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天臺撿星星

　　奪冠慶功宴，身為隊長的謝明堂悄咪咪遁走，隊友們也就失落了一下下，立馬轉投吳越的懷抱，因為這位前廣福路一哥能玩，也會玩。

　　在追鳳樓吃飯時，他們偷摸拉了個沒有教練的小群。

　　飯桌上，舟錄正抒發(fā)五中奪冠后的感言，說得是繪聲繪色，句句肺腑，但還沒超過三分鐘，桌上就有人開始摸魚玩手機。

　　小魚兒：“學長，咱吃完飯，上哪里嗨皮去?。緻越哥是你爺”

　　光宗：“最近比賽，都沒時間臨幸我的“小寶貝們”~【狗頭】網吧走起啊，兄弟們?。　?p>　　田哥：“網吧+1”

　　騷氣橙：“網吧+2”

　　秋名山戰(zhàn)神：“嘴巴發(fā)癢，想去K歌，動次打次@越哥是你爺”

　　宇宙男神：“我想回家寫作業(yè)……【微笑】”

　　系統(tǒng)提示：“宇宙男神”已被移出群聊！

　　張馳雙腳隨意岔著，坐姿慵懶，拿著手機幾個群來回切信息，簡直十指如飛，當點到同桌頭像時，他輸入一串字：學霸，需要幫忙說一聲。

　　在他眼里，謝明堂所謂“有事”，大抵又是被屠揚那廝纏上，他不放心又打了個電話過去，可惜通了一直沒人接。

　　從追鳳樓出來，還不到到八點半，吳越領著人轉場去了小時光，并拿出老姑給他的無敵VIP卡，刷了間大包房。

　　小時光頂樓與樓下KTV包房是分開的，上面是loft公寓，有點類似小型轟趴館，里面游戲、K歌、臺球、休息室、酒吧等設施一應俱全。

　　因為空間足夠大，吳越又叫上了張馳他們過來一起玩。

　　令他沒想到的是，程苒也來了！

　　張弛蹭過來邀賞，“越哥，我夠意思吧！”

　　吳越勾住他脖頸，笑道：“好大兒，粑粑沒白疼你?！?p>　　兩人走了瓶酒，張馳就被大飛薅去打游戲了，吳越斜靠在吧臺上，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某一處。

　　進門左手邊是吧臺和休閑區(qū)，休閑區(qū)有個巨大的熊，光一條腿就能躺兩個人，此時程苒坐在熊的腿上，拿著銀色的皇冠，不自然的放在頭上，一只手虛扶著，笑得頗為不自然，安小小正在給她拍照。

　　今天程苒沒有穿校服，穿了身淡藍色的連衣裙，瀑布般的長發(fā)高高扎起，將她脖子修飾得優(yōu)美而修長。

　　真漂亮，吳越暗自感嘆。

　　他情難自禁地想到了《斷章》里頭的那句酸溜溜的話——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而這風景，他盯著看了好幾年。

　　“越哥，看這邊~”安小小突然把相機對準他，指揮道：“比個耶，笑起來！哎呀~你自然點行不行？嘴巴咧開嘛！”

　　“咔嚓——”幾聲，相機里就記錄下吳越手指比耶的中二表情。

　　程苒朝他打招呼，“恭喜你奪冠！你打球真的很棒~”

　　別人怎么夸，吳越都能跟人臭屁幾句，可對象要是換成程苒，他就詞窮得厲害，連四肢都不知道該怎么擺，只能干癟癟地抓頭頭發(fā)，傻兮兮回“謝謝”。

　　程苒又問他，謝明堂怎么沒一起來？

　　“他說有事兒，估計跟老同學正談心的吧?！碧岬街x明堂，吳越自嘲地彎了彎嘴，天天回幾把錯意。

　　此時，南城的老舊城區(qū)

