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恩平走了,離開學(xué)校,徹底走上社會。從此后,再不是一路人。
陳月戎想到,他和張文武挾持丁少聰走在小巷里的情景,想到他給大家買飲料,讓很多人拉肚子的事兒;想到曾經(jīng)要過方秋眉家里的地址,想到他昨天暴露出來的那種志在必得方秋眉的話語,心里就特別不是滋味。
但是,眼下,劉恩平畢竟離開,這三年內(nèi),再也看不到他,方秋眉就不會再有什么危險存在,這樣想著,陳月戎心里就頗為安慰。
晚上開始進教室上課,第二天就開始軍訓(xùn),為期十天。
這群十五六歲的少年男女,在太陽下奔跑運動,訓(xùn)練各種體育動作,會把身體的各個部位在塵埃中過濾一遍。
老師在教室里轉(zhuǎn)悠,一邊轉(zhuǎn)一邊絮叨,軍訓(xùn)如何如何重要,身體如何如何才能健康少生病。
雖然說陳月戎年少時,曾經(jīng)不斷地休學(xué)復(fù)學(xué),又參加了武術(shù)訓(xùn)練,之后就是再也沒有生過什么病了,但身體的隱疾依然存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卷土重來。
陳月戎又想到昨天劉恩平說的,心里懊惱得不行,生命的短缺,身體的破敗,自己似乎對方秋眉沒有什么決定權(quán)。
可是,陳月戎只要一有離開方秋眉的念頭,一顆心就開始密密匝匝的疼,疼到呼吸困難,疼到萬念俱灰。
所以,方秋眉對于陳月戎來說,就是存在世間最有力的支撐。
即便是想到過自己命將不久,陳月戎也沒有想過把方秋眉推離自己身邊,或者自己離開方秋眉。
。。
此刻,陳月戎聽老師強調(diào)軍訓(xùn)的重要性,和不可逃避性,即便想請假,可以,但是明年此時依然還是要軍訓(xùn)的,沒有這一關(guān),高中就不會畢業(yè)。
老師提出這樣的要求,讓陳月戎腦海里,一瞬間劃過方秋眉的影子。
她的身體一向羸弱,初中三年,雖然沒有生活什么大病,但也是經(jīng)常吃藥的,她能夠承受得了這軍訓(xùn)的日子嗎?
這樣的擔(dān)心一旦出現(xiàn),就不可控制。
“如果我能夠替她完成軍訓(xùn)的這些任務(wù),那該多好!”
這念頭一出來,陳月戎嚇了一跳。
陳月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再怎么說,這也是方秋眉自己的人生,任何人都不可能替她去走的。
百無聊賴,老師在絮叨,陳月戎開始在紙上涂畫線條。
其實,在這個高中前的假期里,照顧季淺梅之余,陳月戎總是待在房間里涂畫。
各種各樣的方秋眉,呈現(xiàn)在陳月戎的畫紙上,大笑的,微笑的,淺笑的,不笑的,蹙眉的,生氣的,撅嘴的……
每一天,方秋眉都活在陳月戎的眼前,活在陳月戎的筆下,活在陳月戎的心里。
原來殷雅正教室的那些學(xué)生,最后只有三個人分在這所不被很多人看好的高中。
丁少聰和劉恩平以及陳月戎三個,不過,劉恩平已經(jīng)走了,就剩下丁少聰是陳月戎的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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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陳月戎走回宿舍,默默地梳洗,然后上床,一句話也不肯說。
可是,房間里還有其他人,陳月戎不說話,其他人是會說話的。
果然,陳月戎最先聽到的,就是高捷方的聲音:“各位親愛的,我喜歡上一個男孩兒了!”
那聲音溫柔得掉渣,陳月戎只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過,作為女孩兒,這樣的溫柔也是允許的。
但是,這種聲音和語調(diào),絕對不是陳月戎喜歡的那種類型。
陳月戎聽著,皺著眉頭,忍住沒吭聲,使勁忍住。
陳月戎想到,以后三年的時光,都要面對這樣的柔到極致的聲音,自己的心不會不會變得也柔軟?或者更加堅硬?
答案未知。
因為對未來,陳月戎不會預(yù)測,偶爾的預(yù)感還是會有的。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陳月戎還不知道說這話的女孩兒的名字。
陳月戎看到,她的話剛落,就自己對面下鋪的另一女孩兒,一邊往床上放衣服,一邊對她說:“天啊,就一天時間,你可就喜歡上了???哪個班的?叫個啥名字?說說,我們給你參謀一下合不合適?”
陳月戎用眼的余光看過去,高捷方站在后窗邊,臉紅潤潤的,一臉柔情的光芒籠罩著:“他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我是在校外看到他的,就一眼,我的一顆心就砰砰跳起來了,我知道了,那就是我的王子??!”
坐在陳月戎對面上鋪的女孩子正在吃著蘋果,一邊啃一邊說:“你這一見鐘情式的?你確定他就是你的王子?”
高捷方猛一下轉(zhuǎn)身:“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叫啥,也不知道他在哪個高中,但我就是知道,他的那雙眼睛大大的,眼珠子很大很黑,眼白很少;還有,他的額頭上,有一個大大的發(fā)窩。在我的審美觀里,有這種發(fā)窩的人,都是酷酷的、帥帥的。反正啊,我就是心動了,未來的日子里,我決定先找到他在哪里,然后每個周末去堵,決定這三年時間,把他拿下!”
說完,高捷方還把右手臂一彎曲,拳頭一攥,一個加油的姿勢擺出來。
。。
陳月戎回想著高捷方的那些陳述。
眼珠子很大很黑,眼白很少,頭頂上有發(fā)窩……想著想著,陳月戎一個激靈,哆嗦起來,天!這不是張文武嘛!
這家伙,平時冷酷無比的,居然一眼就贏得少女的芳心了!
再一想到丁少聰,陳月戎的心里又不是滋味兒了!
丁少聰這里還沒開始,張文武那里桃花就來了!
陳月戎又想到,以后的三年時光,丁少聰要面對這個胖乎乎的女孩兒做情敵,互掐?互毆?互懟?
陳月戎腦補了一會兒,也無法想象,那會是怎樣的情景?
丁少聰會不會因為這個女孩的出現(xiàn),把張文武丟了不要了?
這樣的話,問題就嚴(yán)重了,這事兒是要告訴丁少聰,還是要告訴張文武本尊呢?
這么想著,陳月戎又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壞極了的家伙,這應(yīng)該不是一個同窗三年的人應(yīng)該有的行為和心理哎!
陳月戎本能地以為,自己應(yīng)該替張文武守護著丁少聰,就像張文武也應(yīng)該在那邊守護著方秋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