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法外狂徒張三
像這般話，以后都是茶余飯后談資。
當(dāng)然，都是別人的。
如果自己談?wù)撟约?，自己吹噓自己，那頂多就是庸人一個。
許長安想做庸人，可他更想做正心正德的老實人，不誑語不吹噓，能打人也別忍著，雖然不忍對別人不好，可忍著對自己不好，有道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何必難為自己。
抬檻宴結(jié)束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不得不說的是，錢師爺這個人挺有本事，看人很準(zhǔn)——
許長安和李知崖，久寶地等人單獨乘坐馬車回到鎮(zhèn)上栢歲堂后，李知崖交待下接下來要看哪些書，考秀才又要如何考后，仿佛想起了什么，扔給許長安一把竹劍這才讓他干凈回去，莫要凍著。
他起初不知李知崖為何扔給他竹劍，直到走著走著，就遇到了三個鎮(zhèn)上流氓。
這三人許長安也認(rèn)識。
尖頭巴腦的叫張三，自己給自己取了綽號“法外狂徒”，只因他做了很多事，按擘楚律令來判，還真沒辦法將他判罰，每次都只能將他放了，其實他干的都是什么事，連偷雞摸狗都算不上，都是些無傷大雅的騷擾，頭盔，沾人家一個指頭兩個指頭的便宜。
這種事，人家懊惱不及，卻又無可奈何。
久而久之，那他沒辦法，見了他就頭疼，退避三舍，他也就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給自己取了這個綽號，覺得可縱橫指陽鎮(zhèn)了。
直到他遇到村霸王二麻子。
這王二麻子窮苦人家出身，吃百家飯長大的，卻也受盡白眼和欺負(fù)，可不知為何人卻長得牛高馬大，一雙眼睛白多黑少，擘楚尺度足足七尺高個，站在那里跟個鐵塔似的。
瞪你一眼，心里發(fā)毛。
朝你憨憨一笑，你能嚇得擠出個屁。
有人說他傻，可這人很多時候腦子卻偏偏轉(zhuǎn)的過來，于是有人說他是大智若愚。
張三就自以為聰明戲弄了他，結(jié)果被他整個鎮(zhèn)子追著亂跑，累得像條死狗，最后討?zhàn)堈J(rèn)了大哥，這才免于一頓毒打。
他就叫王二。
小時候生了天花，命大挺過，自那之后臉上就有了麻子，所以叫他王二麻。
在張三之前，有人用同樣方式戲弄王二麻，結(jié)果那人被當(dāng)眾打得半死，因為他腦子不好，所以也就沒法和他計較，可自那以后大家見了他都心里頭發(fā)憷，畢竟這個傻蛋喜怒無常，下手又沒輕重，不知他脾性，萬一惹毛了他可就完了，于是他就漸漸成了村霸。
他做過一件事，指陽鎮(zhèn)人都知道。
那就是被張三惹毛發(fā)火時，一聲吼叫如同虎嘯，響徹鄉(xiāng)里，把周圍幾個老人給嚇?biāo)懒?，也有的說是震死的。
可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咆哮過后，他雙手舉著兩千多斤重的石磨朝張三丟去，丟了足足四丈，地面都被下落的石磨震得開裂。
加上他長著一張鋪滿麻子的憨憨棗紅臉，咧嘴一笑卻會露出狡黠笑容，讓人感覺頗為詭異和惡寒，村人以此為世間之惡。
所以村人逢他便逃，邊逃邊說“惡來了”“惡來了”，自那以后，王二，王二麻這家伙，就有了“惡來”的名頭。
張三認(rèn)了王二當(dāng)哥，此后兩個狼狽為奸。
本以為沒人管得了他們，不想他們?nèi)堑搅四翘旌茸砭频暮未笊砩稀?p> 這何大早有綽號，叫“太歲”。
人稱“何太歲”。
此人當(dāng)年有些天賦，考了童生，愣是考不上秀才，心浮氣躁下打了秀才，于是便被革除了童生功名，之后更是被人弄進了武功營。
那個秀才頗有人脈家底，把他弄進武功營，就是想讓營內(nèi)教頭兵油子弄死他，不想這武功營反而更適合他。
何太歲在營內(nèi)那叫如魚得水。
當(dāng)年那秀才一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買通關(guān)系讓武功營把他趕了出來，且之后讓他干工處處碰壁。
何太歲又不甘心在家種地，就想出去打拼打拼，遂從了鏢局，成了一名鏢客，僅僅一年就做到了鏢師，照他這勢頭，三年內(nèi)就可以做到鏢爺，成為鏢局當(dāng)家之下的鏢王也是早晚的事，要是做得好，指不定鏢局也會送他股，留他做個鎮(zhèn)鏢當(dāng)家。
那正是他春風(fēng)得意之時。
豈料那秀才害怕他成了氣候報復(fù)，便買通鏢局當(dāng)家作梗，不光讓他丟了鏢，還誤殺了同局鏢客，好在有人替他作證才得開脫，可自此案底在身，前途盡毀。
那時，他正郁悶。
指陽鎮(zhèn)賭坊玩了一宿，輸了一宿，一大早在吃茶，露了財，被張三看見起了意，便攛掇著王二搞錢，可何大是入過武功營，學(xué)了擘楚朝廷正統(tǒng)拳腳的，一手都是殺伐果決，擒拿狠厲，加上氣血旺盛修為在，這兩人加起來都不是對手。
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
何大再厲害，也敵不過兩人合力，這王二看著腦子不好使，身體倒是天賦異稟，那次一行三人從鎮(zhèn)內(nèi)打到鎮(zhèn)外，最后何大略勝一籌。
只是回到鎮(zhèn)子，三人就被扭送了衙門。
案子是盧知縣判的。
那天恰好是秀才抬檻，本來就有些家底且剛剛考上秀才的高秀才耍了個心眼，買了個人情，讓三人免除了罪懲，依舊得自由之身。
自那之后，三人就入了高秀才門下。
擘楚，但凡做生意，都要交稅，收稅多少普通人是不知道的，所有當(dāng)?shù)赜欣魡T稱之為“包稅人”，由包稅人負(fù)責(zé)一塊塊地方收，收上來呈交縣衙。
縣衙按理只拿該拿的。
可包稅人都是縣衙許可才能成為這塊吏員的，本就是個大肥差，通常都是當(dāng)?shù)馗改腹儆H信或者親戚，其實也不一定，就拿指陽鎮(zhèn)來說，其中不少包稅人都是秀才或者舉人的親戚，盧知縣是十幾年前調(diào)來的官，而這些人屬于當(dāng)?shù)厥考潱闶菑婟埡偷仡^蛇的關(guān)系。
正因如此，許多地方盧知縣也說了不算。
十幾年經(jīng)營，盧知縣也算有些人脈了。
他收取稅錢的地方之一，正是高秀才的家業(yè)所在，高秀才就讓何大王二張三三個，做了自家“地?！?，就三人惡名在外，往那兒一杵，包稅人還敢說話？
能做包稅人，不說狐假虎威吧，起碼都有些小聰明。
案子是自己上頭盧知縣審的，這三人是高秀才保下來的，盧知縣都要給面子，他能不給？他只是個小小吏員，不是官，擘楚這點承襲前朝規(guī)定，吏員通常可以世襲卻不能當(dāng)官，其中就包括捕快，仵作。
師爺也是。
師爺說得好聽是狗頭軍師，門客，不好聽就是縣老爺?shù)奈臅?，刀筆吏。
而高秀才，是有功名的。
這里往后牽扯，那就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