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滾”低沉暗啞的男音響在耳際。
蘇晚無措地抬頭仰望男人,只見他眼眸陰鷙地緊盯著自己,眼眸深處卻有著點點溫情,蘇晚瞬間明白:男人這是做戲給帝王瞧呢。
緊抿著嘴唇在碧玉的攙扶下委屈地起身,蘇晚悄悄在大腿上擰了自己一把,迅速積攢出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兒,更顯委屈無助。
皇后佟氏也站到了皇帝身旁,假意勸說道:“弟媳只是想幫你罷了,你又何必……?!?p> “皇嫂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不熟悉的人碰觸我?!鄙ひ粢回灥乩淠桦x。
御天景看著委屈的小女人,皺緊了眉頭,心里一陣心疼。
這小女人難到不知他剛才是故意做給帝王看的?怎么還委屈的哭上了?
輪椅扶手上的大手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甲陷入肉里才恢復(fù)神智,避免自己做出不合時宜的舉動。
氣氛一下沉悶了,誰也沒說話,直到柳公公領(lǐng)著王太醫(yī)前來。
王太醫(yī)剛撩起衣袍屈膝行禮,帝王擺擺手:“王卿,不必多禮,先看看景王的身體?!?p> 蘇晚抬頭看了一眼,這不是上次前來為王爺診脈的太醫(yī)么。
王太醫(yī)放下藥箱,仔細查看了景王的臉色,遂躬身拱手開口說道:“陛下,王爺身弱,受不得寒涼,大家可否移步至屋內(nèi)?”
帝王臉色難看地看著貼身太監(jiān),柳公公忙說道:“王爺,這都怪奴才忘了提醒陛下,您的身子不能受涼。”
“陛下,您責(zé)罰奴才吧?!?p> 御傲天悠悠嘆了口氣:“不怪你,都怪朕近日事兒太多,把這給忘記了?!?p> 一片靜默沒人說話,皇帝摸摸鼻子才又說道:“回景陽宮吧?!?p> 柳公公一甩拂塵,尖細的嗓子響徹花園:“擺駕回宮!”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前往景陽宮。
景陽宮與御花園之間隔著一個紫宸殿,路程約莫需要一刻鐘,無塵把御天景背進馬車,蘇晚也上了馬車,碧玉剛把簾子放下隔絕了外面的視線,蘇晚就急忙握住男人的手,急急問道:“你怎么樣?沒事兒吧?”
男人疲憊的靠在馬車壁上,嗓音沉沉地說道:“沒事兒,我只是有點累,剛剛是不是嚇著你了?”
“沒有,你一發(fā)作我就知道了?!?p> 御天景強撐著精神,慢慢說道:“我家的晚晚,真聰明,放心吧,我不會有事兒的?!?p> 蘇晚滿臉的擔(dān)心,壓根沒注意男人說了什么,只是茫然地點著頭。
御天景看著心不在焉的小女人,眼眸暗了暗,開口低聲說道:
“晚晚,你喜歡狗狗嗎?”
蘇晚轉(zhuǎn)頭望著男人:
“喜歡,王府里有養(yǎng)嗎?”
“有啊,在西苑?!?p> “真的?什么樣子的?可愛嗎?”蘇晚眼里充滿了興趣,連聲追問。
“可愛吧,渾身雪白它叫團子?!?p> 蘇晚高興地說道:
“等回了府,我一定要去看看它。”
“嗯,它肯定會喜歡你的。”
御天景看著眼里閃著光的小女人不再糾結(jié)于他的身體,暗中松了口氣,閉上眼晴抓緊時間調(diào)息。
蘇晚見男人閉目養(yǎng)神,也安靜地縮在一旁,不打擾他。
沒一會兒,馬車停了,松開彼此交握的手,御天景斂去眼里的情緒,蘇晚也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兩人下車后,男人變回了冷漠絕情的樣子,女人也變回了唯唯懦懦的樣子。
碧玉全程目睹了兩人的變臉,心中暗自腹誹道:我家姑爺,小姐真厲害啊!
