礫石走,飛沙迷。郗未若來不及思考自己是如何重生,也沒有時間去收拾現在的心情,這種刀劍無眼的情況下,她不應戰(zhàn),只有死。
她不想戀戰(zhàn),一刀下去果斷封喉。手中的劍刷刷地揮著,劃出一道道劍氣。
人數實在是太多,她不自覺地抵擋后退,當一腳支在了身后的一個物體上時,她心頓時涼了半截。
該死的,又來!
她想回身的時候卻終是沒抵住那身體后傾的強大慣性。郗未若感覺自己真是跟這石頭有仇了。
又是那種熟悉而恐慌的下墜感,與前世不同的是,她現在很是清醒,身體也沒有前世這個時候那樣虛弱。
她打算運氣調息,盡量讓身體改變方向,減緩自己的下墜速度。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已經微微抬起的手掌緩緩垂下,內力收回體內。
她想賭一把。
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一波又一波漆黑的夜色從她眼前快速閃過,晃的她眼花。
再等一下,她想再等一下,只要自己反應夠快,最后頂多受一點傷。
她的精神極度緊繃,絲毫不敢懈怠。
幾個呼吸的瞬間,她的腦子卻思慮了百轉千回。
思緒飄轉時,一雙冰涼的手于身后搭上腰間,郗未若眼中閃過一抹晶瑩的光。
緊接著,便是一個久違的依靠。
還是那一股月麟香,即使第二世,她依然很緊張,平時的跋扈輕狂此刻被那個人的體溫融的一塌糊涂。
前世她是在這個人的懷里昏睡過去的,而這一世當那股眩暈感再度襲來時,她竭力地抵抗著,眼睫貼在他胸膛不受控制地抖動了兩下。
本以為這小動作微乎其微,誰料那人竟是低低地笑了一聲,很輕,幾乎是用氣息傳到她的耳際,點的她有些頭皮發(fā)麻,腦子也有些懵。
而那人卻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也無任何的言語,只是用手稍微扶了一下她的肩,便朝山腰的山洞落去。
他站在那盤亂雜繞的藤蔓前,把她往自己身上攬了攬,讓她的整個臉都附在自己的肩上,手心運起一團泛著黑氣的暗流,朝那藤蔓攻去。
他的動作很是輕,并沒有采取特別強悍的手法,暗流穿過,那藤蔓就像是被風吹過一樣軟軟地接連落地。
郗未若知道他并未對自己卸下防備,雖然與他的方向相反且背對著那股力量。
但她猜的出那股暗流的屬性。
進了山洞,那人還是那樣把她放到石臺上,他俯身解披風,蓋在她身上,墨色的長發(fā)垂落,拂過女子的姣姣容顏。
臉龐滑過一陣陣干凈的清香,郗未若只覺有些發(fā)癢,她真懷疑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很是煞風景地說一句,她實在是強忍著才沒一個噴嚏打出來。
幫她蓋好之后,那人轉身走到遠處。
即使已經知道他是誰,然而郗未若還是悄悄地睜開了眼睛,望向他的身影,果然還是和前世一樣,那人影依舊模糊。
那應該便是無憂吧,郗未若心道。
她又一次回想起前世那可怕的記憶,她心里頓覺揪痛,那種眼睜睜地看著他在眼前消逝的感覺,她永遠都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她就那樣看著那和著夜色的人,看他離月亮似遠似近的身形。
“醒了?”
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
又是這句,前世他第一次開口便是問的這句話。
“額……公子啊,今日之事真真謝過了啊?!?p> 本是應該照前世的來,可是她此刻竟有些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冷不丁來了這么一句。
她感覺自己就像江湖好漢一樣在那大義凜然地豪氣拱手,她殺手之王的一世英名啊,怎么就栽在這兒了呢。
“既無它事,告辭了?!彼鲃菥鸵?。
“哎哎——你給我留步!”郗未若急忙翻下石臺,順手抄起身上的披風飛步而去,紅衣倩影猛地閃過,一手抓著披風,憑著感覺卷過去,披風的另一端,竟是卷住了那人。
爺爺的,誰能告訴她這是怎么回事。
不是應該問傷勢然后攜她一起離開嗎?前世這人可沒這么快跑路啊!郗未若心里瘋狂吐槽,這是誰給她來的盜版重生,差評!
“阿嚏!”神機忽然打了個噴嚏,老頭兒一臉迷茫地揉了揉鼻子,誰念叨他呢這是。
郗未若一腳支在石壁上,兩手將披風擰成一股繩,拽一端于身前,看著那對面的人,活脫脫的一女匪搶親的架勢。
“姑娘——這是何意???”他的聲音極度冷沉,就像是在質問一樣。
郗未若心下一驚,他莫不是真的惱了。可她沒有注意的是,那人面具下在極力隱忍著什么,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發(fā)。
她的氣勢立刻就弱了下來,這個時候的他,好像和自己還不是很熟。
握著披風的手慢慢松開,而就在這時,那人運起一團黑氣在她眼前一揮,少女身子緩緩倒下。
那人未作半分停留,絕塵而去。
再次清醒時,郗未若眼前就是一片陌生了,這是什么情況?她感覺頭特別的痛,什么都記不起來,記憶始終停留在她墜崖的時候貼近那個溫暖的懷抱中,后面就是一片混沌。
難不成又昏過去了,郗未若不由得暗罵自己不爭氣。
腦子在回想后面的時候就斷片兒了,那人的身影也依舊那么模糊。
不對啊,前世明明有過短暫的一段相處,難不成重生,命運的軌跡也轉了?
那人影停在了一處偏靜的地方,他似乎并沒有離開時那樣瀟灑,修長的手指死死地扣住太陽穴,像是在拼命想一些想不起來的事。
片段的記憶在腦子里回竄,紛繁零碎,讓他很亂,那一閃而過的陌生場景,搞得他頭痛欲裂。
以往這個時候,他體內的那股力量,便會暴動得不受控制。
對上她眼睛的時候,他腦子里閃過很多瞬息萬變的畫面,皆有她,心神大動,體內的力量開始越來越不安分。
他怕他再留下去,會傷了她。
終于是壓下那股力量,他額間已然滲出虛汗。
發(fā)鬢也被沾濕了幾縷,眼睫掛著涼氣生成的水霧,盡顯孤絕風情。
那個少女,讓他莫名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來。
緩過心神的他現在居然后悔對她兇了,雖然那是迫于無奈,但他看到了她的神傷,那一刻,他竟然感覺自己的心就像被針扎過一樣刺痛。
而這種感覺,他也不知從何而來,他生性冷絕,更不會去多管閑事什么的,可今日卻順手救下了那個丫頭,就像是一種本能。
山洞里的郗未若倒也干脆,反正有這一世,何必糾結這一時。
她沒有太多的心思在這顧影自憐,將那已經被她擰皺的披風抖了幾抖,一個回旋繞在身上,颯踏流星地飛身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