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兩個八婆的嘲諷，高俅在幾個王府侍衛(wèi)的幫助下，慢慢活動開了雙腿，麻木的感覺逐漸消失。
隆祐宮外宮道空曠，站在門口寒風吹個正著。這兩人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不怕冷，也不進去宮里伺候趙佶，看完了高俅的笑話，就站在一邊說著悄悄話。
早上起來沒有吃飯的高俅，現在是又冷又餓，也沒有力氣活動身體了，背靠著墻壁以螃蟹小碎步，悄悄移動到兩人身邊想要偷聽她們說話。
剛過去便被發(fā)現了，鄭彩英推了高俅一把，“躲遠點！”
高俅順勢往地上一坐，抬手指著兩人，嘴里嚷嚷著：“打人了，打人了，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隆祐宮兩個押班欺負人了！”
王婷輕踢高俅一腳說道：“別鬧了，驚擾了太后和王爺，沒有咱們好果子吃。趕緊起來吧，也不嫌地上冷?！?p> 高俅從地上爬起來，湊到跟前問道：“今日怎么這么久了，也不見王爺出來。”
兩人搖頭說是不知。
高俅把手籠在袖子里，原地直蹦跶，嘴里嘟囔著：“再不出來，就凍死人了！”
“知道今日天冷，你不多穿件衣服，現在怪誰來？”
“哪有什么厚衣服啊，能穿的都穿身上了?！?p> “端王府不給你們發(fā)冬衣嗎？”
“嗨，別提了。我才進端王府沒多久，錯過發(fā)冬衣的時候了，前幾天剛量了尺寸，還沒做好呢！”宋朝人辦事的效率，高俅真是無力吐槽。
“你往年的舊衣服呢，先穿著也好啊！”
“我頭幾年一直在駙馬府聽差，衣服全都是駙馬府的衣服，沒法穿啊！”高俅這幾年都是穿公服，自己從來沒做過衣服。
“哪個駙馬府？”
“王駙馬?！?p> “哦?！币徽f兩人便知是誰。
“那你怎么又進了端王府了？”兩人雖然平日與高俅相熟斗嘴，不過對高俅的過往，還真不了解，只知道高俅是新進的端王府，很受端王寵信。
“那是王爺慧眼識珠，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見了我這顆蒙塵的明珠！”
鄭彩英撇了撇嘴：“真不要臉，明里夸著王爺，背地里還要抬高自己?！?p> 高俅抬起雙手搓了搓臉，賠笑著說道：“兩位姐姐，剛才不是說我下馬以后，要帶我去偏房里，怎么怎么回事嗎？我現在也下來了，這天又這么冷，咱們是不是......”
兩人許是又想起了高俅下馬的情形，笑得前俯后仰。
高俅心里默念：忍一時風平浪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形勢比人強，好男不跟女斗......
“跟著來吧?！钡葍扇诵蛄?，看高俅縮著脖子跟個鵪鶉似的，終于發(fā)了慈悲。
兩人領著高俅去了一間偏房，分內外兩間，中間有扇屏風隔著，想是兩人平日里當差時歇腳的地方，比高俅在端王府里的屋子強太多了，起碼不漏風。
屋里放有炭盆，溫度比室外高了不少，桌上放著些點心，高俅也不見外，整盤端起抱在懷里，搬了把椅子，坐在炭盆邊上，邊吃邊暖和。
這點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吃著又硬又涼，高俅朝兩人招招手，“來，再給倒杯茶。”
“自己倒去，真當自己是個貴人不成，還敢支使我們?！编嵅视]好氣的說道。
“你瞅瞅，這般小家子氣，以后還怎么找婆家！”高俅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要你管！”兩人也不理高俅，走進內間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高俅只能自己起身去倒茶，誰知道這茶水也是冰涼的，高俅朝里面兩人喊道：“這茶涼了，誰去燒點熱水啊。”
“愛喝不喝，嫌涼自己燒水去?！?p> 世風日下啊，這是什么待客之道。
沒辦法，高俅把茶壺放到炭盆旁邊先暖著，抱著點心繼續(xù)慢慢往下咽，也嘗不出來什么滋味，反正能頂餓就行。
高俅吃飽了無所事事，聽見里面兩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和笑聲，起身走到屏風前：“聊什么呢這么開心，帶我一個唄?！?p> “跟你沒什么好聊的！”
“都是好姐妹兒，別見外??！”
“呸！誰跟你是好姐妹！”
說完，兩人也不理高俅，高俅眼珠一轉，向著門外說道：“王爺，您怎么來了？”
屋里兩人一聽，慌慌張張從里面跑出來。
出來一看，高俅站在一邊朝兩人擠眉弄眼，哪有趙佶的影子。知道受騙的兩人，沒好氣的說道：“再敢搗亂，攆你出去！”
高俅聳了聳肩，施施然回到椅子上坐下，拿起茶壺喝了一口，“好茶！”
兩人狠狠瞪了高俅一眼，又回去里屋聊天去了。
吃飽喝足，身體也暖和起來，一陣困意襲來，高俅靠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眼皮越來越重，慢慢閉上眼睡著了。
恍恍惚惚，感覺有人拍了自己一下，睡意正濃的高俅以為是倆小姑娘搗亂，揮揮手，嘴里含糊不清道：“別鬧，讓我睡會?！?p> 誰知道來人不罷休，又拍了高俅幾下，高俅正想發(fā)火，睜眼一看，原來是趙佶。
