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怦然心動

　　　　黃麗娜見周晨扶著周鎮(zhèn)海順路朝外面大路上走，調(diào)了一下海鮮池旁的氧氣泵，想了想，叫住從身邊經(jīng)過的英子，小聲問，“你看看我臉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對？”

　　“挺好的啊老板娘，”英子笑道：“漂亮得很，”

　　“是嗎？”黃麗娜有些不確定，怎么周晨今天經(jīng)?？醋约旱哪槪?p>　　她把臉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海鮮池的玻璃上，映出了她一小塊臉來，依然柔美的臉上，兩道眉毛如刀砍斧斫般整齊呆板。

　　…………

　　這個處于開發(fā)區(qū)和老城區(qū)交界地帶的居民區(qū)，都是有些老舊的七層樓，路維護得還算好，但路燈卻不在狀態(tài)，沒幾盞亮的，就是那些亮的，也和七八十歲的老人的的眼睛一樣，昏得厲害。

　　路旁的樹倒很精神，榕樹和廣玉蘭在路上投下或大或小的讓人感覺涼快的陰影來。

　　周晨扶著爸爸，盡量靠邊走著，以避開時而經(jīng)過的車，路邊的花壇里，不知名的蟲子在叫著，沒怎么打理的小花園里，那些野蠻生長的小樹下，傳來年輕男女的談笑聲。

　　看起來是剛下班的姑娘小伙，絡(luò)繹不絕的從他們身旁走過，大聲的說著一會要吃些什么。

　　他們的目的地，在路口，路口那邊，是連成一片的大排檔，這會濃郁的香氣伴著呼呼的爐火聲和談笑聲四散飄揚。

　　周晨拿出相機來，這樣的大排檔，后來在市區(qū)慢慢絕跡，要想體驗一把，只有跑到城郊的幾個工業(yè)區(qū)去碰碰，至于各區(qū)相繼興建的那些美食街，檔次是上去了，味道卻下來了，別說本地人，就是外地游客光顧過后，也會大呼上當。

　　周鎮(zhèn)海拉了他一下，“坐一會，坐一會，”

　　周晨非常無奈，再來一次，有些事，他可以改變，比如，想辦法到市里讀高中，而不是像原來那樣，在縣里讀高中。

　　但有些事，他依然沒辦法改變，就如他老爸愛喝酒這事。

　　他陪著老爸在花壇邊沿上坐下來，觸感還有些溫潤……我怎么會想到溫潤，是因為那邊花園里女孩子的笑聲嗎？

　　他看著路過的兩個應(yīng)該是出來覓食兒的姑娘，響亮的吹了一聲口哨。

　　“流氓，”經(jīng)過的幾個姑娘有人罵有人笑，估計笑的是看清了周晨的模樣，而罵的，應(yīng)該是眼神不太好。

　　周鎮(zhèn)海見狀，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你小子，真是越來越過份，到了市里，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周晨坦然的向老爸聳聳肩，真也沒有其它意思，單純的是因為從前沒有這樣做過，所以想做一下而已，真噠。

　　“你都跟誰學的，”周鎮(zhèn)海嘟囔了一聲，看著前面那熱火朝天的大排檔，又回頭看剛出來的那家餐館投在門前路上的亮光，那亮光里，還能看到有人影在晃動，“生意真的好，是吧，”

　　周晨點頭，“是，”

　　這家加起來也就100平左右，還不是開在黃金地段的的小餐館，生意真的不錯。

　　“西站那邊，他們正準備開一家800平的大餐廳，”周鎮(zhèn)海又說。

　　周晨看了看袋子里的東西，覺得這并不奇怪。

　　袋子里的這幾樣加起來，比黃麗娜后面加的那些菜的錢多不了多少，一個這么會打交道，帳也算得這么爽利的人，在開餐館十多年后，事業(yè)再上一個臺階，很正常。

　　“當初，真沒想到，”周鎮(zhèn)海看著那邊的光影說。

　　黃麗娜和他老公的這家餐館，原來只是他客戶里很不起眼的一個，想不到，現(xiàn)在也成了氣候，自己大半的收入，都要指望著他們。

　　“放心吧老爸，將來你的生意一定會比原來更好，”周晨在老爸肩頭拍了拍。

　　“為什么要加個老字？”周鎮(zhèn)海皺眉看著兒子。

　　周晨總是有些忘了老爸曾經(jīng)……哦不，現(xiàn)在就挺矯情的，時不時的，他心里住著的那個公主就會跳出來，“爸，你很年輕，你年輕著呢，”

