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長公主,杜軒穿過后院那道拱門,閃身進了太和殿。
如果知道大王老子的后花園和長公主的后花園是連通的,杜軒肯定不會冒這個險,而是要借助長公主的掩護,從嫻寧宮離開。
好在來過太和殿兩次,杜軒早已將殿內建筑布局爛熟于胸。
將深神識探出,他細致感知著百丈之內的細微動靜,沿先前來的路徑,小心翼翼潛行其中。
先前來的時候,他已經確定大王的寢居里沒有自家老子的氣息,如他此前判斷,這個便宜老子應該是寵幸紫寧宮去了。
這也是他選擇在今晚約會長公主的重要原因。
總算有驚無險,順利出了太和殿,他頂著風雪,穿行在王宮內縱橫交錯的街道上。
在即將拐入下一條街道的時候,他突然心頭一驚。
前方有人!
神識感應之下,距自己七八丈之遙,有兩個人的氣息隱蔽在轉角位置不遠。
下一個街道,是他回睿寧宮最近的必經路線。
難道這兩人的目標是自己?又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自己今晚的行動?
心里想著,杜軒腳不停留,佯裝毫無覺察,保持正常步幅和頻率,一步一步靠近轉角口。
到了轉角口,他繼續(xù)向前,保持正常速度,和兩個潛伏在暗中的人慢慢拉開距離。直至十余丈之遙,距離遠到他的神識能感應到的極限,那兩個人好像還是沒有動。
他稍稍放了一點心,繼續(xù)前行,打算再過兩個路口再拐,繞道折回睿寧宮。
風雪漫卷,四下無人。
變態(tài)的體質令他在這樣的風雪之夜絲毫感覺不到寒冷,但他仍然下意識緊了緊衣衫,似乎要趕走揮之不去的恐懼。
突然,他定住了身子。
在距他五六丈左右的前方,突兀地出現了一條人影!
人影一聲黑色緊身裝扮,一方黑巾將自己的臉部遮得嚴嚴實實,目力所及,只能看一雙不明其意的黑洞洞的眼睛。
這人右手握住腰間配劍的劍柄,像雕塑一般立在風雪之中,直盯著杜軒,一動不動。
杜軒心臟一陣急速抽搐,恐懼不是因為被這人擋住了去路,而是這個人出現的方式。他的感知力極其敏銳,百丈之內細微動靜無從逃脫他的感應。但眼前這位,就這么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自己六丈之遙,隱蔽氣息的手段如此高深,該是何等樣的高手?
杜軒突然想到了什么,猛一回頭,不出所料,在他身后六丈之遙,果然悄無聲息站立著又一個人影,同樣的裝扮,同樣的手握配劍,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
跑嗎?
杜軒第一時間就放棄這個打算,在這樣兩大高手的夾擊之下,斷無逃脫的可能。
既然敵人不動,他也不動,手卻握住了秦先生送給他的那把丑陋的木劍,這純粹是下意識之舉,他可沒指望這把破劍能救自己一命。
這時如果有第三者看見,這個畫面就相當奇怪了。
三個人,兩大一小就這樣站立在后半夜的戒備森嚴的王宮街頭的風雪之中,彼此對視,一動不動。
就這么奇怪地相互盯著,杜軒突然做了一個怪異的舉止。
他松開握住木劍的手,聳聳肩,雙手一攤。
“兩位就這么一直站著嗎?既然有意來請,何不開口相邀?”
沒錯,他猜出了對方的身份,最可能知道自己今晚行動的人,有且只能有那位約會對象,來人必然是長公主的人。
他可不認為長公主會殺了自己,他本來就沒有惡意,反而是為了幫她逃脫那樁婚姻,兩人相互握住對方的秘密,打破這種平衡對長公主沒有任何好處。
“公子泮還真是膽識過人,長公主交代得沒錯,千萬別把小公子當成一個小小嬰兒?!?p> 果然,杜軒猜對了。意外的是,說話的卻是女聲,原來是兩個女子。
這后宮之中,竟也有這樣的女子劍手?后宮女子私養(yǎng)劍手,這長公主看來也不簡單。
“長公主并無惡意,有勞公子泮,移步嫻寧宮一敘。”
杜軒正在發(fā)愣,其中一位又說話了。
“你們帶不走他!”
杜軒正欲開口答應,平地一聲驚雷起。
一條人影飛掠而來,瞬息之間,就站在了杜軒的身邊。
三人皆驚。
來者應該是個中年男子,同樣面巾遮臉,看不出來歷。
“來者何人?”
兩位女子劍手同時抬手亮劍,劍鋒直指中年男子。
“收劍吧,你們不是我的對手,我也不屑了殺你們?!?p> 來人淡淡開口,看都不看兩個女子一眼,手臂一拂,腳尖輕點,竟攜了杜軒凌空而起。
卻說杜軒只感覺到身子一輕,轉眼就隨中年男子出現在了最近一座宮殿的屋頂上。過程中,他瞥見了兩位女子劍手大驚之余,提劍追來。
男子腳步不停,踏著積滿厚雪的瓦楞,一縱一躍,身輕如燕,轉瞬之間就從另一端平穩(wěn)落下。
風卷起男子的長袍,擋住了杜軒的視線,耳邊只剩呼呼的風聲。
不過知道過了多久,風聲突然停下,杜軒眼前一亮,發(fā)現自己赫然站立在睿寧宮的后花園。
“長公主之事,小公子不得干預!”
下一刻,中年男子又是飛掠而起,轉眼就躍過了后花園的圍墻,消失不見,過程中,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驚魂未定之余,杜軒滿臉黑線,特么的到底幾個意思,又來一個喜歡玩深沉的。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和長公主的事?你又為什么要阻止我?
小小身板孤獨地立在后半夜的后花園,杜軒生出滿滿的無力之感。
穿越降世以來,他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張越來越密集的大網之中,似乎每一個和他有關系的人,都隱藏著各自的秘密,都在不動聲色地注視著他,隨時準備對他發(fā)出致命一擊,或者隨時準備出手救他一命。
而他,就是一枚可憐的棋子,唯一一個不知道真相的人,在別人搭建的舞臺上,孤獨地上演著被人編寫好的劇本。
這種感覺,令人沮喪。
“不美麗,勞資的心情真特么的一點都不美麗?!?p> 夜色之下,一根肉嘟嘟的中指豎在風雪之中,怪異而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