高俅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問道：“王爺，跟太后聊完了？”
趙佶點了點頭，正想開口說話。
里屋傳來了兩個姑娘的怒喝聲。
“高俅！你又騙人！滾出去！”
趙佶一愣，看看里面，又看看高俅，不知道怎么回事。
高俅哈哈大笑，也不解釋，起身讓趙佶坐下。
兩個姑娘怒氣沖沖從里面出來，正要攆高俅出去，一眼就看見坐在椅子上的趙佶，一下子慌了神，趕忙上前行禮，瞥見高俅在一旁幸災樂禍，氣鼓鼓的瞪著高俅。
趙佶看兩人模樣，笑著問道：“怎么了？”
鄭彩英撅著嘴，向趙佶告狀：“王爺，高俅捉弄我們！”
趙佶扭頭看了高俅一眼，高俅一臉無辜的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沒做。
趙佶笑著安慰道：“回去我就收拾高俅，給你們出氣?！?p> 高俅瞧見倆人還不罷休，趕緊問道：“王爺渴不渴，我給王爺倒杯茶。”說著從地上拿起茶壺給趙佶倒水。
“咦？這茶怎么是涼的？”高俅假裝才發(fā)現。
王婷驚呼一聲，慌忙從高俅手里奪過茶壺，嘴里說道：“這茶葉不新鮮了，我去給王爺再沏一壺新鮮的。”說完又趕緊招呼鄭彩英去準備點心。
趙佶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兩人也不聽，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趙佶看高俅一眼，問道：“你怎么跑這里來了？”
高俅嘿嘿一笑，回答道：“等了王爺好久不見出來，我又冷又餓，就央求兩位姑娘帶我來這喝茶吃點心?！?p> 趙佶點了點頭，伏下身子，把手伸向炭盆取暖，顯得心不在焉。
高俅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王爺，有心事？”
“太后老了！”趙佶沉默片刻，說了一句。
高俅有些無語，你天天來給太后請安，敢情今天才發(fā)現太后老了。高俅雖然不知道宋代人的平均壽命是多少，但是以現在的醫(yī)療條件和生活水平，五十多歲真不低了，就更別提在后宮這種環(huán)境里了，能在宮里活到這么大的女人，那都不是一般人。
“本王三歲時，父王駕崩，母妃因悲傷過度，不久后也隨父王去了。”趙佶緩緩說道。
這不是什么秘密，高俅自然知道，只是不懂趙佶為什么要說這個。
“母妃身份低微，只是一個掖庭御侍，憑借龍子才得封美人。一個先皇已故美人的兒子，說是龍子龍孫，其實在有些人眼里豬狗不如，遭人白眼，受人欺辱，在宮里想要活下去其實很難。”趙佶聲音低沉，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沒有一絲感情。
雖然對趙佶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但是高俅覺得這跟小說主角的身世一毛一樣，毫無新意。
“先皇后宮嬪妃幾十人，為什么只有十四子，你知道嗎？”
剛才不是還在說自己的遭遇嗎，怎么扯這上面來了？這就涉及到了生物學了，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講，高俅不知道！
“先皇十四子，八子早殤，剩余六人，只有本王母妃是個美人，其余五子的母妃，你知道都是什么身份嗎？”
高俅有點懵了，這扯的是不是有點遠了。
“八子早殤，你知道有些是怎么死的嗎？”
“臥槽！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高俅快嚇尿了，趙佶瘋了嗎，這種話也敢說！
“王爺！不要說了！”高俅覺得這地方一秒鐘都不能呆了，再呆趙佶指不定蹦出什么來了，急忙上前想要拽起趙佶。
趙佶揮手推開高俅，繼續(xù)說道：“如果沒有皇太后，本王估計早死在這深宮里了?；侍鬀]有孩子，見本王可憐，便把本王養(yǎng)在身邊，視若己出，本王才能在這宮里活下去。別的皇子有的，太后都極力給本王爭取，可是有些東西爭是爭不來的?！?p> 高俅急的直跺腳，偏拿趙佶沒有辦法，趕緊到門口看著外面，就怕隔墻有耳。
大白天的沒喝酒，你特么瞎逼逼個什么玩意！
趙煦還沒死呢！你特么還想爭什么！
這個話題我們?yōu)槭裁床坏融w煦死了再討論！
趙佶繼續(xù)說道：“趙煦即位以后，我們五人加封郡王，四個人開府儀同三司，有一個人沒有，你知道是誰嗎？”
我特么不想知道！
“王爺，我耳朵不好使，您離得太遠了，您說什么我完全聽不到啊?！?p> 趙佶起身走到高俅身邊，看著門外的說道：“今日，看著太后眼角的皺紋，頭上的白發(fā)，才發(fā)現太后老了，那個自小庇護本王的太后老了，歲月不饒人啊！”
高俅松了口氣，你直接說后面的就行，前面那些話完全沒必要說的！
轉過頭看著趙佶，說道：“太后老了，王爺以后更當孝敬才是。只是有些話，以后千萬不能再說了，我膽子小，耳朵也不太好使，您說了我也聽不見?！?p> “不妨事，本王自幼長在隆祐宮里，在這里言語無忌！”趙佶拍了拍高俅的肩膀，安慰道。
高俅不屑的撇了撇嘴，我信你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