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你身后!”
聽到這句話,我沒來由地頭皮一炸,連忙回頭看向身后……
但意想中的精怪、野獸、粽子等詭魅的東西并沒有出現(xiàn),視界里存在的還是一堆篝火,以及無盡的、影影綽綽的黑暗。
“別搞惡作劇了,快點回答我的問題,你究竟是誰?你在哪?是否遇到了某些危險?”迅速轉回頭,我微顰雙眉,拿著對講機發(fā)出連珠炮一般的詢問。
“我……嘻嘻……”
對講機另一邊,忽然響起一陣詭異的竊笑。
這笑聲仿佛就在我的耳邊響起,若隱若現(xiàn),若有若無,激起我渾身雞皮疙瘩的同時,也激起了我的怒火。
但正當我想要怒斥出聲、咆哮幾欲涌出咽喉的剎那,手里的對講機猝然發(fā)出一陣“滋滋喒喒”的雜音,爾后,雜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悅耳且熟悉的女性嗓音:“你回頭看啊,我,就在你身后!”
這個聲音響起瞬間,我渾身一震。
如同神差鬼遣似的,我再次回頭,只看一眼,心卻狠狠揪了起來——
仿佛被人捏著心臟,我有些呼吸不暢地注視著那道身影……一道驀然坐在篝火邊,側著頭,旁睨著我的身影。
火光照拂著它青紫的面孔。那張如野鬼般猙獰、似猛獸般丑陋的臉上,還殘留了些許詭異笑容。
它就這樣看著我,脖子腫脹的看著我……
我的呼吸一窒,目睹那張熟悉的面容、那件熟悉的外套披在不再熟悉的身影上,怒火沖天,禁不住暴喝出聲:
“該死!”
下一瞬,我猛然直起身。
眼中的身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視界里只有滿地日光烜耀,亮得有些刺眼。
“什,什么該死的?啊,徐哥,你醒過來了?”
那個詭異的呼救聲也沒了,世界不再死寂、風不再凄厲,胖子大大咧咧的咋呼聲聽在耳里,真是掩蓋不住的親切。
原來那只是一個夢。
眼看那張憨包的胖臉飛速擠進我的視野,我劈頭蓋臉問了一句:“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啊……”
趙達明顯一怔,隨后撓了撓后腦勺,又露出招牌式憨笑:“那,那個,徐哥,我沒帶表!”
“你沒手機?”我窮追不舍。
“手、手機早、早摔壞了!”他低頭,瞇著小眼睛不敢直視我。
“應該是正午……”我正在思索其他問題時,一個好聽的聲音插了一句:“話說徐大少,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確定不先來吃點東西?”
“咕——咕——”
她話音剛落,我的肚子便不爭氣地呻吟起來,感受著胃里火燒般的饑餓,我迅速忘卻了那個噩夢,老臉一紅,問道:“那個,有吃的?”
“沒有!”北冥月回答得十分果決。
我抬眼看向她,卻發(fā)現(xiàn)她手里正提著一只兔子,兔子被剝了半邊身子的皮,鮮血淋淋,染紅了她的雙手。
驀的,在我眼里,如今面容昳麗、皮膚與神情都有如冰潔天仙卻滿手鮮血的北冥月,不知怎的,多了一種異樣的美感……
“還干愣呢,徐大少?”她嘟著有些失色的紅唇,攏了攏頰邊的青絲,臉上露出一抹罕見的羞顏。
“哦,就來就來!”
我很快回過神,感覺渾身傷痛好像減輕了許多,便不多矯情,讓胖子攙扶著站起來,走到她身邊。
“你會取火?會烤兔子?認識不認識野生香料?”她盯著我的眼睛,一件問了三個問題。
我淡然地點點頭:“會一點點!”
大半小時后。
胖達嚼著外焦里嫩的兔肉,朝我連連豎起大拇指,含糊道:“不是我嗦……吧唧吧唧……徐鍋弩蒸噠太腔虛聊(黑話,自己偵破),介叫會一點點?”
“得了吧!”北冥月朝他翻了一個白眼,“把肉吞下去再說話,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石樓附身了!”
好容易咽下嘴里的兔肉,胖子抬手抹去嘴角的留油,沖我說:“徐哥,現(xiàn)在你身上也帶著傷,北冥老大狀態(tài)也不是很好,待會兒……嘶,香……待會兒就由我來認路,讓里們看看,咱摸金校尉的絕技……”
我沒搭理他,反而問向北冥月:“北冥,其他人呢?”
“不知道!”她聳聳肩,認真咀嚼著手里的一只兔腿兒,邊吃邊答道:“掉下來的時候,我就看見咱仨人,其他人不知是掉太遠了,還是壓根沒掉下來,反正不見蹤影,通訊器什么的也全壞了……”
“對了!”
胖達忽然打斷她,朝我擠眉弄眼道:“徐哥,你可真有風情!”
