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沒想到……嗯……”她囁嚅道,反復(fù)斟酌著自己的措辭,生怕說出的話會惹他難過。
冥冥中仿佛有只無形的手,牽著她一步步走進他的世界。最后,所有的言語只化成一句話:“謝謝你,告訴我這些?!?p> 歐文的嘴角揚起細(xì)微的笑意,眼眸如黑瑪瑙般烏亮有神,“幫我保密哦?!?p> “滴鈴鈴鈴——”耳邊隱約想起的手機鈴聲。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頭望去,丁友才正一邊接電話,一邊走到倉庫外抽起煙來。
機不可失。歐文囑咐艾薇,讓她盯緊丁友才,自己則趁此機會接近張大成,試著說服他接受采訪,對公眾說出真相。
艾薇沉著地點點頭,帶著極富儀式感的表情接受了任務(wù)。她頓時覺得自己不像是一個記者,反倒像是電影里神出鬼沒的特工。
“可是,就算張大成肯接受采訪,你又沒帶攝像機,怎么錄下他說的話?”艾薇突然想起來問。
兩人此時的秘密行動,實在是不方便帶著那個大家伙。
“別急,我自有辦法?!彼ǖ鼗卮鸬?,不疾不徐地向張大成走去。
張大成此時的情緒極不穩(wěn)定。他抱著雙腿蜷縮在地上,五官因痛苦而變得扭曲。他用滿是老繭的手捶打著地面,神經(jīng)質(zhì)地重復(fù)著一句話:“我兒子特別聰明,特別聰明……”
“你好,我是電視臺的記者,想問你幾個關(guān)于工地被埋的問題?!睔W文蹲下身子說道。只有一根煙的時間,他沒有時間多言,必須直接表明身份和來意。
張大成抬起頭,望向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陌生人,緊張地弓著背,向后縮了縮身子。他一句話不說,只是不停地?fù)u頭,眼神中充滿戒備。
歐文能看得出來,他內(nèi)心非??释饨绲膸椭?。
“丁友才說的不是事實對不對?”歐文緊緊地注視著張大成的雙眼,目光銳利卻充滿友善。
“胳膊擰不過大腿,我是斗不過他的。”張大成低下頭囁嚅著,雙眼通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妻子和兒子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沒了,張大成痛不欲生,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兒……他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丁有才的對手。
歐文很清楚張大成的心事,右手搭在他的肩上,注視著他的雙眼,說道:“張大成,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我只說兩點:第一,如果你說出真相,市里會對滑坡事件更加重視,增加營救的力量,你的妻兒尚有一線生機。第二,丁友才的罪行被揭發(fā)后,他會第一時間被警方控制,這才是保護你女兒最好的辦法?!?p> 張大成抖動著嘴唇,驚訝地看著歐文。面前這個面容英俊的年輕人,不但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會讀心術(shù),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這難道是老天給自己的救命稻草?他內(nèi)心激烈地掙扎,眼神游移不定地轉(zhuǎn)向別處。
“你盡快決定,越早說出真相,你的家人獲救的幾率會越大。”見他有所動搖,歐文緊接著勸道。
張大成急促地喘著粗氣,嘴唇白得毫無血色。猶豫了片刻后,他深吸了口氣,捂著臉聲淚俱下地控訴:“我說,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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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的心撲通撲通直跳,著急地頻頻回頭,觀察著歐文那邊的動向。丁友才手里的煙已經(jīng)快要燃盡,可歐文還沒結(jié)束與張大成的對話。
丁友才吐完最后一口煙,將煙頭扔在地上踩滅。他扭了扭又短又粗的脖子,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到倉庫里。
怎么辦?萬一被丁友才發(fā)現(xiàn),又會對張大成威逼恐嚇。這樣一來,計劃就全泡湯了。
艾薇打算沖出去,裝瘋賣傻也好,死纏爛打也好,總之要想辦法拖住丁友才。她剛跨出一只腳,眼風(fēng)忽然掃到一個人影,穿著黑色的過膝雨衣,急匆匆地朝倉庫這邊走來。
緊接著,丁友才一邊招呼一邊揮揮右手,點頭哈腰地朝那人迎了過去。
艾薇趕緊收回腳步,貓著身子躲在角落里,觀察著兩人的一舉一動。
來人看不清面容,眉眼隱在雨衣寬大的帽子下面,只露出薄薄的嘴唇。丁友才則弓著腰,畢恭畢敬地將他引至門前的遮雨棚下。
待這位不速之客走近了,艾薇才認(rèn)出來他就是跟在張區(qū)長身后的那個西裝男,星河集團的董事長鄧達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