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我豈不就是要落下來善妒之名?”衛(wèi)長嬴嘴角一撇,冷笑著道,“何況這一買一賣,虧的還不是本該到我手里的錢財嗎?再說我可不是宋表姐,學不來所謂春風化雨的那些個手段,思來想去,對這樣的夫婿,和那些個敢爬床爭寵的狐媚子,惟有一個辦法!”
她掃一眼弟弟,朱唇輕啟,森然道,“打!”
衛(wèi)長風瞠目結舌!
“沈藏鋒將來敢納妾,他提一句,我打得他三天下不了地!”衛(wèi)長嬴慢條斯理的將一雙纖纖玉手捏得一陣陣脆響,明**人的面上滿是殺氣與陰霾,她惡狠狠的道,“他當真敢把人帶進門,關起門來我打斷他的腿!他敢在外頭狎妓宿娼,我叫他這輩子都離不了藥罐子!”
“不但如此,我可不喜歡粗魯無禮的武夫!不管他從前喜好什么,總而言之往后日子怎么過須得我來說!”衛(wèi)長嬴傲然道,“我不喜歡的喜好他必須給我全部改掉!不改就往死里打!我喜歡的喜好他須得一樣樣養(yǎng)成,不養(yǎng)成我也往死里打!”
衛(wèi)長風毛骨悚然的看著殺氣橫溢的胞姐,無語的提醒:“大姐,如今講究的是女子當守三從與四德,你……你這樣……”
“我知道!”衛(wèi)長嬴不屑的道,“我有那么笨嗎?我自有主意!”
衛(wèi)長風才松了口氣,就聽她繼續(xù)道:“我打他之前,會把門戶關好的!”
“?。。。?!”衛(wèi)長風幾欲吐血,“這是什么主意?!”
衛(wèi)長嬴輕蔑的一笑:“只要外頭沒人知道,誰又知道我是裝著賢良淑德呢?”
“……大姐你篤定能打得過沈藏鋒?”衛(wèi)長風呻吟一聲,道,“你怎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怎么說沈藏鋒也是男子,又比大姐你年長兩歲,若是連你都對付不了,這武藝豈不是白學了?”
衛(wèi)長嬴哼道:“五弟你這就不懂了,沈家歷代掌兵,又常與秋狄交鋒,是以他們所謂的以武傳家,一個是指兵法,第二卻是馬上陣前沖殺的技藝,咱們家的護衛(wèi)中,我為什么不挑旁人,獨獨和江伯學?正是因為江伯最擅長近身搏殺之技!”
她傲然道,“算起來沈藏鋒既然被稱為沈家子弟中之翹楚,料想兵法與陣前沖殺之技都是好的??晌易晕鍤q起,辛辛苦苦十二年,聞雞而起日沒乃息,連詩書女紅都只是順帶而為,心血皆花在了近身搏殺上。反正我又不要與沈藏鋒放馬捉對廝殺,只需近身交手即可,他至少需要分心二用,我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這一項上,如此苦練,不信收拾不了他!”
想起這十二年的艱苦用心,衛(wèi)長嬴嘆了口氣,喃喃道:“這些年來我過得容易嗎?旁的不說,單說這刻苦習武,必然要磨出繭子。為了去掉繭子,每日我苦練之后疲憊不堪,卻還要堅持藥浴,再叫使女拿滋養(yǎng)肌膚的香膏厚厚的抹了,仔細揉按過……如此才能既苦練不輟,又維持肌膚嬌嫩……堅持這十二年不就是為了將來的好過?”
衛(wèi)長風無語半晌,道:“大姐,母親如今叫你學的東西,還不是為了你出閣之后好過?明年你就要出閣了……”
衛(wèi)長嬴忿忿的道:“是??!我明年就要出閣了,如今正是緊要關鍵的時候,母親卻惦記著叫我又是補女紅又是習庖廚——這些陪嫁兩個繡娘和廚娘便可,哪兒比得上我抓緊把江伯教授的這一套搏殺之技練得嫻熟、屆時私下里將那沈藏鋒打得服服帖帖重要!”
“可大姐你就算把沈藏鋒打得怕了你,但你總不能叫他親自去主持中饋罷?”衛(wèi)長風深吸一口氣,道,“還有后宅沒有侍妾之流,大姐你總也要管著下人帳本罷?沈藏鋒數(shù)年前就由父蔭補進了三衛(wèi)中的親衛(wèi),不可能成日留在家里的,大姐你除了武藝什么都不學,回頭連個后宅都管不好怎么辦?難道大姐要被人說有勇無謀嗎?”
衛(wèi)長嬴輕蔑的道:“主持中饋、打理后宅這些,往后可以慢慢學,大不了出閣時跟母親把施嬤嬤借用上幾年,還不夠我學會嗎?但降服住夫婿這才是頭等的大事,一時的有勇無謀總比在大事上主次不分好!”
衛(wèi)長風再次呻吟一聲,道:“大姐你那是降服?你把人活活打服——就算你能把人打服,沈藏鋒豈能不對你懷恨在心?畢竟兩情相悅才是正途罷?”
“祖父當年因著一面之緣就給我定了這么一個武夫!”衛(wèi)長嬴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喝道,“我不嚎啕大哭就不錯了,還兩情相悅呢?偏是長輩之命,違背不得,我打小到現(xiàn)在,所能想到往后最甜蜜的日子,也就是一輩子打得他乖乖聽話,不至于讓我慪氣!兩情相悅……我怎么可能喜歡那種武夫!我都不悅他,他悅不悅我,重要嗎?重要的是——他得聽話!”
衛(wèi)長嬴鄭重的告訴弟弟:“所以母親再叫我跪十個時辰,我也不會去學那些女紅瑣碎,跪這兒我權當熬練身骨了!我不信母親熬得下去,她一心疼,必然應了我,這樣接下來也不會有那些事情來煩我了!你受不住這日頭就快點走吧,不然一會母親派人出來看到你在,就不好意思勸我進去了!”
后宅的正房內室,簾幕低垂,卻不覺得悶熱。皆因屋子四角各擱了半人高的冰缸,另有四個小使女手持蒲扇,整齊一致的撲著風——雖然盛暑里有這樣凜若高秋的享受,手邊還放著動了兩口的時果凍酪,又是最容易犯困的午時,衛(wèi)家大夫人宋氏巳末才處置完一日的事情,又是才用過午飯,這時候很該好生小憩片刻,這樣未時去給老夫人請安方能有精神——但宋夫人在鋪著湘妃竹細席的貴妃榻上翻來覆去半晌,怎么也睡不著。
“如今怎么樣了?”宋夫人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爬了坐起來,蓬松著鬢發(fā)問陪嫁的乳母施嬤嬤。
施嬤嬤訕訕的道:“奴婢方才揭起簾子從窗縫里看了一眼,大小姐還跪著呢……在太陽里頭,瞧著……怪熱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