　　我也很年輕。

　　前面路口那邊，人聲鼎沸，香氣逼人，后面這塊兒，燈火昏黃，舒適愜意。

　　打扮得或不夠時尚，或有些用力過猛，頭發(fā)的顏色豐富得讓周晨都想做染發(fā)產(chǎn)品的年輕男女們，絡(luò)繹不絕的從他們面前走過，居民樓后的環(huán)城路上，不時有大貨車哐啷啷的經(jīng)過，北邊的市中心上空，光影艷麗，大廈頂端的射燈，較勁似的在天空中劃來劃去的。

　　這個時候的東海市，也很年輕，正草莽生長著，沒有后來那么奢華精致，自豪得意，但卻讓周晨感覺無比的親切。

　　他曾經(jīng)非常懷念這個時候的一切，尤其是，無論是睜眼還是閉眼，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后來很難找到的勃勃向上、富有生機的沖勁。

　　因為敢闖敢干，這座城市的很多角落，已經(jīng)創(chuàng)造了很多財富神話，周晨百分之百的確定，此時此刻，有更多的神話，正在孕育當中。

　　和原來不同的是，這一次的英雄譜里，將一定會有他的姓名。

　　…………

　　周鎮(zhèn)海喝了半瓶紅茶，站了起來，“找個賓館？前面好像就有，”

　　“要不，去火車站吧，”周晨提議道，“這邊的至少八十起，那邊五六十的好找，就是算上兩張公交車票，也能省個幾十?！?p>　　周鎮(zhèn)海伸手搭上兒子的肩膀，“你小子會算賬，我們就去火車站?！?p>　　周晨心說，什么會算賬，這不也是被逼的嗎？

　　要都由著你的來，今天賣給黃麗娜他們家那些東西得來的錢，這兩天就得造完，學費和生活費好說，離開學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還能想辦法，但回去怎么對老媽交待？

　　她收拾你的時候，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這時，一輛車閃著尾燈在前面樓底停下來，一個中年女人先從車上下來，打開后備箱拿東西的樣子，左邊下來一個女孩子，背對著周晨父子，歪著頭站在車后。

　　周晨忽然有些走不動。

　　要說那個女孩子的臉，他并沒有看得太清楚，應(yīng)該挺標致的，但他的心突然重重的扯了一下，又扯了一下。

　　他看著那個穿著一條白色的裙子，頭發(fā)很長，背面看去，也很窈窕……感覺，應(yīng)該和自己年紀相仿，應(yīng)該也是高中生的女孩子，糟糕，這是心動的感覺？

　　從2024年回到2004年的周晨，空窗期超過了6年，因為愛不起所以索性不愛，所以真的忘了心動是什么感覺，戀愛是什么感覺的周晨，在這個月色很好的夏夜，就這么無來由的對一個連正臉都看不清楚的姑娘，突如其來，前所未有的動心起來。

　　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是什么時候？

　　好像……從來都沒有過？

　　他也拿起一瓶紅茶往嘴里灌，卻好像是灌進了心里，流成了一條小溪，于是原本一片干涸的地方，飛快長出了野草，野草很快連成了草原，鳥兒在草原上唱著歌，那節(jié)奏，和前面那閃著的車尾燈，是相同的拍子……

　　這一刻，他悸動得都有些顫栗，他感覺，這一次重生的目的之一，好像就是為了眼下的遇見。

　　該怎么做？

　　他毫不猶豫的朝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