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把白秋送進去吧
山崎一直在陸凝的房里等待著醫(yī)務人員的到來，坐在大床上，將房間的每一寸空間收入眼里，記在腦海，一個人的房間最能反映一個人的內心。就比如陸凝這個人，對外冰冰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房間的冷色調和暖色調占比卻五五開。衣柜除了大部分的白色襯衣和深色西服外，還有一些花哨的衣服，從內里的短褲到外的沙灘褲一應俱全，全部都沒拆封過，它們裹著從工廠出來的包裝袋，靜靜的躺在衣柜角落。那些是陸凝看著林兮的衣服顏色偷買的相似的情侶款。
“騷包。”山崎評價道。他的食指輕輕撥弄著一件件顏色艷麗的衣服：“你們和我從某種意義上是相似的，膽小鬼是最容易被撬墻角的了。”說完這句意義不明的話便聽到了樓下想起的門鈴聲。
山崎去開了門，門外站著三個機器人醫(yī)務人員和一個人類醫(yī)務人員。他心中警鈴大作：他和陸凝怎么忘了這一茬。
一般來說，醫(yī)務人員都是機器人上門，它們只會按照程序確認是否死亡或意識不清醒，只會問簡單的為什么，然后記錄，不會去思考對方給出的答案是否合理。
但人類醫(yī)護人員不一樣，他們會噓寒問暖，會察言觀色，有邏輯所以能分析合不合理，會帶著悲傷的神色，感同身受的安慰家屬。
這是最近新加入的‘關懷計劃’。
起因是一位男性的姥姥在家去世，機器人醫(yī)療人員上門檢查了確實死亡后，發(fā)送確認報告就離開了。該男子認為，機器人冷冰冰的態(tài)度讓他失去姥姥的心被傷害了，于是在社交網(wǎng)上提出建議：提升機器人AI的人文關懷。
由于提高機器人交互的技術研發(fā)困難，短期內達不到，某一名議員為了獲得選票，便提出了這個‘關懷計劃’，即多名醫(yī)務人員配一個人類醫(yī)務人員，人類醫(yī)務人員負責關懷。
如果對真的發(fā)生了意外的人家來說，‘關懷計劃’確實溫暖人心，可山崎不是啊，他不能直白的說出真相，也不能說就是莫名其妙無意識了這樣引人猜疑的話。
“陸先生？是吧?！蹦爸タ粗矍暗哪腥?，機器人已經(jīng)報告了那個女孩不可清醒狀態(tài)，‘主網(wǎng)’也未標記異常。但她敏感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男人隱瞞了什么。女孩全身沒有任何的傷痕，卻檢測不到腦波，能自主呼吸這完全就是植物人狀態(tài)，只需要送進醫(yī)院修養(yǎng)倉用營養(yǎng)液維持最低等的消耗就好了。
她在這份工作崗位上工作不久，可每天都看盡了生離死別，分得清傷心的眼神和開心的眼神?？裳矍暗倪@個男人，眼神里看不出半點的憂傷。她在心里狠狠的呸了一口。她一邊快速的編輯報告：請求‘主網(wǎng)’將林兮的標記轉為疑點標記，希望‘警察組’介入調察，一邊找著話題，想從山崎臉上看出什么蛛絲馬跡。
“是?！鄙狡辄c點頭。他看著眼前女人的神色充滿鄙夷的眼神，和手指不停的在她的身前空氣中滑動，點擊。
每人的面板都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別人不可見，可山崎不同，他能看到陌芝在編輯發(fā)送什么。
陌芝，陌這個姓十分的少見，那個提出‘關懷計劃’的議員也姓陌。不知道有什么內在聯(lián)系。
“林小姐的情況完全可以送醫(yī)院，萬一能蘇醒呢？可是你一旦簽字，那……”陌芝話留了一半，死死盯著山崎的表情。
山崎聽了微微挑眉，看來這人是因為他不傷心，才起的疑心……他突然記起來陸凝為了方便行事，給他自己弄了張先天性心臟衰弱的證明。
“陌小姐，我生病了，我確實有財力送她去醫(yī)院，可我不知道哪天我會去世，那她該怎么辦？我和她都是孤兒，我寧愿她先我而死。”冰冷的面龐龜裂一般的透出了悲傷的情緒，恰到好處的淚聚滿了瞬間眼眶，他控制著眼淚不要滑落，又恢復了冰冷的臉色。
陌芝被山崎的話一噎，看著山崎那一閃而過的悲傷又不似作偽。
“陌小姐你不信可以查?！P懷計劃’是為了溫暖家屬的，而不是‘主網(wǎng)’給你的基本資料都不看就上門來捅刀子的?！鄙狡檎f話更加冰冷，涼颼颼的直刮得陌芝臉疼。
‘主網(wǎng)’確實會給一些基本資料，就是一些簡單的姓名，工作之類的。資料上并不會給出家屬的身體情況，山崎故意這樣激陌芝的。
“陸先生，你在快死之前她還不醒來再中斷她生命不可以么？”陌芝有點生氣，她哪里知道他生病，便口不擇言起來。
陌芝果然上當了。
山崎沒給她任何得眼神，雙手快速的滑動面板打字，然后念了出來：“陌芝，女，26歲。慶大心理系。隸屬華商心理咨詢公司但因‘關懷計劃’借調到醫(yī)療局，在職半年，好評率40%?！?p> 陌芝臉便從被凍得冰冷變得火辣辣的疼。這個男人在看醫(yī)療局官網(wǎng)，不會是要舉報她態(tài)度問題吧。
突然，陌芝的消息提示聲一想，她看到了‘主網(wǎng)’的回復：確認無異常，請求駁回。
