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春來煩事不單行

　　十點鐘，陳實帶著滿身的酒氣，回到寢室。因為天氣很熱，又喝了六七兩白酒，此時渾身都濕透了。他跑進洗漱間，沖了個冷水澡，頓時渾身爽快很多。陳實換了件干凈T恤，看見錢望背著書包從寢室外進來，滿臉堆笑說道：“望哥，今天你還去上自習啊？肯定是陪莎姐一起去的吧？嗨，剛才我去參加臨床專業(yè)組織的瀘州老鄉(xiāng)會，哪些人太能喝了，我完全招架不??！”

　　錢望看著陳實，也微笑道：“今天我沒有陪鄭玲莎，是和另外一個人去上的自習?！?，說完后放下書包，便去219寢室找鐘瀟去了。

　　獎學金評定的申請表都交到了輔導員手里。這天下午在輔導員辦公室，錢望、云嬌、王輝、李青等幾個學生會干部圍坐在李老師身邊開會。李老師手里拿著厚厚一疊申請表說道：“這次獎學金共有43人申請，根據(jù)你們之前制定的《2001級獎學金評定標準》，按照評分的高低，共評定出一等獎學金1名，二等2名，三等5名。這次提交申請的同學都不錯，我仔細看了他們自己寫的申請材料，根據(jù)平時的具體表現(xiàn)，給他們‘思想政治’這一欄都打了分?，F(xiàn)在你們統(tǒng)計一下分數(shù)，馬上報給我?！?p>　　錢望馬上安排說道：“云嬌、王輝和我一組，剩下的人一組，分兩組統(tǒng)計。每組一個人唱票，一個人統(tǒng)分，另一個人監(jiān)督。大家搞快！”錢望對王輝和云嬌說道：“我們這組，我來念，云嬌記錄，王輝監(jiān)督?！彼S即拿起一摞申請表念道：“第一個林啟昂，學習8.5分，活動8.5分，思想7分，總分24分；第二個云嬌，學習9.5分，活動8.5分，思想8.5分，總分26.5分；第三個陳實，學習7分，活動9分，思想9分，總分25分；第四個……”

　　經(jīng)過簡短幾分鐘的統(tǒng)計，最后結(jié)果送到了輔導員李老師手中。李老師看了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根據(jù)你們統(tǒng)計的結(jié)果，一等獎學金李青，二等是云嬌和陳實。錢望啊，你才24分，只有得三等獎學金哦！看來還是有差距，以后還要再努力哦！”錢望聽了，連忙點頭。

　　轉(zhuǎn)眼圣誕節(jié)快到了，錢望要李青最后落實迎新歌唱比賽節(jié)目的名單。當李青把節(jié)目表交到錢望手中，請他審核的時候，錢望發(fā)現(xiàn)表演的人員名單里居然沒有李青本人。錢望看著節(jié)目表對李青說道：“你的歌唱得這么好，而且舞臺功底也很扎實，為什么這次你不參加呢？”李青臉色有點蒼白，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比前段時間略顯消瘦，小聲向錢望說道：“望哥，到時候我可能還要麻煩你。我姨媽生病了，我要請假一周回家去看她。歌唱比賽各方面我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了，燈光師、音響師、主持人和導演都是經(jīng)過我仔細考核過的，他們經(jīng)驗都非常豐富?；顒幽翘煳也辉趫觯綍r候就拜托望哥你統(tǒng)籌組織了。請假條我已寫好，今天我沒有遇到輔導員李老師，麻煩你幫我轉(zhuǎn)交給他?！卞X望接過請假條疑惑道：“你請這么長時間的假，輔導員能同意嗎？”李青微微點頭，說道：“他定會同意的?！闭f完轉(zhuǎn)身離開。看著李青離去的背影，錢望搖頭長嘆道：“太可惜了！如果李青能參加比賽，第一名非她莫屬！”

