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自打進門后,便緊抿著嘴唇,一聲不吭地在筆記本電腦上寫帖子。
“這里改一下,不要用主觀視角。還有這里,不要寫警方的調(diào)查結(jié)論,只把雙方的說法都寫出來,給網(wǎng)民討論的空間,這樣才能有話題性。”歐文在她身后,指著電腦屏幕說道。
房間里的空調(diào)開的很足,艾薇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手心冰涼,打起字來都有點不利索。
歐文順手拿起沙發(fā)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又將房間的溫度調(diào)高。他的體溫也比正常人高,所以房間的溫度一直很低。
“寫完了,你再看看?!卑睂㈦娔X放在一邊,環(huán)抱雙腿蜷坐在沙發(fā)一角。
剛才的那一幕還在腦子里揮之不去,失落與憤懣像一塊大石頭,重重地壓在她的心口。
“想哭就哭出來吧,強忍著不難受嗎?”歐文瞟了她一眼,忍不住說了一句。
“為什么要哭,我笑都來不及呢?!卑庇渤冻鲆粋€笑容,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看著她扭曲的五官,歐文想笑又憋住了。他起身走到吧臺前,邊走邊摘下領(lǐng)帶,解開幾顆襯衫紐扣,棱角分明的鎖骨在衣領(lǐng)下若隱若現(xiàn)。
酒柜上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十來瓶洋酒,歐文取下一瓶白蘭地,倒出小半杯,悠閑地啜了一口。
濃郁的酒香在舌尖綻放,他滿足地瞇著眼睛。他偏愛一切濃烈的飲品,比如烈酒、黑咖啡。仿佛只有通過強烈的感官刺激,才能時刻體會到自己還活著。
“我也要?!卑背吨ぷ诱f了一句。
“你要喝酒?”歐文端著酒杯,蹙眉望向她。
艾薇點點頭。
“算了吧。這種心境下喝酒,很容易醉的。”歐文勸道,腦海里閃過她喝醉時的畫面。
簡單一句勸,倒成了她借題發(fā)揮的最好理由。艾薇癟起嘴,肩膀劇烈地抖動,眼淚奪眶而出。
“你有意思嗎,拒絕我很爽是吧!不過是一口酒,有什么了不起的,誰稀罕啊?!彼槌橐兀曇艏拥冒l(fā)顫。
“好好好,你等著,我給你倒?!睔W文連忙給她倒上一杯,他可不想成為炮灰。
他遞給她半杯白蘭地。艾薇伸手接過杯子,仰起頭一飲而盡。
“喂……”歐文試圖阻攔,可已經(jīng)晚了。
“咳咳——”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流進胃里,她被沖鼻的酒精嗆得連連咳嗽。
“再來一杯?!彼龑⒖毡优e了起來。
“此酒后勁大,喝多了會很難受的?!睔W文無奈又倒上半杯。
“怕什么,喝醉了頂多難受一陣子。有些東西的后勁比酒大得多,會讓人難受一輩子。”她喃喃低語。
失戀而已,還會難受一輩子?不至于吧。歐文無法理解地搖了搖頭。話又說回來,她究竟有交往過幾個男友?上回發(fā)瘋是為了一個叫穆天澤的人,這回又變成了遲明。
“剛才那個人,是你的前男友?”他試探地問道。
艾薇驀地抬起頭,緊張兮兮地問:“你怎么知道的?”
拜托,你十足一個淚洗殘妝的小怨婦,傻子都能看出來好不好,歐文心中暗暗發(fā)笑,嘴上卻幽幽地說:“你看他時的眼神……出賣了你?!?p> 艾薇吸了吸鼻子,哽咽著,黯然道,“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這些……他是我的初戀男友。四年前,他離開我,去了美國,一句話都沒留下……這四年多我承受了多少痛苦,現(xiàn)在見了面,他還裝出一副不認識的樣子……他怎么能那么殘忍,那么無情?他的心是石頭做的嗎?嗚嗚——”
她越說越激動,抑制不住的啜泣聲阻斷了她的話音。一提起穆天澤,她的眼淚便不爭氣地撲漱而下。
歐文聽得輕蹙眉頭,心中存了個大大的疑問。咦?她的這番話,與前晚在酒吧里所說的內(nèi)容如出一轍。如此說來,穆天澤和遲明莫非是同一個人?疑念在他的腦海里盤旋,好奇心越來越濃。
艾薇已是泣不成聲。他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好坐在斜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拿出素描本,自顧自地在一旁畫畫。
時間靜靜地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艾薇哭累了,累得精疲力竭。她收住哭聲,仰頭一口氣喝干了杯中的酒。
“為什么要對一個傷害過你的人念念不忘?”歐文不解地問道。
借著酒精的慰藉,艾薇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些。她悵然若失地抬起頭,濃密的睫毛上,掛著幾顆淚珠。
為什么對他念念不忘,這個問題她也問過自己無數(shù)次。愛情無疾而終,想忘記,但忘不掉。她也說不清是愛,是執(zhí)念,還是不甘心。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她一字一頓地反問道。
歐文搖了搖頭,冷冽的眼神中,透著股與世隔絕的氣息。他自小便被父母拋棄,坎坷半生。
在這個世界上,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可以相信的人。“愛”這個字對于他來說,太遙遠。
他在心里早就筑起了一道銅墻鐵壁,不會為任何誘惑所動,無論是情感還是欲望。
況且,他是一個沒有自由,也沒有未來的人?;钪?,不過是在一條虛幻的道路上,孤獨而機械地前行。
“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他略一沉默后,淡然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