　　謝明堂爬上自己家的天臺，徑直走到一面墻前，沿著磚塊的縫隙摸索，摸到一塊松動地磚頭，他拿了根筆去撬。

　　可惜那縫隙口比較緊實，他撬了半天也沒把磚撬出來。

　　他暴躁地踢了一腳，兩腳，三腳……直到踢不動了，人頹廢地沿著墻滑下來，跌坐在地上。四周一片黑暗，墻角被驚擾的蛐蛐聲，又窸窸窣窣地叫起來。

　　他望著漆黑的天空，喉頭滑動了幾下，遠處傳來幾聲狗叫。

　　小時光里，十幾個人嗨翻了天，幾乎所有游戲設備都沒空著，剛跟人打完游戲的程苒，推開通往頂樓的玻璃門。

　　里面又熱又吵，她出來透透氣，手機響了，是一個八位數的號碼。

　　“喂~哪位？”

　　對方沒有說話，她又問了一遍，結果還是沒人出聲。她以為是騷擾電話，厲聲道：“你不說話，我就掛電話了?！背誊蹧Q定再給對方一次機會。

　　屏幕上通話時長，已經一分二十一秒了，心里浮起一絲異樣的情緒，但她還是掐斷了電話。

　　第二天，謝明堂去了渝州監(jiān)獄。

　　周皓被獄警帶到會見室，他隔著鐵窗看到謝明堂，嘴角不著痕跡地勾了下，像是知道他會來似的。

　　他雙手被拷著，弓身坐到椅子上，拿起一旁的電話，“我一直在等你?！?p>　　“五年前……”謝明堂哽咽，喉頭翻起一股腥甜，“謝謝你，救了我妹妹?！?p>　　周皓蹙眉，沒想到他會講這個，回道：“那也是我妹?！彼麌@了口氣，“謝明堂，聽我一句勸，去看醫(yī)生吧，又不是什么絕癥?！?p>　　 屠揚在馬路邊等他，頭上頂了個鴨舌帽，嘴巴叼著個狗尾巴草，百無聊賴地刷著微博，上面凈是些某明星出軌、戀情曝光的垃圾信息，他看了眼時間，又點開了某個游戲。

　　剛開局，人都沒匹配完，就看到謝明堂從小紅門里走出來。

　　他迎上去，疑惑道：“怎么這么快？我以為起碼得半個小時呢？”這進去才不到十五分鐘。

　　來到附近停車棚，他跨上一輛臟兮兮地錢江摩托車，帶上頭盔，問：“屠揚，你覺得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屠揚一愣，套頭盔的動作都停了——

　　“我覺得你挺狠的，對自己下得了手，對別人也是，要不是你長得帥點，成績好點，其實扔人群里，也就一普通人?！逼渲?，是有夸張的成分。

　　兩人冰釋前嫌，加上這是一道自由發(fā)揮的問題，他覺得怎么想就怎么說唄。

　　程苒十八歲生日就要到了。

　　吳越愁不知道送什么禮物，咬得筆頭嘎嘎響，“學霸，你說我送什么比較合適？送圍巾和手套會不會很奇怪？”送這個又好像挺合適，再過幾個月也就能用上了。

　　謝明堂吃了藥，腦袋有點沉，他趴在桌子上，掀著眼皮，有氣無力道：“別來問我，我不知道？”

　　隨即轉了個身，繼續(xù)趴著~

　　“學霸，你最近怎么了？跟娘們兒懷孕似的，整天嗜睡?！彼檬挚苛讼滤氖直?，“沒發(fā)燒，晚上也沒見你熬夜啊！”

　　吳越望盯著他頭頂的小旋兒，費力的想了個高級點的詞匯，“難道學霸的腦子CPU消耗過大？”

　　程苒生日，安小小從畫室同學那兒得到了靈感，決定給女神舉辦一個難忘而有意義的生日。

　　 想法受到了吳越擁躉，直接升華到出錢出力，忙前忙后，任勞任怨。

　　安小小前后收集了十幾幅畫，可地選址時犯了難，她覺得選上次的轟趴館沒啥意思。

　　吳越翻開筆記本，手指滑到其中一行，“那要不去公園，圈塊草坪什么的，地兒大騰地開，之前看網上有類似推薦，我找找圖?！?p>　　距離她十八歲，還有一個半小時。

　　程苒收到了程景遇的微信紅包，“你哪來的錢？”程苒問她弟。

　　電話那頭鍵盤聲清晰可聞，不用猜，又在網吧打游戲，“我自己賺的啊～你以為哪里來的??？”