　　晚上鐘瀟神色凝重，急匆匆的走到220寢室來找錢望，說道：“錢望，有事找你咨詢一下，我們外邊去說?！辩姙t扶著錢望的肩膀，來到寢室過道的盡頭，錢望明顯感覺到鐘瀟的手在顫抖。鐘瀟見四下無人，低聲說道：“你知道哪里有做人流的不？李青懷孕了！正規(guī)醫(yī)院我們不敢去，萬一被學校知道了，是要被嚴重處分的。所以最好是私人診所，能夠保密的那種，當然還要保證醫(yī)療安全。至于費用問題，這個不重要?！?p>　　錢望拉著鐘瀟的手說道：“難怪今天李青給我說，她要請假回家?guī)滋?。瀟哥，你先不要急，我對私人診所這些都不了解，等我問問鄭玲莎，她以前工作過，可能知道一些?！?p>　　鐘瀟說：“那還是不要問了，我不想讓其他的人知道這件事。你也不要讓李青知道我把這事情告訴你，我不想她有太大思想壓力。你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同時幫我在其他同學面前掩護一下。兄弟，謝了！”

　　錢望說道：“瀟哥，我們不說這些客套話。你放心，我對任何人都閉口不談！”

　　次日，鐘瀟和李青打的來到成都雙流縣永樂路，出租車停在一家取名叫“康健人流”的私立醫(yī)院門口。天空飄著幾滴小雨，李青披著一件白色長款的羽絨服，鐘瀟摟著她的肩，二人四處望望后，一并下車鉆進醫(yī)院大門。

　　接待他們的是個50歲左右，帶著老花眼鏡的女醫(yī)生。醫(yī)生滿臉雀斑，一臉嚴肅問道：“你們是學生吧？怎么這么不小心？你們知道做一次手術(shù)對身體傷害有多大嗎？如果身體機能好，手術(shù)順利的話倒還好說，如果女方天生患有某些畸形，手術(shù)結(jié)果就不好說了！大出血、子宮切除甚至更嚴重的后果都可能出現(xiàn)。你們知道嗎？”

　　李青一聽，頓時嚇哭了，渾身顫抖。鐘瀟單手抱著李青的肩對醫(yī)生說：“老師，一般這種手術(shù)安全性有多大呢？”

　　醫(yī)生抬頭，取下眼鏡對著鐘瀟說：“如果先做個全套的檢查，這些危險基本還是可以排除的。只是檢查的費用比較高，不知你們能不能承受？”

　　鐘瀟說：“老師，費用應該不是主要問題。關(guān)鍵是一定要保證我女朋友的安全，第二還要……”

　　醫(yī)生點點頭，說道：“如果做了相關(guān)檢查，我們根據(jù)檢查結(jié)果再做手術(shù)，安全性是完全可以保證的。第二，你是不是想問我保密的問題。我給你保證，為患者的隱私保密是我們醫(yī)生的職責。這一點你完全不用擔心。”說完，醫(yī)生帶上老花眼鏡，開了5張檢查單遞給鐘瀟，喊他先去繳費。

　　鐘瀟走到收費處，把檢查單交給收銀員，問了一句：“你們這里可以刷卡不？”收銀員接過5張檢查單，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可以刷卡。5項檢查費用一共是2700元。你運氣好，碰到現(xiàn)在我們搞活動打折，打折后是1350元。住院費、手術(shù)費和藥費那些，等會兒檢查完了再來辦理?！笔浙y員把每張單子都杵了一個圓章，隨手甩給鐘瀟。鐘瀟摟著李青，在一個30多歲的胖護士帶領(lǐng)下，走進了燈光昏暗的檢查室。

