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槐妖
但甫一眼，又覺頗為陌生。
先是與先前所見面黃肌瘦相比，眼下這張臉瓷白透著粉潤，有著說不出的俊朗，沉著的眼睛里有滄桑沉練，沒有絲毫慌張，那也不是少年人的模樣。
“你是……”為首之人吶吶。
“張三，這么快就不記得我了？”許長安笑了笑，準確地點出他名字。
但隨張三一愣，許長安抬手間動作迅如奔雷，眼下五人眨眼便被他通通打倒在地起不來了，只得躺地哀嚎。
“你不可能是許長安……”
“你應該被妖魔吃了！”
“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這些人不過是刀頭舔血，壯碩膽大些的普通人，許長安已入正八品，實力不是蓋的，說句不好聽的，站在那任由他們?nèi)咳_相加打自己，也只能把他們自己累死。
許長安抬腳踩在張三胸口。
“兩件事，一，神婆，怎么回事?！?p> “神婆據(jù)說是能夠請來神鬼相助，害人于無形，觸怒神婆便是觸怒鬼神，厲害的神婆仙佛都能請過來……”
“二，張彬在哪?！?p> 張三猶豫了一下：“不知……”
喀拉！
他話還沒說完，許長安手掌蓋在旁邊一人腦袋上，一擰一扯，那人整個腦袋便被扯下，筋肉相連斷口處鮮血狂噴。
些許血沫濺得剩余人臉上全都是。
“在柳客居！在柳客居！柳客居！別殺我、別殺我！求求你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張三你放屁，你女人都沒哪來的孩子？你從小就是被張老大帶大的孤兒，吃著百家飯哪來老母！許、許長、許大爺！老爺！大人！他他他、他撒謊！”
“柳客居毛桃姐是張彬相好！張彬一定和毛桃姐在一起！”
許長安一瞇眼睛，身體頓住。
緊接著，所有人便看到一道青色身影從他身上飄了起來，這道身影穿著一身青云鱗袍，上面六條龍盤踞，青，紅，銀，黑，黃，白，栩栩如生。
但那面孔，正是許長安。
“劍出——食炁術！”
一道翠光從許長安體內(nèi)飛出，凝為翠色長劍，在分心裂神控制下，剎那飛掠過這些人，這些人全斷了氣。
還未死透時，許長安心神一個猛吸。
頓時，周圍尸體快速癟掉，鼓鼓活人生炁全部涌向許長安口鼻之中，壯大他心神。
只不過這些過來生炁駁雜，皆由六龍先行享受，隨即轉成的六御大龍炁滋潤心神。
待許長安吃完，一陣風吹來。
咔嚓……
這些干癟得如皮膜裹著骷髏的尸體，出現(xiàn)了許多裂痕。
“毀尸要滅跡，三昧真火。”
許長安眸中金紅光芒閃爍了下，周圍尸體，燈籠，刀劍之類，轟地一下，轉瞬消失得干干凈凈，絲毫不留。
心神，這才歸竅。
“柳客居——”許長安看向夜色下，遙遠處黑漆漆的指陽鎮(zhèn)。
冤有頭，債有主，這筆帳得算算了。
他這人，不愛記仇，但喜歡較真。
世人為何喜歡柳？
柳者，留也。
柳客居，留客居，名字聽著倒是文雅，實則這不過是指陽鎮(zhèn)這般偏遠之地唯一的窯子罷了，里面也都是些可憐人。
許長安要殺的人就在這里。
不過世道有妖魔鬼怪這種事，便是三歲小孩都知道，這天下實則常常實行宵禁。
宵禁過后，鎮(zhèn)大門就會關閉，打更人會出來，與地方保差一同巡夜。
官差？
官差和捕頭只有縣里才有，鎮(zhèn)里有保差，鄉(xiāng)里有亭守，這都是地方上選出的，亦或者輪值，差事倒是好差事，因為例錢并非平民給，而是鄉(xiāng)中士紳。
士紳有錢，只因無需納稅。
但也不是誰都能當士紳的，想要當士紳首先便得是秀才，這就是有了功名，擘楚朝廷鼓勵天下百姓多讀書，但后來發(fā)現(xiàn)讀書人不交稅，反而失了均衡，于是只免秀才的田地稅賦，若是秀才從商成了士紳，仍需要繳納想當商稅，秀才之上的舉人，進士，鼎甲，雖說都得交稅，但若從的是工農(nóng)而非商，稅賦便能大大減輕。
盡管這般政令等若與前朝相悖，初時幾乎受盡天下考生阻攔，甚至罷考，不過卻因減了天下農(nóng)民和手藝人稅賦，迎來的卻是天下人歡迎，這才有了至今仍舊昌盛的擘楚。
鎮(zhèn)門緊閉，許長安進不去。
稍微想了想，便在附近一棵大槐樹下端坐，心神再度出竅。
未想不出竅還好，一出竅便頭皮發(fā)麻。
他所在的這棵老槐樹，瑩瑩發(fā)著綠光，樹干上長著臉，兩根大枯樹枝左右張牙舞爪，呈抓狀，樹冠上吊著顆顆人頭，這些人頭翻著死魚眼，不斷張嘴吸納，形成了一股無形吸力，將周遭一切生炁汲取過來。
許長安的生炁竟也有被撼動跡象。
若是普通人，只睡上一宿便生炁殆盡死透了，指不定還會成為眾人頭之一。
“皆說世道妖魔多，以前我是普通人，常常路過這棵老槐樹，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出什么，如今絕境走了一遭，看到的世道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p> 許長安嘆息一聲，抬手用枯竹劍將這槐樹妖斬了，然后使出了食炁術，把這槐樹吮吸得干干凈凈。
這生機盎然的老槐樹，轉瞬枯萎。
老規(guī)矩，三昧真火出，燒得干凈。
“咦？”許長安萬沒想到，整棵樹連樹根都燒干凈后，灰燼之中竟多了一塊青色如寶石的木頭，看紋理便知是根芯。
而這根芯，就躺在樹根沒了之后露出的大坑里，這里面密密麻麻都是骷髏頭。
拿著這根芯，許長安想起了許多事。
青灰大猴傳授他煉化術的時候就說，想要煉制一件靈寶，必須得到各種天材地寶，將其煉化堆積在要煉制的寶物上，這樣手持之寶物便會不斷變強，直至生出真靈。
他當時還想，天材地寶如何難得。
沒想眼下立馬就得到了。
當下許長安掌心涌出三昧真火，火中枯竹劍與這根芯一同熔煉，聚合化成一體，直至徹底融合，干干凈凈。
這種煉化叫“祭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