　　程苒一時語塞。

　　“哎呀！你還有沒有事兒？沒事我掛了，打游戲呢！”程景遇顯得不耐煩，但又嘟囔了兩句：“錢不多，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你就隨便買點吃的用的吧！”

　　沒等程苒說話，那頭已經摁掉了通話。

　　紅包不小，一百八十八，是程景遇幫人練號賺來的。

　　電話剛斷，微信蹦出一個地址，是安小小發(fā)給她的。

　　還沒來不及問她干什么，又來了一條短信，上面寫著：苒苒，我們在這個地方等你，快下樓，有王子來接你哦！

　　程苒穿上外套，把頭發(fā)扎成丸子頭，圍著圍巾出了門。

　　樓下，謝明堂倚靠在摩托旁邊，看到她，對著手機回了句：“人下樓了，十五分鐘到?！?p>　　“你……你們搞什么??？”她單手撐在皮墊上，白天都收了禮物，沒想到晚上還有這么一波兒，程苒盯著謝明堂的側臉，緊張且興奮，“不會是要給我過生日吧？”

　　謝明堂把頭盔遞給她，嘴角上揚，“嗯，他們準備了一個多星期，就等今天。壽星！戴上頭盔，我?guī)闳ゲ鸲Y物?！?p>　　 “等一下?！背誊鄣耐枳宇^戴不頭盔，她解了皮筋，絲般的長發(fā)松散下來，發(fā)現謝明堂盯著她看，程苒胡亂扒拉了幾下，隨便綁了個低馬尾，接過男生手里的頭盔，扣在頭上。

　　 “我……我好了，走吧?！?p>　　 “嗯?！敝x明堂扣下頭盔前的防風鏡，嘴角在暗處壓成一條直線，只有他自己知道，程苒頭發(fā)散開的瞬間，他心跳驟然加速。

　　少年的外套，被夜風吹得鼓鼓的。程苒坐在身后，雙手抱在胸前，車突然“吱”一聲停下，她撞上前面的銅墻鐵背。

　　“下面有段路比較陡，你抓著我?！敝x明堂的聲音從頭盔你傳出來，嗡嗡的，聽的有點不真實，程苒抓著他衣角一點，真的是小小的一點。

　　謝明堂后腦勺長了眼睛似的，一把撈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地環(huán)上自己的腰。

　　“安全第一?！?p>　　摟著謝明堂的腰，程苒幾乎半個身子都挨著他的后背，她不敢把手貼在他腰上，就虛虛的搭著，但下坡路的時候，路不是很平坦，還有碎石子磕磕絆絆，她慣性往他身上貼去，又因為路況不得不抱住他。

　　直到下車，她臉頰都是發(fā)燙的。

　　吳越在玉泉湖找了塊地，旁邊剛好有個小樹林，此時樹枝上掛了不少小燈，一閃一閃的。

　　謝明堂領著人往那邊亮光處走去，十幾個畫架上放著程苒從到大的照片，有周歲照、畢業(yè)照，也有她和同學們日常的照片。

　　從1歲到17歲。

　　一路看過來，她站在上次去林海時拍的照片前，噗哧一下，明明笑著，可眼淚就掉了下來，令人哭笑不得，“誰選的這張，就我一個人做鬼臉了?！?p>　　 照片上，大家都很努力的扮美耍酷，只有她在認真的扮丑。

　　謝明明堂上前，把那張照片翻了個面兒，還是那張照片，不過所有人的表情都一樣。

　　 竹林深海處，有光照下來，十七歲的他們，歲月正好，青春年少。

　　程苒捂嘴，望著謝明堂，這時燈突然一下就滅了，四周傳來腳步聲，“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吳越捧著一個草莓的蛋糕，上面插滿蠟燭，他走得很慢，就像電影里的慢鏡頭一樣。安小小、張馳、大飛、傅清書、范軒……平時玩得好的同學都在。

　　在忙得雞飛狗跳地高三，她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做到的，但令她刻骨銘心的是，十八歲的生日，有人為她精心設計了一場驚喜。

　　小小的畫展，藏著好多對她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