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晚,燕舞與杏仙坐在一起,猶自在談?wù)撝嗄嫌懘虻恼~媚表情,杏仙問道:“姐姐,我覺得,他當(dāng)時(shí)的神情好像是真的啊。他好像真的想討好你呢!”
燕舞道:“就是這樣,我才覺得生氣,沒骨頭的蟲子一樣。哼!”
杏仙嬌笑道:“我看他今天也挺開心的,要么,我們隔一段時(shí)間就把他放出來透透氣?”
燕舞正要開口,卻聽有人怒喝道:“妖孽,竟是你們把洞主關(guān)起來了!”
燕舞和杏仙同時(shí)跳了起來,卻又在下一刻便失去了全身法力,身體軟倒。
二女眼睜睜的看著一個(gè)大和尚從面前走過,直向里間去了。
“轟!”石門在一聲巨響之后,化成一地碎石。
猝不及防的余南,被小石子打出了滿頭包,身上的破舊衣服被劃破不少,顯得更破了。
“小施主,貧僧來晚了!”覺明單掌豎在胸前,簡單行了一禮。
余南先是一驚,繼而便是一喜。
連忙站起身來,向門口的大和尚大禮參拜,道:“可是覺明大師?晚輩余南,多謝大師搭救!”
覺明點(diǎn)點(diǎn)頭,朝幾乎空無一物的石室里看了一眼,皺眉道:“余施主,你被他們捉來多久了?”
余南這才想起這滿山的妖怪,心中突然一驚,忙問:“大師,你把他們怎么樣了?”
覺明道:“只是制住了,若余施主想要報(bào)仇,可親自動手。我東土佛家,也有怒目金剛一說。”
余南松了口氣,生怕這和尚稍后打殺妖怪,便笑道:“無需報(bào)仇。這些妖怪,與小生其實(shí)并無仇怨,而且對小生也還不錯(cuò)?!?p> 覺明有些困惑,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道:“余施主,可愿隨我離去?貧僧覺明,來自東土大唐,乃是金山寺住持。以我的修為,保你離開這里還是可以的。”
余南不由沉吟起來。
在這里雖然衣食無憂,但終究是被人嚴(yán)格控制了起來,頂多就是當(dāng)了個(gè)花瓶,這太憋屈了!
“好,我跟大師走?!庇嗄舷露藳Q心。
二人一前一后向外走去。
途經(jīng)外間的會客廳,發(fā)現(xiàn)燕舞和杏仙兩女倒在地上,二女的目光,齊齊落在余南身上。
奇異的是,二女并不見憤恨情緒,反而眼中滿是淚水,似有不舍。
余南莫名的心情沉重,不敢再看她們,便加快了腳步。
臨近洞口,又見兩名青衣小女妖。
她們一人提著一個(gè)菜籃子,里面裝著各種蔬菜和新鮮獸肉。
看起來,她們剛處理完食材,打算給余南做宵夜了。
二女根本不去看走在前面的和尚,眼珠子只隨著余南的移動而轉(zhuǎn)動。
她們的神色還是那么冰冷,眼眶里卻是已經(jīng)濕了。
余南硬起心腸與青梅擦身而過,途經(jīng)素梅時(shí),終于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
伸手拭去素梅臉上的淚痕,余南嘆道:“對不起,也請幫我向他們轉(zhuǎn)告,對不起!”
說完,余南大踏步離去。
當(dāng)年的唐僧,在離開女兒國時(shí),是不是與我的心情相似?
余南心想。
他忽然覺得,離開了那處石室,自己好像并不開心。
覺明帶著余南走出洞府,走到山下的路上,這才停下腳步。
目視遠(yuǎn)方,單手背在身后,僧袍飄飄的覺明,很有些高人氣度。不過,他問出來的話,余南覺得很俗。
“你舍不得她們?那么何必要走?”覺明道。
余南上前兩步,與覺明站成一排,也看著遠(yuǎn)方,愁苦地說道:“我是個(gè)男人啊,怎么可以活在女人下面?!?p> “也就是說,如果她們聽你的,你就不走?”覺明問道。
余南想了想:“的確是這樣?!?p> 覺明嘆了口氣:“我原以為,你與我佛家有緣呢?!?p> 余南嚇了一跳,連忙申明:“我可不想去當(dāng)和尚,我還沒給余家留種呢?!?p> “也就是說,等你有了孩兒,就會跟我走?”覺明似笑非笑。
余南聽出了和尚的調(diào)侃之意,也笑道:“我這種凡心大熾之人,會甘于清燈古佛嗎?我聽說,小乘佛教之人,并不會強(qiáng)渡人出家的。”
覺明哈哈大笑,道:“你對我們倒是了解,我也不喜歡強(qiáng)渡別人出家。我這次來,是想要了結(jié)一段因果,對手正是那群喜歡強(qiáng)行渡人出家的假和尚?!?p> 余南想了想,不確定的問:“你想打上西天,和如來講道理?他家的道理,你真的明白?”
覺明瀟灑地一拂寬袖:“我是和尚,又不是蠢貨,怎不明白?無非就是說不過就打,再就是一擁而上?!?p> 余南看著這和尚,嘴里嘖嘖稱奇:“你是怎么當(dāng)和尚的,完全不像個(gè)和尚樣子?!?p> 覺明開始朝前走:“佛家十戒,我全都吃透了,自不必著于表象。走吧,我要去西方,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你便自去吧?!?p> 余南回頭望一眼,默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天以后,二人走出了連綿的山嶺,覺明臉色嚴(yán)肅:“真決定走了?”
余南點(diǎn)頭:“多謝大師,竟給了我如許之多后悔的機(jī)會。”
“那就好!”
覺明衣袖一拂,路邊景物快速變幻起來。
余南驚得合不攏嘴,過了許久,方才愰然大悟:“大師,您這個(gè)是不是一個(gè)神通,叫做縮地成寸?”
覺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幻,道:“你倒有見識,不過,那是大神通,我這只是小神通,可以稱之為疾行術(shù)吧?!?p> “一天可以走多遠(yuǎn)?”
“四五百里吧!”
“哇,比動車……那個(gè),嗯,能教教我嗎?大師,請千萬教教我!”
“你這要求有些奇怪,我只教我佛家之人?!?p> “大師,我馬上加入佛門。不過,是做俗家弟子,什么都不戒的那種?!?p> “我東土佛家,十戒是必須遵守的。”
“大師,你的思想太老舊了!俗家弟子就不是佛門弟子了?你看看那西方教,為了發(fā)展,連教派名字都可以隨便改。不是我說你,你們?nèi)羰抢^續(xù)這樣老古板,早晚要被那西方教吃干抹盡!”
“哦?也罷,我們就在這附近停一停?!?p> 兩道人影在一座荒山丘上停下。
余南看見,覺明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十分困惑。
余南不由猜測起來。
難道,我最后那句話,恰好擊中了覺明的某種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