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瓊英坐在自己座位上后,她明顯感覺自己身邊的空氣有些異樣。宋玉、龐蕾蕾和董嘉瑞都欲語還休的樣子,文瓊英挨個看過去,他們又很快轉(zhuǎn)走眼神。
文瓊英正在跟《離騷》和《蘭亭集序》博弈的時候,宋玉長手一伸,扔了張紙條過來。文瓊英從沒遞過紙條,,她拿起那一團揉的緊緊的紙團,不解的回頭看一眼宋玉。宋玉看看紙條,再看看她。
文瓊英的余光瞟到龐蕾蕾和董嘉瑞都躲躲藏藏的偷偷注意著她,那八卦的眼神簡直就差撲上來幫她打開紙條了。
文瓊英差不多知道這幾個人在想什么。住集體宿舍的她,昨晚沒回來睡覺,這幾個人肯定知道了,加上他們知道昨晚她是跟秦漢唐一起走的,動動腳指頭都知道他們現(xiàn)在的腦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慢慢把揉皺的紙條鋪展開來,撫平,果不其然,很直白的問題“昨晚你去哪了!”
最后竟讓還是個感嘆號,不是個問號。文瓊英歪歪頭,咂咂嘴,要怎么回答呢?她忽然有點躊躇。過了片刻,她干脆的把紙條折起來,夾進書里,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繼續(xù)背起課文來。他仿佛聽到宋玉咬牙切齒的聲音,仿佛聽到龐蕾蕾八卦心破碎的聲音。
管他呢,讓他們?nèi)プ分貪h唐問吧,這種燙手山芋,還是趕緊拋給別人更好。文瓊英狡黠的笑起來。這一天早讀心情格外好,效率也格外的高。
文瓊英沒想到,一下課自己就被宋玉從座位上拎了出去。他走到寬敞的廣場上,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放開文瓊英。
“說吧,昨晚跟三朝去哪兒了?”宋玉抱著胳膊,嚴肅的問。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文瓊英毫不示弱。
“你!”宋玉額頭上的青筋明顯蹦了蹦。“你跟他很熟嗎?就隨便跟著他走!你知不知道他…”宋玉欲言又止。
“……”文瓊英背著手,低著頭,腳尖在地面上一點點的蹭著。
宋玉低聲問,“昨晚你沒事吧!”
“能有什么事?”文瓊英停下腳,抬頭直視著宋玉的眼睛“昨天晚上回來有點晚,進不了校門,就去了他的家里。”
“什么?”宋玉的眉毛差點沖到天上去,他往前跨一步,“你真是氣死我了!”
文瓊英被他的氣勢嚇到退后一步。
宋玉還想說什么,只見秦漢唐從遠處跑過來,環(huán)視一圈,徑直朝宋玉過來。他的身后毫無意外的跟著鬼鬼祟祟的龐蕾蕾和董嘉瑞。
秦漢唐看了文瓊英的后腦勺一眼,站在她旁邊,對著宋玉“宋玉,我找你半天了,在這干什么呢?”
文瓊英聽到他的聲音,轉(zhuǎn)頭看過去。她竟然想的是:憑什么他們兩個都長那么高?抬頭看的好累!
“沒干什么,跟文瓊英說說話?!?p> “怎么感覺你在教訓(xùn)她?她惹你了?”秦漢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宋玉他倆在說什么。
“她呀,傻乎乎的,教訓(xùn)有什么用!”宋玉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文瓊英一眼。
秦漢唐輕輕打了宋玉肩窩一拳,笑起來“你這是對我有多不滿意!至于嗎?”
宋玉也笑起來,“誰叫你半路把人拐走了,你也不想想,要是別人知道昨晚的事,你要怎么說清楚?”
“嗨,有什么!讓他們說去唄,又不會少塊肉!”秦漢唐并不怎么在意。
“你不會少塊肉,可是她呢?”宋玉看一眼文瓊英。
文瓊英明白人言可畏,但她更覺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沒什么可害怕的?!拔乙膊粫賶K肉!”她小聲嘀咕著。
秦漢唐大笑起來“對啊,她說的,她也不會少塊肉,就是這么回事!”
說著還沖文瓊英點點頭,表示我很贊同。
宋玉無奈的搖搖頭,說“人言可畏!”
文瓊英用手掏掏耳朵,翻個白眼,沖他吐吐舌頭。
宋玉轉(zhuǎn)身“等你哭的時候,別后悔!三朝,走!”
董嘉瑞看看文瓊英,也屁顛屁顛地跟著宋玉走了。
龐蕾蕾碰碰文瓊英的胳膊“哎,我說,你挺大膽??!敢跟秦漢唐單獨待一起。”
“他有什么不一樣嗎?跟他單獨在一起就大膽啦?你們也經(jīng)常在一起啊,沒看出來有什么不同??!”文瓊英和龐蕾蕾慢慢往教室走去。
“嗨,你不知道秦漢唐他家的情況?!饼嬂倮贁[擺手說。
“他家?是他父母,”文瓊英略一停頓,“離婚的事?”
龐蕾蕾看一眼她“他告訴你他爸媽離婚啦!不過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那是什么?”
“這個我不好嚼舌根,還是等以后他想告訴你的時候,讓他自己告訴你吧!”龐蕾蕾聳聳肩“不過,宋玉說的對,你呀,別傻乎乎的,凡事多個心眼,別被人賣了還替他數(shù)錢。”
“我看起來像是這么沒腦子的人?”文瓊英皺著眉頭苦笑起來。
“你是有腦子,不過都沒用在這些事上?!饼嬂倮儆猛榈哪抗饪粗沫傆ⅲ瑳_她點點頭。
文瓊英壓根也沒在乎。
她是一個簡單的人。對于人際關(guān)系,她從來沒有深究過。只要在一起舒服,聊起來不費力,那就可以是朋友。只要是朋友,就可以信任。這樣的邏輯太過于簡單,甚至簡陋,比起她做的那些數(shù)學(xué)題,這樣的想法太過簡單粗暴??赡芪沫傆H有的那些玲瓏心思全部用到了學(xué)習(xí)上,對于人情世故,就顯得少了些研究。
這用現(xiàn)在流行的話說,就是智商高情商低。
宋玉并不開心。他有點說不清楚,是因為文瓊英跟秦漢唐走了這件事,還是因為文瓊英太過簡單就信任秦漢唐。
秦漢唐當然看出來宋玉的糾結(jié)。他卻無法為自己和文瓊英辯駁什么。
雖然他一直是隨心所欲的那種人,但他明白的知道自己的心,是對外界建筑起了一道非常厚的墻的。無論他再裝作一個正常高中生的樣子,他內(nèi)心對人的疏離從來沒有減少半分。
對于文瓊英,他已經(jīng)察覺到不同。這個第一眼看起來一點都不引人注意的女孩,是跟他的兩個極端。他冷淡,像冰一樣;她熱情,像火一樣。他深沉,像一潭死水;她清淺,如一汪淺灘。
很多時候,他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快樂的陽光少年。當他看到文瓊英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偽裝應(yīng)該很讓人恥笑吧,因為她的眼睛里,光永遠是純凈清澈的,像草葉上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