂的‘量子坍縮’,夸大所謂的觀察者效力。你看或者不看這個宇宙或者說你的存在,對整個宇宙的影響大嗎?不要陷入心學的陷阱,量子力學是一門有著嚴密邏輯的科學?!?p> 現(xiàn)在我想回去,有兩條路。
第一條,是調(diào)整這個世界的時間進程,讓兩個世界處于完全平行的狀態(tài),這樣在他們實驗室做第十一次實驗的時候,卡在那個微觀粒子越過奇點的時間,我同時穿越時空,兩個世界就能同步。
簡單來說,我可以把這兩個世界看成夾心餅干的兩塊,我就是那塊夾心。只要我在合適的位置出現(xiàn),這塊餅干對于正常人來說就是美味的。
也就意味著,我能夠使這個分裂出的世界與原來的世界黏在一起,兩個合為一個,我就如同回到那個我來的世界。
但是最大的問題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失去了我的兩個信標,便不能通過萬花筒,觀測這個世界的進程。
他那個時候,就對量子力學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實際上,他作為理科生,自主招生進了北大的中文系,有一半是我的原因。
我高中的時候就很愛讀科幻小說,他就說自己將來會寫給我看,所以他選擇了中文系?,F(xiàn)在看起來,真的很奇怪,他為什么選擇了文科,對量子物理的講座還聽得津津有味。更何況這門課程從入門到熟悉,都需要大量的數(shù)學知識作為底子。
但是他除了在幾何上的造詣頗深,在代數(shù)上的知識積累,甚至還不如小學生。
當然,憑借自主招生進入北大中文系,以省內(nèi)本科線成績最高降分級別錄取,是他這一生中輝煌的時刻。
第二條,說起來比較復雜。需要一些基礎概念的積累。
事實上,三維空間的生物根本不能理解我是如何完成“穿越”這個動作的,所以我要盡量用聽得懂的東西來解釋有關穿越時間的內(nèi)容。
我們通常把三維空間的宇宙理解成一個有著三個維度氣泡形狀的球,但是三維空間里包含很多的變量,僅僅用三個維度是完全解釋不了的。
所以藍星上的人們引進了時間這個概念,大多數(shù)人把它理解成一條貫穿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的一根沒有終點的無形的軸。借用這根軸和三維世界的交互,人們就能記錄自己所做的一切。
實際上,時間并不是一個軸,它更像一個萬花筒。如果你手上有這樣一個萬花筒,你可以通過它看到所有瞬間,所有可能性,所有不同的你。
但是它更大,它是一個巨型的容量無限的萬花筒,這個萬花筒,照出了所有不同瞬間的宇宙。
所以可以把時間理解成可能性。不是時間賦予人類無限種可能性,而是時間就是無數(shù)個可能性的集合。
我用兩個信標并不是為了確定具體的空間位置,更不是使用具體的人建立信道,而是確定一個時間的區(qū)間。
我兩個姐姐相差一歲,也就是藍星上所用的一年的時間。從我第一次建立單向信道穿越到過去開始,這兩個信標便幫我固定了將近一百年的時間,也就是一百年的可能性。
只要這些時間的區(qū)間內(nèi)和我有關的可能性不發(fā)生改變世界級別的變化,無論我這只在十年的區(qū)間段內(nèi)反復折返的蝴蝶怎么扇動翅膀,我都可以一直借助這兩個信標幫助我在萬花筒里定位,確定我到達了正確的時空。
可是現(xiàn)在這兩個信標消失了,無影無蹤,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因為改變世界進程級別的變化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個穿越奇點的微觀粒子,帶我走到了另一個時空。
我便不能剝離這個世界的泡壁,用萬花筒觀測所有的可能性,找到通往我想要去的路上最近的一條。
所以我走的第二條路是。
曉平身上那么多奇怪的地方,并不妨礙我們把他當做一個正常人來看待?,F(xiàn)在回想起來,他的確不是一個正常人。但是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會覺得,發(fā)生在他身上奇怪的事情,都是理所當然。
他在北大,大二就開始公開發(fā)表小說,洋洋灑灑幾千上萬字,有時候還會寫到十幾萬字。最吊詭的是,他是個理科生,但是短短兩年,就完成了從零到數(shù)十萬字的突破。
不過他做這些不完全是為了獲利,而是為了踐行他的承諾。他寫的科幻小說關于科學的部分絲絲入扣,有關幻想的故事也引人入勝。憑著這些小說,他在北大讀書也算衣食無憂。
我印象很深刻的是其中一個小故事,他描述了主人公撿到時間萬花筒,并透過那個萬花筒看到無數(shù)個可能性的經(jīng)過。
“當顧時望進去時,他看到上一秒的自己正拿著這個萬花筒,然后畫面分裂成兩個,他看到另一個畫面中的自己手中正拿著一個萬花筒。畫面再次分裂,他看到有一個自己把這只萬花筒丟進了垃圾桶,有一個自己將它摔成了兩截,有一個自己拿著萬花筒對準了左眼,有一個自己拿著萬花筒準備出門。畫面又分裂,八個畫面變成了十六個,他開始目不暇接,眼睛根本處理不了這樣茫茫多的信息。萬花筒里的畫面像正在生長的植物細胞一樣進行有絲分裂,但是每一個畫面在他眼里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那發(fā)明這個萬花筒的人是不是有著無數(shù)雙眼睛?!?p> 把無數(shù)個可能性裝進萬花筒,這符合人類對于四維空間的想象。但是寫的如此傳神,確實讓讀者欲罷不能。故事的最后,顧時把萬花筒丟進了垃圾桶,他發(fā)誓再也不會看萬花筒一眼,因為有了萬花筒,他就再也不會安排自己的生活了。但是這個萬花筒被收拾垃圾的清潔工撿到,送給自己的孫子做生日禮物。
生日當天,孫子的眼睛透過這個萬花筒,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如果時間真是無數(shù)個可能性的集合,或者時間本就是可能性的本身,那么能窺探到更高維度的生物真有可能制造出這樣一個萬花筒。
當然,這部短篇小說談論的是哲學界早就提出來的命題:時間無意義,只是人賦予了它意義而已。
我用母星放逐犯人的手段讓自己在這個世界消失,那個微觀粒子逃逸出來的三維世界就會被迫收束,與原來的世界重疊在一起。
楚青杭很有可能已經(jīng)愛上了我,只要這個分裂出來的可能性收束起來,我就圓滿地完成了任務,接受母星研究所的指引,回到母星。
說起來步驟很麻煩,我需要再次借用Dr.who的身份,并且以研究員的身份,加入青杭未來必定會加入的研究所。
至于這個世界的我存不存在,就不重要了。兩個世界重疊在一起,我又成為了那個超然物外的觀測員,對那個收束得很好的三維世界,查漏補缺。
借用Dr.who的身份好壞各半,好處是現(xiàn)在我還在讀高中,還有很多時間準備。
壞處是,我不確定能不能成功,畢竟在第九次穿越的時候,我才開始借用Dr.who的身份。這是英國一個系列劇集中的角色,神秘博士。他通過自己的萬能電話亭,穿越時空,阻止外星人為禍地球。
我取這個名字,也是變向提醒了她,我是那個可以穿越時空的角色。
但是這些都沒那么重要,其實最要命的是,我還不知道這次單向穿越信道的副作用,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