　　從醫(yī)院回來，幾日后李青便提出和鐘瀟分手，鐘瀟同意了。

　　錢望這邊，歌唱比賽舉辦得相當成功，不再贅述。這日晚上8點，錢望和鄭玲莎正在成信教室上著自習，錢望的手機響了，是李青打來的。錢望聽到李青在電話里有氣無力的說道：“望哥，我回學校了。我有點事情找你，你現(xiàn)在有空沒有，請你單獨出來擺談一下?！卞X望放下手機，對鄭玲莎說道：“學生會的人，喊我去商討事情，我就先回學校了?！编嵙嵘^續(xù)看著書，頭也不抬說道：“自從你當了學生會的主席，一天雜事干不完，現(xiàn)在學習都荒廢了。快去，快去?！?p>　　李青約了錢望到大學路上的零點水吧里見面。錢望走進零點水吧時，看見李青已經(jīng)在座位上等他。李青穿了一件大紅高領(lǐng)EEDS厚毛衣，肩上披著深灰羊毛呢風衣，雙手抱著一個彩虹牌電熱暖手器靠在小腹上，整個身體斜倚在松軟的布沙發(fā)里。水吧淡藍的LED射燈下，李青臉色更顯蒼白，沒有血色。李青看見錢望進來，招呼服務員，為錢望要了一杯卡布基諾。

　　錢望走到李青茶幾前，坐到對側(cè)的沙發(fā)上。單獨面對學院第一號美女，而且還是自己最好兄弟的女朋友，錢望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問道：“李青，這么晚了，有事嗎？上周歌唱比賽舉辦得相當成功，全靠你前期的策劃。”

　　李青把身體坐正，對錢望說道：“望哥，我今晚請你出來，就是只想和你聊聊。一會兒不管談到什么內(nèi)容，你都不要給其他任何人講，包括鐘瀟也不要講?？梢詥幔俊?p>　　錢望瞧見李青憔悴的臉，雖然花容月貌，但是病若西子，點頭道：“我不會給任何人說的?！?p>　　李青細聲說道：“望哥，我之前請假不是因為要回家看望我姨媽。是因為我懷孕了，去做了人流手術(shù)。鐘瀟陪我去的，他對我一直都很好?，F(xiàn)在我和鐘瀟分手了，是我提出的?！?p>　　錢望聽了，相當震驚，問道：“你和鐘瀟分手了？你提出的？鐘瀟是我最好的兄弟，他這個人并不壞。哎，這也不怨你，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大家都不愿意的。聽到你們分手我也很難過。”

　　李青說道：“鐘瀟平時對我很好，我向鐘瀟提出分手，是因為我對不起他。我們一起吃飯他會拿餐巾紙幫我搽嘴，一起逛街他會給我打傘遮太陽，一起打撲克他會故意輸給我?！闭f著，李青嗚嗚的哭了起來，淚水順著粉嫩雙腮滑落，啪啪的打在玻璃茶幾上。

　　錢望安慰她道：“不要太傷心了，先喝點水，慢慢講?！?p>　　李青喝了一小口燙的檸檬水后，繼續(xù)哭道：“我和鐘瀟交往的這3個月，我們只出去住過一晚。我清楚記得，事后第二天我月經(jīng)就來了?！闭f完后，李青沉默了幾分鐘。

　　錢望望著李青說道：“你的意思是，那不是鐘瀟噢？”

　　李青哭道：“望哥，發(fā)生那事，當時我也沒有辦法??！”停了半分鐘，李青繼續(xù)哭道：“你也不要問我是誰了。望哥，求求你，千萬不要把這事告訴鐘瀟啊。我怕他接受不了。以他的脾氣，不知會做出什么事情來。我對不起鐘瀟，所以我主動提出和他分手。現(xiàn)在我故意表現(xiàn)出，是我把他甩了的，以免他有心理負擔。我甩了他，他恨我一輩子，我也是愿意的。只有這樣，他心理可能才會好受一點?！?p>　　錢望嘆道：“李青，事情出都出了，不可挽回。你還是要調(diào)整情緒，注意身體。我還是把你當成我的兄弟姐妹。”

