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看著這些官員不住苦笑,迎來送往本來也不是他擅長的事,現(xiàn)在看見自己只是和鄭洲多說了幾句話,鄭洲就被眾人這樣厚愛。這更加堅定了他要把禮物原封送回去的決心。
當然除了那五百金,暫且算是借的,等以后手頭寬裕了再還給他就是。這比那些花哨的金銀玉器更好估價,也更容易去買來吃穿用度。跟當鋪打交道,總有一種被欺負的感覺。當鋪的人可不會因為你多帶了幾個隨從就多給你一兩,相反他們越見你衣著華貴,就越拼命壓價。
這是鄭洲親口講的,周道自然深信不疑。
等眾人散去,太史令才從屋子里探出半個身子向外張望,“沒有別的人了罷?公子果然好大的面子。之前齊王覲見天子,也沒有這么多人前來拜訪。”
“都是要還回去的。”周道指著屋子里堆成小山似的一堆禮物,“太史令大人等下也要拿走。要是有人告到天子那里去,說我結(jié)交朝臣怎么辦?到時候還得請?zhí)妨畲笕私o我作證?!?p> 太史令把伸出來的身子縮了回去,“我是空手來的。要是有人誣告公子,我自然不能旁觀。”
趙武在一旁眨了眨眼,對周道搖搖頭。周道投去疑惑的目光,隨即明白了趙武想說什么。
等伍甲走出房間時,滿臉不悅。太史令大人卻是心滿意足,臨走還不忘叮囑周道:“一定會好好給公子寫一篇傳記!”
周道只好謝過,“能讓太史令這般兩袖清風的高風亮節(jié)之士寫一篇文章,實在是三生有幸,愧不敢當。”
太史令羞得滿臉通紅。
“這哪里是問話,分明是審犯人!”等太史令走的遠了,伍甲小聲發(fā)著牢騷。
伍甲平日里受了委屈,也是默默忍了,今天卻罕見地說了出來,趙武不由得好奇,“無妨。公子剛才已經(jīng)替你出過氣了。”
伍甲并不領(lǐng)情,繼續(xù)道:“說甚么要問得仔細,才不會出錯,又說甚么自己年老,記憶不好。一句話,得反反復(fù)復(fù)講上幾遍才能作罷。你說記性差。怎么不見拿支筆寫下來?”
趙武安慰無用,周道忙問:“都問了些什么?你是怎么回答的?”
伍甲道:“無非就是回了晉陽遇到了什么,遇見遇見魏碩又做了什么,公子為什么殺了姬器,總之就是這些?!闭f到這里,伍甲突然問道:“公子,你不覺得這些人很奇怪?”
周道問:“有什么奇怪?太史令問你這些無非就是想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有甚么奇怪的?”
趙武道:“還不如直接問,公子哪里學(xué)的劍法,肯定不是太學(xué)。公子為什么能贏得魏碩,是不是魏碩太草包了?公子為什么沒有成為晉國太子,是不是得罪了京布,還是說先太子之死跟公子有關(guān)?”趙武平日里行事魯莽,這次卻是一語中的。
周道點頭稱是。
伍甲并不完全同意:“太史令為什么要問這些?是天子想知道?還是僅僅為了寫一篇傳記?”
趙武撓頭:“這些我沒想過。不過肯定不是太史令想知道?!?p> 周道問:“何解?”
趙武道:“公子之前跟太史令沒有來往罷?公子做了什么,又是怎么去做,跟他更沒有關(guān)系。而至于說寫傳記,那就更說不通了,這么多公子,太史令為哪個公子寫過傳記?”
伍甲道:“還有更奇怪的?!敝艿篮挖w武幾乎齊聲脫口而出:“哪里奇怪?”
“太史令只字未問公子遇到刺客的事,這個時候,恐怕洛邑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事剛剛發(fā)生,太子又親眼目睹,太史令怎么可能不知道?”
趙武深不以為然,“或許太史令沒有見到太子也說不定,可是也不對,他說他是從天子宮中來的,也沒有不知道的道理?!?p> 聽了伍甲的懷疑,周道恍然大悟:“剛才的官員中也沒有人問過此事。也沒有全都不知的道理啊??磥磉@些刺客是查不出來了?!?p> 伍甲點頭道,“公子要受一番委屈了。”
趙武沒有明白,“公子要受什么委屈?無妨,有我在?!?p> 伍甲大笑。
像這樣耿直的漢子,莫不是個傻子?
周道內(nèi)心隱隱擔心起來,如果真是伍甲猜的那樣,只怕以后還會遇到接連不斷的刺殺。再這樣的話,洛邑怕是呆不下去了,而目前來看,晉陽也回不去,還有一個京夫人。
周道索性不想,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過好眼下。五百兩金子堆在那里,晃得人眼睛疼,周道數(shù)了一百兩交給趙武:“肉鋪還是要開的。”然后剩下的全給了伍甲:“就這么些,你全收好。省著花,要不然以后有得苦日子?!?p> 趙武很是不解,可還是接過了金子,“公子,這是什么道理?自從我跟公子回晉陽那天,我就暗自發(fā)誓,以后要追隨公子左右?!?p> 周道笑道:“你去做營生,若是以后我和伍甲遇到了難處,總也有個吃飯的去所。現(xiàn)在比不得以前?!?p> “伍甲,之前也耽擱了不少時日,從明天起。你要好好用功,準備大考。不可懈怠。”周道給兩人做了安排。走進房內(nèi),關(guān)上了屋門。
參加大考是伍甲一直惦記著的事,他沒想到的是公子周道居然還記在心里?!肮拥陌才牛匀挥泄拥牡览?。我們照辦就是。再說了,你的鋪子在西市,離這里也不遠,什么時候想回來。你回來就是?!?p> 趙武很是不解:“之前是走投無路,才去做了屠戶。哪曾想,到頭來,還是一樣的命?!闭f完,連連搖頭,很是惋惜,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伍甲笑了笑:“公子給了你多少錢?”
“一百兩?!?p> “之前公子從你那里拿走五十兩,現(xiàn)在加一倍還你。你應(yīng)該知足,再說了,這么多錢,你在洛邑買個宅子也是有余吧?”
趙武點點頭,這話不假?!拔铱蓻]說過要什么宅子。再說,我也不需要啊?!?p> “那你以為公子給你這么多錢就是只為了讓你開一間鋪子?”
“那是為了什么?”
“唉,你還真是個傻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