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夢魘
那場夢很長。
他隨著幽藍(lán)的海流漫無目的地飄蕩，周圍靜的可怕，依稀能聽見嘩嘩的水流聲和自己的心跳聲。
少年緩緩掙開眼睛，無邊的黑暗即將吞噬他，他驚慌失措地在水里掙扎，感到恐懼，卻漸漸下沉。
云開見月，月光穿透云層撒進(jìn)大海，透著一束光亮，一抹亮白向他游來，幽靜又神秘。
波光粼粼間，少女浮著一片璀璨星光向他游來。臉龐漸漸清晰，熟悉的眉眼，刻在他心里，是多久都抹不掉的影子，與他的記憶驀地重合起來。
眼前一陣模糊，腦袋也嗡嗡作響。女孩牽住他的手，捧著他的臉，嘴唇輕輕覆在他的唇上，冰涼柔軟。畫面一轉(zhuǎn)，他被推開，女孩眼神冷漠又厭棄。
“你不配……”少女一字一句，涼薄的說道。
他又被丟棄，跌進(jìn)海里，少女厭棄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愣住了，仿佛從云層墜入深淵，呆呆的望著少女的嘴，始終無法相信那是從她嘴里說出的話。
你不配……
他猛的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吐著氣，看著熟悉的房間，原來不過是一場噩夢罷了。
額頭上浸出汗珠，渾身也出了一身冷汗，他自嘲地笑了笑，這么多年了，還是會偶然想起她。
他從床上爬起來，光腳走進(jìn)浴室。冷水澆注著他的頭，使他清醒，閉眼又想起夢里的畫面，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他狼狽不堪的過往，他蹙眉，煩躁爬上心頭，摔門出了浴室。
學(xué)校
顧北走進(jìn)教室，剛坐下不久，槊風(fēng)就屁顛兒屁顛兒湊過來“嘿，哥們，下午網(wǎng)吧約不約？”
“不去?！鳖櫛鳖^都不抬一下，無情拒絕了他，趴在桌上閉目養(yǎng)神。
“嗨，別這么正經(jīng)嘛，打游戲不去放學(xué)打籃球怎么樣？我約了別班的？”槊風(fēng)滿臉期待。
顧北睨了他一眼，這小子又在犯什么壞水？
見他投來懷疑的目光，槊風(fēng)心虛的扯開嘴，笑了笑:“嘿嘿，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是隔壁班的女生要來看我打球。沒辦法，長得太耀眼了，嘖，真令人苦惱。”他扶額自我陶醉。
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對面散發(fā)出的冷意，他不由得抖了一激靈。
“好吧好吧，”他揮了揮手，“實話告訴你吧，她們都是來看你的，我都跟別人打賭了，一定把你叫出來，你忍心看我輸嘛?！遍蔑L(fēng)投去可憐巴巴的眼神。
……
竟然被無視了。
看他那賤兮兮的樣兒，顧北強(qiáng)忍住想打他的沖動:“行啊，顧北笑了笑，惹得周圍女生紛紛側(cè)目，耀眼奪目?！拔矣惺裁春锰?？”
一聽有機(jī)會，槊風(fēng)一下來了精神，殷勤地搓手，遞上兩張票。
湛藍(lán)色的背景，印著五彩斑斕的花字?！坝∠蠛Ｑ箴^？”顧北不甚在意地打量這兩張門票，一臉嫌棄“就這？”
“嘿，你可別小瞧這兩張票，”槊風(fēng)接過話洋洋得意地解釋?！斑@可是s市最有名的海洋館呢，最近票可難搶了，有錢都不一定買到呢，哥們夠意思吧？一下給你弄兩張?！遍蔑L(fēng)眉飛色舞的講著，就差讓顧北跪著謝恩的意思了。
“是嗎？”顧北看著他，拳頭躁動不安。
“有機(jī)會請你的小迷妹一起去看吶，我可真貼心，別謝我啊?！?p> “滾。”顧北毫不留情地捶了他一拳。