景陽宮是皇帝獨居的宮殿,分為前殿和后殿,前殿是退朝后接見王宮大臣的地方,后殿是飲食起居的地方。
一行人跨進前殿,帝后坐于主位,御天景輪椅停于皇帝下方,無塵站在主子身后。蘇晚則坐于皇后下方,碧玉站在身側(cè),皇后吩咐貼身宮女前去備茶。
王太醫(yī)背著藥箱跨進殿里,向著御天景疾步走去,放下藥箱拿出脈枕放在矮幾上:“請王爺把手放在脈枕上?!?p> 御天景配合的撩起衣袖,伸出手臂,只見手心和手臂上布滿了紅色線條,隱約漫延至臂膀上。
蘇晚早先在男人脖脛上已見過,所以并不害怕,有的只是心疼。
皇后是驚訝地瞪大了眼晴,碧玉和其她丫鬟則是害怕地低垂著頭,不敢再看。
王太醫(yī)把著男人手腕認真的號脈,大家都緊盯著王太醫(yī)診脈,誰也沒出聲,靜靜的等待著。
過了半晌,太醫(yī)轉(zhuǎn)身回稟帝王:“陛下,景王的身體氣血虛弱,體熱卻畏寒,待臣開一副溫補的方劑予以調(diào)理,王爺需靜心修養(yǎng),切忌勞心勞神?!?p> “王永,需要什么只管藥庫取用,盡心為景王調(diào)理身體,此后每隔十日去景王府復(fù)診一次,不得有誤?!?p> 王永俯首叩地:
“臣遵旨。”
御傲天看了身旁柳總管一眼,柳公公麻利兒地上前領(lǐng)著王太醫(yī)出前殿。
御天景拱手道:“臣弟多謝皇兄,有勞皇兄操心了。
帝王還未做回應(yīng),皇后盈盈福身道:“陛下,臣妾先帶蘇晚妹妹回景仁宮,宮里的姐妹們還等著見景王妃呢?!?p> 御傲天微笑著道:“去吧,皇后可要照管好景王妃?!?p> “臣妾一定會照顧好的?!?p> 轉(zhuǎn)身親熱地拉著蘇晚身后尾隨一群婢女回景仁宮。
被皇后攙著手,路過男人身旁時,御天景隨意地看了眼小女人,蘇晚明白:這是讓她放心去的意思,這才收斂思緒,跟著皇后回景仁宮。
“皇弟可知匈奴來人了?”帝王飲著茶水悠悠問道。
御天景抬起眸子狀似疑惑地說:“匈奴來人是誰?為何而來?”
御傲天緊盯著御天景的眼睛,看著他的疑惑不似做假,才慢慢開口:
“來的是匈奴公主,意在和親,公主鐘意之人乃是皇弟你?!?p> 御天景勾了勾唇,苦笑著搖頭道:“皇上說笑了,臣弟如今這般模樣,公主怎會瞧上,況且臣弟手上沾染著數(shù)萬匈奴人的血,她為何會看上臣弟,難不成臣弟對他們還有什么作用?”
看著皇帝垂下眸子思慮不定,他知道他這位皇兄心性多疑,只要他起疑那這樁和親十有八九是不成的。
殊不知兩人起初的目的就是相同的。
良久,帝王才開口說道:“確實不正常,待朕派人查一查,皇弟身體不適,朕讓小柳子領(lǐng)你去側(cè)殿休息一會兒,等母后午覺醒來你再帶著王妃去請安?!?p> 御天景揉了揉酸澀的臂膀:
“臣弟還真有點累了,有勞公公領(lǐng)路?!?p> 柳總管躬著腰笑呵呵地道:
“王爺言重了,這是奴才應(yīng)該做的。”
無塵推著御天景尾隨柳公公而去,最后殿里只留有眉頭深鎖的帝王獨自坐在龍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