“死胖子,你再說我要收拾你啦!”
趙達話到半截,北冥月突然將秀眉一豎,臉上扶起一抹嗔怒。
“嘿嘿嘿!”胖子壞笑著躲到我身后,少歇,用最快的語速說完一大堆話:“方才徐哥你掉下來的時候,曉不曉得自己抱著誰?對咯,我告訴你,你掉下來的時候還抱著北冥老大,抱得可緊了,本來你的傷勢不會這么嚴重,只是被老大壓著,所以你承受了所有沖擊力,右手骨折、后背大面積摔傷……嘖嘖,要不是下面有一大堆爛葉枯草作為緩沖,兩人就成“羅密歐與朱麗葉”,華麗麗殉情了……”
他話還沒說完,一小段啃干干凈凈的骨頭,在空中劃出一條靚麗的弧線,華麗麗地砸在他頭頂。
“啪……”
“哎喲!”
趙達捂頭痛呼,繼而臉色大變。
滿空的骨頭在他眼中飛快接近,有如落雨般打得他狼狽不堪。
我看得好笑,卻不敢發(fā)言,更不敢笑出聲。
北冥月滿嘴角的油,瞪著眼睛氣呼呼地看著他,順帶警告似的橫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老娘對你不感興趣,嗯,超級超級不感興趣!
一陣嬉鬧后,我們將殘骨碎肉埋得遠遠的,北冥月又用行囊里幸存的藥物給我的傷口重新上了一遍藥,簡單地商量幾句,我們依照胖子的指引,邁向傳說中的“青丘國墟”。
臨走前,北冥月問我:“你剛才做了什么夢,嚇得那么厲害?!”
“一個噩夢罷了……”我敷衍一句,繼而反問道:“北冥,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們不能回到之前的路段么?”
北冥月撇撇嘴,也沒回我話,直接伸出手,指了指頭頂。
我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好吧,我瞬間推翻了剛才的計劃。
只見頭頂茂密的樹冠之外,屹立著好長一段裂崖似的巖壁,我簡單地看了幾眼,立馬辨認出,這就是我們一天前遭遇山體崩塌的那段路,虧我還想著爬回去——一眼望過,巖壁凹凸不平,根本沒有一個下腳的地處,爛泥巴糊滿整片十數(shù)米高的斷崖,若一腳踩空,落在參差的樹枝上,非得落個萬箭穿心的酷刑不成!
好吧,我蔫著頭,咱還是老老實實地趕路吧……
但趙達這家伙,也靠譜不到哪去。
在我觀星測地逝去用途的關頭,只聽胖子嗷了一聲:“這次,胖爺我就讓爾等開開眼兒,好好看看,什么叫做“摸金校尉”!”
緊接著,我看著他假作正經(jīng),睢刺地從懷里掏出一個模樣怪異的羅盤,嘴中喃喃有詞。
見他這副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真遇上“土夫子”了。
可湊近一聽,我頓時哭笑不得。
“東北三鮮,云南米線,涼皮臊子面;名食作我眼兒,助乃公尋路,媽咪媽咪哄!”
雖說看似不靠譜,但在誤打誤撞中,還真給他小子摸出一條“獸道”。
所謂“獸道”,就是老林里某種野獸常走的路徑,這世上本沒有道,走的野獸多了,便也成了道。
或許胖子的真是幸運星——這條獸道上的腥味極其稀薄,其主人應該多日未曾回歸,走這樣的路,既不怕被其他野獸騷擾(林子里每種或每只野獸都有自己的領地,其他動物是斷不可能隨意過界的),也不怕走失了方向。
老林里能開辟出獸道的野獸,都是鬼精鬼精的,方向這種東西,它們可不會亂來。
但出于安全,我還是建議北冥月他們用七葉一枝花的草汁摻了些許云南白藥抹在身上,畢竟野獸對于人類的體味十分敏感,而我們又恰好一天一夜沒有洗澡。
借寬大的樹冠遮蔽頭頂?shù)墓?jié)日,我們彳亍地走了好一段路。
突然,我鼻子不由自主地聳了聳。
空氣里,似乎多了一股怪味……這怪味很淡,卻難以被白藥掩蓋,像是某種生物的體臭,摻雜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沒錯,的確是這種味道!
我連忙豎起右手,讓胖子與北冥月停步。
指了指前方,我道:“看見那處草叢沒有?”
雖然目含疑惑,北冥月兩人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胖子你有槍,去查看一下……北冥月用手弩掩護!”我吩咐道。
“行,北冥老大,你得看好胖子我的屁股??!”趙達咬咬牙,端起手里的微沖,一步步探進去。
不多久,他突然屁滾尿流地沖出來,有些語無倫次地支吾道:“尸、尸體!有一具,尸體,血糊糊的,老,老嚇人嘞!”
“尸體?”
我與北冥月對視一眼,同時顰起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