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聽星突然深夜出門,還來不及跟我說一聲。這一定是緊急的事情了。
我問小鳳:“有人來過嗎?”
“沒人來過。不過姐夫接了一個電話?!?p> “是一個什么電話?姐夫有跟你交待話嗎?”
“他看起來很焦急。他要我跟你說,讓你先睡,別出門。他說爸爸出事了,他必須趕到醫(yī)院去?!毙▲P急急的說,眼睛里越來越驚慌。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的公公余國華在政商圈都有很深的人脈,在商戰(zhàn)之中,或許有人會想扳倒他,但他的生意反而越做越大。碼頭、酒店,航運,這些生意都是風生水起。
在政界,他與戴笠有著深厚的淵源。把獨生子余聽星送到新1軍做軍部參謀,一是想鍛煉他,二是讓他與軍界的大腕們結識。
然而,抗戰(zhàn)第二年,余聽星與妻子蘇景華分隔,一度意志消沉,不想續(xù)娶。眼看余家無后,這一點讓余國華深感焦慮。好在這一年我來了,很快與余聽星結婚。余家又迅速有了生氣一般。公公婆婆都非常開心,整天往我們這跑。希望能快點抱上孫子。
可是,好日子沒幾天,卻突然出事了。
我心急火燎。
趕緊從包里取出我的手機,又從藏東西的靴子里拿出電池,合上后,就要打余聽星的電話。
真的急壞了腦子。手機在這里能用嗎?
看著一閃一閃的手機屏幕,在這里它起不了任何作用。
沒有移動基站,這手機就是一塊磚頭。我已經(jīng)好多天沒管他了,大家都當是一個壞了的照相機。事實上,它就是無用的。
正在焦急之時,家里的電話響了。
余聽星打了電話過來,說得很簡短:“爸爸被人殺了?!?p> 如晴天霹靂,我愣在那里。
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我要過來見你?!痹S久,我才輕輕的說。
“你不用過來?!彼f得很冷靜?!鞍职衷卺t(yī)院里,已經(jīng)去世了。他受了槍傷,沒有搶救過來?,F(xiàn)在醫(yī)院里來了很多爸爸的朋友,我要忙著應付。你別過來,過來了我也沒法照顧你?!?p> 可是我真想在你身邊,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
聽星聽到我在哭泣,知道我非常難過。于是,又改口道,“你來吧。媽媽現(xiàn)在一個人很傷心,你過來幫我看著她。好嗎?”
我點頭應允。
放下電話,隨便穿了件外套,就從門口走出去。家里的司機和轎車都沒有,我就一個人到街上打車。
小鳳趕緊跟了過來。
我緊緊抓著她的手,和她一起坐上一輛黃包車,往醫(yī)院趕。
醫(yī)院在永漢路的盡頭,再轉一個彎就到了。
到了醫(yī)院,果真很多政界和商界的人都來了。醫(yī)院還圍了很多警察。
見到了余聽星,他抱了一下我,為了擦了下眼淚,又趕緊帶我和小鳳到了一個醫(yī)生診室。媽媽正在哭,非常的傷心。
舅媽陪著媽媽。
我走過去,據(jù)著媽媽的手。什么話也說不出。
亂世之下,人如累卵。
雖然政府腐敗無能,我們一心想著推翻他們,但是至親受難,卻還是讓我猝不及防。
是不是我們地下組織的某個行動暗殺了余國華?
還是某一個進步青年不分青紅皂白殺人?
無從知曉。
我跟媽媽說:“媽,爸走了,你還有聽星和我。人死不能復生,你別太難過,最重要的我們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p> 媽媽滿臉的淚。
我想余聽星這時候,正在跟紅、白兩方組織聯(lián)系吧。查出兇手,比什么都重要了。
過了一會。小鳳聽到了消息,說殺手已經(jīng)抓到了。
他用一把繳獲的日本人手槍暗殺了余國華。
他的動機也很明顯,因為白天在碼頭上受了欺侮,他想著報復這個社會。
到了晚上,這個人四處游蕩,尋找目標。這晚,余國華吃完晚宴要回家,剛出飯店大門走到轎車前,兇手出現(xiàn)了,打了他兩槍,轉身就跑。
飯店的保安趕緊跟過去,但人跑遠了。這邊余國華的朋友立即送他到醫(yī)院,另一邊報警讓警察抓人。
現(xiàn)在,兇手已經(jīng)抓到,并押送到了警察局。
小鳳這么說,我的心稍稍有點安慰。但依然不是滋味。
余聽星走了進來,跟媽媽和我說,“我們都回家吧?!?p> 我們一行人離開了醫(yī)院,但都不愿坐車。只在夜色中步行。
行人很多,看到我們這一隊人過來,都紛紛讓路。也許他們都知道,出了大事了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
到了家里,一家人坐著,就這樣開了一個短會。
舅舅和舅媽是長輩,舅舅首先說:“兇手已經(jīng)抓到了。如果有人預謀殺害姐夫,張某絕不罷休,一定為姐夫討回公道。”
其他人都投來憤怒的目光。
但余聽星沒有憤怒。我知道,他一直從事革命工作,對于生死之道,他似乎更懂。
媽媽沒有說話。
待舅舅說完,蘇景華站出來說,這一定是有預謀的。她保證一定查個水落石出,給公公一個交待。
于是,大家又紛紛猜測是誰干的?但許久都沒有討論出結果。
余聽星似乎聽不下去,他起身跟舅舅說,天太晚了,不如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事已到此,也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