“嘶——”槊風(fēng)捂著手臂，疼得齜牙咧嘴“你可真狠心?！?p> 籃球場
某人一出場，就吸引了在場女生們的目光。換上球服，身材頎長而挺拔，迷人的肌肉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線，怎么看都耀眼。
“來了？”槊風(fēng)拍了拍籃球，“等你好久了?！?p> 顧北點點頭，以示回應(yīng)。
顧北和槊風(fēng)分成了兩個隊，比賽很快開始了，女生們帶著期待激動心情目光鎖定在球場上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
第二場過去了，顧北隊比分遙遙領(lǐng)先，引得全場女生尖叫，不知不覺球場上人越來越多，大部分女生毫無疑問，都是來看顧北的，其他男生則是對這個風(fēng)頭極盛的顧北意見很大，看看這混小子球技怎么樣，好借此機(jī)會吐槽。
“可以啊顧北，好長時間沒打，你還這么厲害。這次兄弟我可不會讓你了?！遍蔑L(fēng)死死盯著他，嚴(yán)加防守。
顧北勾了勾唇角，游刃有余地將球佯裝運到左邊，趁其不備，猛的轉(zhuǎn)身繞過他，一躍而起，投進(jìn)了個三分球。
“漂亮……”一個男生忍不住說道。
全場喝彩。
又贏得了3分。眼看時間將近，槊風(fēng)一個勁兒使眼色，“你倒是給我留點兒面子啊，那么多漂亮女孩兒坐下面呢。”
嘖，這小子還想著耍帥呢，顧北一臉鄙夷。
接下來的比賽都打得輕輕松松，顧北以比槊風(fēng)隊多兩分的成績贏得比賽，算是給足了他面子，勉強(qiáng)算個“實力相當(dāng)”。
男生都看得出放水太明顯，女生們則沉迷于顧北迷人逆天的顏值。
見結(jié)束，顧北拿球衣擦了擦下巴的汗，癡迷的眼神追隨著他，自然又是惹得女孩子們臉紅心跳。
“這就走了？女孩子們等著給咱送水呢?！遍蔑L(fēng)厚臉皮的看著收拾東西的顧北。
“那不然呢？”顧北自然是生氣槊風(fēng)瞞著他叫來了這么多女生圍觀，所以對他沒個好語氣。
“哎呀，哥，我哪兒知道會來這么多女生啊，興許是被她們好朋友叫過來的呢？”槊風(fēng)討好的笑容湊到他眼前。
對顧北來說笑得比哭還難看，他輕哼一聲，不理他，走了。
“哎——”槊風(fēng)無奈的看著某人高冷的背影，無辜嘟囔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嘛，那么小氣?！?p> 海洋水族館里人山人海。
一名少女靜靜坐在水池旁，下半身穿著人魚尾巴，海藻般的長發(fā)垂下來散在背后，水面的倒影印出她姣好的面容，此刻不知想著什么，望著水面發(fā)呆。
“準(zhǔn)備，3、2、1??下水?！睆V播室傳來通知。
她回過神，輕盈躍入水里，像魚兒一般暢游，優(yōu)美的身姿輕盈扭動，在水里肆意穿梭。
水的世界，安靜極了，靜的仿佛像來到了茂密森林里的一間林間小屋，在世界的某個小小角落里。
她喜歡水，喜歡沉浸在水里，喜歡在水里肆意穿梭，不受拘束，漫無邊際又自由自在，哪怕只是靜靜地躺在水底，什么也不想，不受他人干擾，遠(yuǎn)離塵世的煩惱。
水能帶給她足夠的安全感，緊緊地包裹住她的身軀，如同母親的懷抱。
很長的一段時間，她想變成一條魚，快樂的，每天無憂無慮，自由的暢游在大海里，探索著無邊無際的廣闊海洋。
她游向水底深處，目前她處在觀賞的水館內(nèi)，這個水館修得很大，連通著兩層樓，周圍有小魚游來游去，并不懼怕她。很顯然，她扮演的是一條人魚。
再往下游，便隱隱約約看見游客手機(jī)的閃光燈的亮光，她猜，應(yīng)該是到游客觀賞區(qū)了。
