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翹送走了祁鎮(zhèn)后,帶著諾心回到了城內,路過隔壁夏府后面的小巷時,看見了夏家管家,她突然想起這樣一樁事:
前世,相府管家突然求娶府內庶女,雖然本朝庶女地位低微,不過是嫡女的奴婢罷了,可楚翹自小一向愛惜自己這個妹妹,見妹妹臉色大變還一直往自己身后鉆,楚翹便直接拒絕了管家。
她本打算親自規(guī)勸管家?guī)拙渥屗^了念想,誰知管家竟對楚婉破口大罵,說什么有求于自己時便勾引他,如今用不著他了就將他一腳踢開,當真是玩得一手好牌。
楚婉哭得梨花帶雨,說自己名譽被管家玷污不要緊,管家在姐姐面前如此污言穢語,當真是蔑視主子。
楚翹一看妹妹哭成這樣,趕緊哄了幾句,讓管家滾出去。
誰知第二天便傳來了消息,管家深夜醉酒,溺水身亡。
楚翹大驚,并因此事自責不已,管家曾在她小時候救過她,雖然是為了領相府的賞錢,但好歹也算是救命恩人,她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救命恩人,夢魘了幾日,大病一場。
彼時事情太多太亂,更何況是當局者迷,楚翹當時根本無暇思考這種事情,自然也想不到自己最親近的妹妹事實上是個什么貨色,到底窩藏著怎樣的狼子野心。
如今想來,管家求娶楚婉這件事里,確實透露著古怪,管家雖然才能不高,品行又一般,但他生性膽怯懦弱,并不是如此狂悖之人,怎么就非要誣陷楚婉呢?而且管家好酒,酒量甚好,他自小又在海邊長大,是漁民的兒子,當年還救了失足落水的楚翹,水性也是極佳,既然酒量和水性都是一等一的好,他何至于酒后落水身亡?
前世她病重時,楚婉前來探望,告訴她,以前楚翹作為嫡女,有資格參加宮宴,而楚婉只能在宮城下的馬車里等她一起回家,一次在宮城下認識了端王,兩個不受寵的庶子庶女,同病相憐,一見鐘情。
從楚翹不認識端王時,楚婉便開始和端王書信往來,把相府的動靜和楚翹的動靜全都透露給端王,端王只要得到嫡女楚翹,就等于得到了相府的鼎力支持,登上太子之位易如反掌,然后楚婉這個庶女就能和她的端王殿下雙宿雙飛,圓了她的王妃夢。
楚婉突然又想到:平日里楚婉與她幾乎形影不離,她是如何傳遞書信的?難道府里有人吃里扒外,和端王里應外合?
把管家和楚婉的事串聯(lián)起來一想,楚婉得到了讓她滿意的答案,最近是該好好清理下后院了。
她玩味地彎了彎嘴角,“管家這吃里扒外的狗東西,原不是我的錯,是他賣主求榮,活該被害死呀。我的好妹妹啊,我倒要看看你還有多少爛事?!?p> 諾心看見楚翹面色不善地盯著相府下人住的廂房,以為有什么不妥,立馬警覺地護住了楚翹愛哦,楚翹看著這個一直陪伴自己的姐姐,笑了。
楚翹讓諾心晚上辛苦些,在管家房外盯梢,看楚婉是否已經(jīng)與管家私相授受。
諾心一個大姑娘,雖然拳腳功夫了得,但還是臉紅了,她應了聲是,卻不好意思跟楚翹對視,從窗戶蹭地竄了出去,直奔管家的屋頂。
楚翹看著諾心紅撲撲的臉,有些恍惚,祁鎮(zhèn)平日里一直冷著臉,散發(fā)出生人勿近的氣息,實際上卻特別容易害羞,一害羞耳朵就想被煮了一樣通通紅,可愛得緊……
楚翹搖搖頭,不行不行,祁鎮(zhèn)這才剛走半天,怎么這會就開始想他了……
是夜。
楚翹雖然在焦急期盼諾心那邊的消息,可還是靜下心來,點燃了桌上的白檀香,香氣氤氳,幾縷清煙繚繞,楚翹開始凈手抄經(jīng),思緒有些恍惚。
她自幼信佛,一直以為在清水寺那一眼,便是佛菩薩給予自己的命定之人,是自己的終生所愛。
可是她錯了,她的命定之人不是那打探了她行程和喜好,然后刻意制造偶遇的小人,她的命定之人是從戰(zhàn)場奔赴回朝,得知她要去祈福后,一直站在她身后保駕護航的將軍。她只看見了前面合歡樹下的翩翩公子,卻看不見時刻跟在她身后護她周全的沉默男子……
而那偽裝成君子的翩翩公子聯(lián)合她的好妹妹一起騙得她家破人亡!
楚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柳眉微蹙,心口有些絞痛,白凈的臉上毫無血色,連諾心回來了都沒有發(fā)現(xiàn)。
諾心剛進門便看見主子身體不適的模樣,嚇了一跳,趕忙上前去攙扶,楚翹這才回過神來,看到諾心關切的臉,想起自己已是新生了,心口的疼痛頓時消散了許多。
她沖諾心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拉著諾心在椅子上坐好,看著諾心嚴肅的表情,楚翹就知道,八成是盯出了什么大事。
楚翹開口問道:“諾心,你去盯梢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諾心憋了半天終于等到主子問話了,她吸了口氣,好像做了很大的心理準備一般?!爸Z心按照主子的吩咐,一直守在管家的屋頂,前半夜無人前來,管家卻也沒睡,一直點著蠟燭,還來回在屋里踱步,不像失眠,倒像是在等人。奴婢在屋頂看到他如此舉止,必定是后半夜約了人,于是繼續(xù)等,終于,有人敲門了?!?p> 講到這里,諾心一副吃了巴豆的表情,又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講:
“管家給二小姐開了門,二小姐問他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她問回信呢?管家讓二小姐進屋拿,二小姐猶豫了一下還是進來了,管家說自己幫二小姐辦這種大事,自己受驚了,讓二小姐幫他疏解一二,還說什么一回生二回熟,她也嘗著甜頭兒了吧,然后……然后二小姐便……同他做了夫妻間的事……”
楚翹看著諾心難受的表情,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遞給她一杯水,讓她順順氣再接著講。
諾心瞪了楚翹一眼,繼續(xù)往下講。
“二小姐與他做完那事以后,從他枕頭底下取走了一封信,并與管家約好,后日晚上,她還會來?!?p> 楚翹不笑了,今日自己心里的猜想居然是真的,諾心可以說是幫了她大忙,有了這些消息,楚翹就掌握了主導地位。
楚翹摸著手里的佛珠,桃花眼里仿佛有幾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楚婉啊楚婉,你以為自己忍辱負重,機關算盡,可我早已不是從前的我了,豈能容你再次作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