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不久,路燈就亮了起來,周晨拎著兩個袋子,嘴里咬著塊燈盞糕,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著樓旁樓里越來越多的燈,那熟悉的惆悵不禁又涌上心頭。
看見萬家燈火,好多人覺得溫暖,但大多數(shù)的時候,這一幕只會讓他感到愈加的孤獨,不是因為他像黛玉那樣閑極無聊所以多愁善感,而是因為自從離家去闖蕩以后,所見到的萬家燈火,就沒有一盞是為他亮起的。
看著那些吃完晚飯出來遛彎的情侶、夫妻,他忍不住想,那么這一次,要不要爭取將來在更多的城市里,在這樣的時候,都有一個美貌與智慧并存的女子,做了一桌好菜,在燈光下等著自己回家?
——可能有那么點渣哈。
但就從今天的進(jìn)展看,最遲在明年的這個時候,應(yīng)該能光明正大的握著肖嶶的手,和前面那對情侶一樣,黏黏糊糊的在街上逛吧。
帶著這樣美好的憧憬,他看著那些在小區(qū)里跑來跑去,肆無忌憚的打鬧的孩子,眼里不自覺的都帶上了慈愛,大學(xué)畢業(yè)幾年后生孩子?
記得那些年回到島上,到晚飯的時候,別人老爸背后跟著孫子孫女,一路熱熱鬧鬧的回家,自己那腰都直不起來的老爸,后邊只跟著一條安靜的老狗……
他就總覺得有些心酸,感覺自己很不孝。
那么這一次,哪怕是作為補(bǔ)償,也不妨讓他們提前享受下這樣的天倫之樂,他一邊摸鑰匙一邊這樣想著,身后突然有人說了一句,“一個下午都在哪里晃?”
“喔,”周晨頓時嚇得一個激靈,鑰匙“嘩啦”一聲掉在地上,他手忙腳亂的接住從嘴里掉下來的燈盞糕,“爸,你嚇我一跳,你怎么在這兒?”
還是中年的周鎮(zhèn)海提著一件啤酒,沒好氣的對兒子說,“你說呢?”
“嘿嘿,”周晨訕笑了下,“你們下午趕過來的?爸,我主要是想著等你把貸款辦下來,這事才好談,”
周鎮(zhèn)?!昂摺绷艘宦?,這樣的事,居然先不跟我商量。
看到家里的燈也亮著,周晨在屋外就大叫了一聲,“媽,”方紅霞倒退到廚房門口,“想著你也該回來了,去洗手,準(zhǔn)備吃飯,哦,冰箱里有西瓜?!?p> “哎,”周晨又短暫的覺得和爸媽在一起住挺好的。
周鎮(zhèn)海給自己倒好了啤酒,看了周晨一眼,周晨連忙端著塊西瓜坐了過去,“爸,是這樣,這個暑假,我一直在看一些資料和新聞……”
周鎮(zhèn)海打斷了他,“你說的真的靠譜嗎?”
曾經(jīng)富過的他,當(dāng)然也知道投資,但他的投資觀念,主要偏重于房子這樣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股票都不碰的,至于期貨,對他來說,那就跟賭博沒什么兩樣。
“我敢跟你說,絕對靠譜,”周晨放下西瓜,認(rèn)真而鄭重的說,“要是這個行當(dāng)里有信得過的朋友,你打聽一下就知道,這個月,肯定有不少人準(zhǔn)備或者已經(jīng)進(jìn)場?!?p> 周鎮(zhèn)海在這方面還真沒有朋友,“你徐叔在找人打聽,”
他也放下酒杯,認(rèn)真的問兒子,“你真的看的準(zhǔn)?”
“是啊,”方紅霞也關(guān)了火,從廚房出來,用圍裙擦著手,“兒子,這可不是小事,10萬塊錢,說少也不少,你要是看錯了,那以后你爸和徐叔他們,真的不好打交道,”
“你說你這孩子,怎么也不提前跟我們商量一下?!?p> “爸,媽,我之所以叫上徐叔他們,也是擔(dān)心這一次我們悄咪咪的賺了,爸以后跟他們更不好打交道,他們對我們家這么照顧,這樣的好事,當(dāng)然不好忘了他們?!?p> 再說,如果沒有徐叔他們幫著做工作,想讓你們把貸款拿來炒期貨,那真不是一般的難。
老媽你就不說了,現(xiàn)在不管做什么,首先想的就是安穩(wěn),有錢,存在銀行里最穩(wěn)當(dāng)。
老爸呢,在失敗一回后,膽子不可避免的小了不少,不造成既成事實,家里鐵定會錯過這個機(jī)會。
這也是周晨感覺非常無奈的一方面,不論自己表現(xiàn)得多么出眾,他依然清楚,在爸媽心目中,自己的話,就是沒有徐叔他們的話可信。
這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年齡,而是我們的國情好像就是如此,對父母來說,很多時候,外人的話,就是比兒女的要可信——那些怎么也勸不住父母買各種神奇的“保健品”的子女,相信對這一點有很深的體會。
子女:這東西是假的,騙錢的,不要買。
父母:“隔壁誰、單位誰、隔壁誰的那誰,用了覺得效果很好啊,我要買……
接到徐軍水他們電話,匆匆從島上趕過來的周鎮(zhèn)海和方紅霞,此時其實已經(jīng)有些感興趣,但一想到聽到的和期貨有關(guān)的那些事,再一想這30萬,可是抵掉了全部的兩處房產(chǎn)才貸來的,他們心里,怎么可能完全放心得下?
“你再詳細(xì)跟我們說說……”
“爸,我跟你說得再詳細(xì)也沒用,因為對這方面不了解,怎么說,你都覺得不踏實,所以我干脆這么跟你們說,這一次,我是真的很有信心,徐叔他們也對我很有信心,”
“最遲到明年初,這三十萬的投入,有可能把我們辦廠還有海鮮網(wǎng)的前期投入,都賺出來,我呢,將來一般情況下也不用向你們要零花錢,”
“所以,你們愿不愿意相信我一次,賭一把?”他看著爸媽問。
“就是賭輸了,我也向你們保證,最多一兩年的時間,就把虧掉的錢全部掙回來,相信我,以我的水平,只要到處接些拍照的活,這并不難?!?p> 方紅霞看了眼周鎮(zhèn)海,依然不是太放心的樣子。
“期貨這事其實是這樣,只要能理性些,賺多少不好說,但虧多少,其實是能控制的,因為在事先可以設(shè)置一個止損點,意思就是虧損一旦達(dá)到一定地步,就馬上清倉,我想把這個設(shè)定在10%,”
“就是說,最差的情況下,我們的三十萬,最多損失了三萬的時候,我就撤出來,”
考慮到爸媽的猶豫,他就沒說如地震、海嘯等,可能會導(dǎo)致的把倉底擊穿的極端情況。
“有可能損失三萬,有可能至少賺三十萬,你們要不要賭一把?”
——還不好說得太高,說得太高,他們就更難相信。

落梅河
ps:周晨:讓你們賺點錢也這么難,我真的太難了,我還是個孩子啊——求票票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