山崎勾了勾唇翻著醫(yī)療局官網(wǎng)，找到陌芝頁面的評論繼續(xù)讀了下去：
“你們能開除這個人么？這個陌芝，真是有病，我女兒因為出車禍，送去醫(yī)院搶救，我和老婆接到消息立馬趕到，卻沒見到女兒最后一面。老婆在女兒遺體旁哭得傷心的時候，她過來對我老婆說，你別傷心了，她看不見。缺心眼？”
“從未養(yǎng)過我的爸爸去世了，從小他對我來說就是噩夢，我被判給媽媽，他從來沒付過撫養(yǎng)費，后來媽媽去世了，我那時還未成年，我只能跟著他，沒有生活費便讓我去出賣身體供他生活。他是喝酒窒息死亡的，我很高興，我那個盤桓的噩夢終于到了盡頭。我坐在他尸體旁狂笑，但她帶著機器人醫(yī)務人員來的時候，沒問任何的話站在道德制高點批判了我。我還記得那些話：“你父親把你養(yǎng)到這么大你還笑得這么開心真是白養(yǎng)了。”我一開始聽了不怪她，她不懂我的遭遇，我告訴她我的遭遇后她說：他畢竟是你爸爸，他給了你生命。
多么輕飄飄的一句話。這個生活在幸福中的人是不可能理解別人的不幸，她的腦中只以她自己的接觸來衡量標準，父親一定是好的，我笑就是不孝。這個‘關懷計劃’能不能好好篩選人員資格?！?p> 平緩的語調讀完了一字一句，他看著眼前的女人，手篡緊張的放在兩腿側，下唇被緊咬的滲出了血。
“看陌小姐這么委屈的樣子，看來是那些人冤枉你了。檢查好了么？我累了需要休息了?！蹦爸獾脺喩戆l(fā)抖，她不覺得她有什么錯，犯再多錯誤，父親還是父親啊，不能原諒嗎？
“我們走?！蹦爸鉀_沖的往外沖，坐上飛行器便開始想給自己的好姐妹吐槽。
她點開一個平時好姐妹的3人群，便開始抱怨：
“啊，氣死了，今天工作，那是一個女孩子，失去意識變成植物人，家人都不打算送醫(yī)院救。歪理一堆一堆的還羞辱我。明明那女孩很奇怪，我向‘主網(wǎng)’申請‘警察組’介入，都被駁回了?！?p> 不一會便有人回。
白秋：哎呀，陌陌姐別生氣。讓薇薇姐幫你查他
魏薇：小陌，告訴我名字，我讓我爸爸查他。
陌芝：薇薇姐。你能幫我改‘主網(wǎng)’標記么？我想‘警察組’介入調察。最好給他弄上惡意殺人之類的罪名進去吃點苦。對了，叔叔有沒有權限清掉我那些差評啊，看著就心梗。
魏薇：第一個我問問我爸，第二個你問問你爸去。
陌芝：問過了，他說不能刪，說什么最近有人在盯著他……
白秋：陌陌姐說名字啊。
陌芝：哦，叫陸凝，喏，這個是資料。
白秋：?。。。。。。。。。。。。。。。。。。。。。。。。。。。。。。。。。。。。。。。?！那個女孩是不是叫林兮？
陌芝：你認識？
白秋：林兮死了？
陌芝：沒呢，植物人。不過陸凝不救不送醫(yī)院，說什么自己生病了不知道哪天死。寧愿林兮死在他前面。沒有醫(yī)療倉和營養(yǎng)液，離死不遠了。
白秋：陌陌姐，手下留情，那個是我將來的對象。我去讓他給你道歉。
陌芝：……那么兇你都吃得下，雖然帥，但是像個冰塊一樣
魏薇：那沒我事了？
白秋：愛你們。
白秋關掉聊天，興沖沖的準備打扮前往陸凝家。
山崎將林兮抱在懷里，放入醫(yī)療倉，給她接上營養(yǎng)液。陸凝不知道的是，山崎可以隨意出入游戲，而且不限于使用書的入口。他之所以提出建議，只是為了讓陸凝下意識地認為那是唯一進去的途徑而已。
他看著林兮的臉，印上了一個吻，附身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寶貝，我來找你了?！?p> 他一手緊緊的扣著她的手，在她身側坐下，緩緩地閉上了眼。
“陸凝，陸凝開門?！币魂囬T鈴聲響起。山崎可惜的站起了身，出了地下暗室向大門走去。
一把拉開了門，看見白秋站在門外。
“你怎么來了?！鄙狡閷⒀凵穹啪彛@個女人之前設計過林兮?，F(xiàn)在還來打擾他去見林兮。他沒上門找她算賬，她還巴巴的湊上來？
“聽說林兮她……”白秋斟酌著用詞。
“你怎么知道的，你調查我？”山崎裝出不悅的樣子。白秋連忙搖頭，跟和陌芝的關系說了出來：“陌芝姐人心是好的，只是不會說話。我代她像你道歉?！彼斎恢懒仲鈱﹃懩嘀匾?，要不是因為吃醋，怎么會向林兮下手，只不過可惜了，事情沒多大水花。但林兮就要死亡了。真是天都幫助她。
山崎看著眼前的女人突然想起來，游戲里的皇后就是按照這個人的樣貌做的……陸凝確實很討厭她。
游戲，突然山崎眼睛一亮，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柔和。他從口袋摸出了一個胸針，伸手遞給了白秋：“我接受你的道歉了，這個給你。我想去休息了。”
白秋何時聽到過陸凝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從來都是冰塊一樣。她感覺她整個人輕飄飄的，被陸凝當面甩上了門也傻笑得厲害。
隔著門，山崎從剛才得柔和變得陰冷：“看來沒那么快去找林兮了，先把白秋送進去給林兮解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