盡管水族館明確表示在水族館內(nèi)禁止使用閃光燈，許多人卻還是視若無睹。
那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能清楚的看見里面的魚蝦，泥沙和優(yōu)美錯落的珊瑚礁。
少女揚起笑容，向人們游去。
“媽媽，媽媽，快看!美人魚!是美人魚!”小女孩興奮的指著。
年輕女人慈愛地看著年幼的女兒。
“媽媽，美人魚好美呀。”小女孩眨著大眼睛說道。
人們趕緊舉起手機(jī)，拍照留戀。
幽藍(lán)的水光襯的少女膚若凝脂，肌膚勝雪。一頭長發(fā)烏黑如瀑，秀發(fā)如云。出塵脫俗，像畫卷上的女子。
人們看的有些癡了，少女在幽靜的水里，與魚共舞，美輪美奐。
銀白淡藍(lán)色的魚尾，纖細(xì)的腰肢，修長的身材，像是真的人魚。少女在水里輕盈舞動，跟游客們互動，打招呼。
顧北慵懶的走進(jìn)了水族館。切，有什么不同？吹得天花亂墜，不過人確實很多。人山人海的，他避免與別人撞在一起。
璀璨的珊瑚礁，滑稽的小丑魚，笨重的大海龜，和八爪魚。
挺有意思的，顧北勾了勾嘴角。
前方人好多啊，顧北可不想被擠得狼狽不堪，搖了搖頭，準(zhǔn)備繞道而行?？捎謱嵲诤闷妫欠较蛲艘谎?。
同時，少女也笑著抬頭望去，突然被什么觸動了心弦。那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臉龐，只是一眼，就認(rèn)出那個記憶中的翩翩少年，何時已成長為頂天立地，氣宇軒昂的男子漢。
她愣住了，那少年只冷漠的看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那眼神的冷若冰霜，使人遍體生寒。
――――
“北哥，你要的咖啡?！毙≈戆芽Х葟拇永锬贸鰜?，放在化妝臺上。
杯中氤氳著霧氣，如煙霧般升騰而起，熏著他的眼睛，他出神地盯著杯中的倒影看。
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他低頭認(rèn)真琢磨劇本，造型師站在身后為他整理發(fā)型。
“哥，服裝好了！”遠(yuǎn)處工作人員遙遙喊了一聲。
“北哥，要不我們先去試試服裝？一會兒就開拍了?！毙≈砀┥磔p聲詢問，怕打擾他看劇本了。
“嗯?！鳖櫛钡黄鹕?。
????“哇，你看！顧北好帥?。 迸ぷ魅藛T忍不住犯花癡，熱烈地與身邊人一起討論。
顧北身著一身黑色西服，剪裁得體，獨家工藝，燙金滾邊添加了復(fù)古的元素，和精致的袖口相稱，簡直像為他量身定做。
“話說他沒有有女朋友?。俊?p> “有吧，上次他不是和那誰……誰……就《白蓮》女主傳過緋聞嗎？”
“我去，這年頭了你還信緋聞？現(xiàn)在沒實錘都不可信，誰知道是不是炒作？”工作人員B懟了回去。
“聽人說，他在高中時期有一初戀。”
“真的嗎？真的嗎？”
“據(jù)可靠消息稱，還挺漂亮的。”
……
這場戲是在水族館拍攝的。顧北飾演的男主和女主會在這里第一次相遇。
一只海豚噗通一聲，從水面冒了個頭，濺起一陣水花，露出萌萌的腦袋，與觀眾友好互動。不知怎地，那只海豚讓他想起一個人。
……
顧北仿佛又看見少女安靜地坐在水池邊，孤單望著水面發(fā)呆的影子。他向前走去，又如泡沫幻影般消失了。
他怔怔地望著那個方向，有片刻失神。
“北哥，快開拍了，我?guī)湍隳弥鴸|西吧?！敝戆阉囊路煸谑直凵?。
顧北點點頭，隨即自嘲般嘴角漾起一抹輕笑。
想不到這么久了，他還能想起過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