　　李青伸出纖細白嫩如筍的雙手，握著錢望的手哭道：“望哥，謝謝你！給你講了這些，我心里好受多了?！?p>　　2月，春天的季節(jié)。這個季節(jié)本應該是放飛希望的季節(jié)，但是對于全國的大學生來說，卻是個緊張的季節(jié)，有些人高興，有些人悲傷。幾家歡喜幾家愁。不錯，2004年2月20號，大學英語四級考試查分的日期。

　　這日晚上12點一過，219和220寢室的所有人都圍到鐘瀟的電腦旁邊，準備查分。估計是查分的人太多，網(wǎng)速跟不上，查分的網(wǎng)頁十多分鐘都打不開。鐘瀟和錢望二人等不耐煩，都去洗漱，準備第二天再查。林啟昂他們幾個卻依然圍坐在鐘瀟的電腦面前，目不轉(zhuǎn)睛。

　　錢望正在洗臉，聽到林啟昂在219寢室歡呼：“72分，吔！”林啟昂雖然基礎(chǔ)較差，但卻是3班學生中最努力的，每天都會去教室看書看到10點，周末也不休息，風雨無阻，他考過英語四級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林啟昂滿臉笑容，手舞足蹈跑回220寢室，對錢望說道：“望哥，我終于考過了。你快去查查?？茨憧歼^沒有？”錢望放下洗臉帕，又走到219寢室，在電腦上輸入自己的準考證號，開始查分。此時網(wǎng)速依然很慢，看著瀏覽器上的小地球轉(zhuǎn)了幾圈，錢望手里全是汗。網(wǎng)頁終于打開了，頁面表格中寫道：“四川大學華西藥學院，2001級，錢望，58分?！卞X望心里一涼，把鼠標一甩，站起來默不作聲，耷拉著頭回到220寢室。

　　林啟昂看錢望回來時表情十分沮喪，頓時收斂起自己的笑容，安慰他道：“望哥，不關(guān)事，現(xiàn)在才大三，還有兩次機會。”錢望點點頭，不說話，癱倒在床上。錢望心想，自己每次到教室看書學習，一大半時間都花在學習英語上，為什么大學英語四級考試考了兩次都沒有過。如果自己把學習英語的這些時間分一小半到專業(yè)課上，他專業(yè)課的成績一定能超過全年級90%的同學。雖然如林啟昂所說，以后還有兩次機會，但是自己根本沒有把握在下兩次能夠考過。如果最后兩次都不能考過拿到英語四級證書，按照學校要求，自己就不能獲得學位證。也就是說，不能通過大學英語四級考試，這幾年大學就白讀了。想到這里，錢望開始迷惘了。如果畢業(yè)時拿不到學位證，那么自己學習的藥學專業(yè)知識，還有利用休息時間干的學生會工作，不是全都毫無意義了嗎？因為四級考試沒過，一切都會被全盤否定！

　　對面219寢室，查分的電腦前，一會兒傳來歡呼聲，一會兒又傳來罵聲……

　　鐘瀟知道錢望四級沒有過，心情郁悶，所以準備約他出來散散心。這天周五下午，藥劑學實驗課剛完，鐘瀟就向陳實和錢望提議：“明天周六，我查了天氣是多云。我們?nèi)P凰山放風箏吧？剛才做實驗時，我約了云嬌，結(jié)果她認為太貴了，推諉說有事不去?！?p>　　陳實問道：“鳳凰山在哪里？遠不？”

　　鐘瀟說道：“不遠，坐9路公交車可以直接到天回鎮(zhèn)，鳳凰山就在鎮(zhèn)邊上，一個人全部花費大概20元左右。這樣，明天陳實把易梅叫上，錢望把莎姐叫上，我再帶個妹妹給你們認識。最后說一句就是，出去耍，都不準談考試之類的事情，耍就要耍高興。”

　　大家商定了行程，準備第二天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