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小葉子不會騎馬,楊一釗雇了兩輛馬車,一輛與任青眉,一輛歸小葉子。任青眉對此安排頗為贊許,特地叮囑楊一釗與小葉子同乘一車,以便開解小葉子的心結(jié)。
看著楊一釗爬上自己的馬車,小葉子心中哀嘆一聲,知道這一路注定聒噪不已。豈料行了一日,楊一釗竟一語不發(fā),宛若沒嘴葫蘆,格外正經(jīng)。搞得小葉子十分疑惑——難道是昨晚自己舉動過于粗鄙,惹到他了?哎,雖說是他的問題,但以后自己還要仰仗他照顧,說不得,只好暫時服軟。
趁著隊伍休息造飯的機會,她拽著楊一釗一起拾柴,暗處軟語相詢:“你今天一句話也不說,難道生我氣了?對不起啦,我是擔心李厘,情緒不好才波及到你,是我的不是。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楊一釗看她一眼,咳嗽一聲:“沒生氣。我不會說話,怕惹你生氣。”
小葉子才不信這鬼話:“你要是不會說話,那李厘豈不成了啞巴了?”
楊一釗低頭擺弄撿來的柴火,若有似無哼了一聲:“你喜歡李厘?”
若說小葉子全然對李厘無感,那倒不是,可若說喜歡,卻也未及,總之是緣分未到。她不想和楊一釗談?wù)撨@事,只道:“怎么想起來問這個?”
楊一釗故意嘆氣:“還能怎么,羨慕李厘幸福唄。”
小葉子奇怪道:“人都失蹤了,談何幸福?”
楊一釗又嘆息一聲:“有人這樣心心念念牽掛著,就算失蹤也是幸福的。”
他表情太過寂寥,看得小葉子忍不住發(fā)笑,便哄了哄他:“想不到天王幫第一美男子也會嫉妒?”
一聽這話,楊一釗立時挺直脊背:“哎呦,人家不是喜歡你么?”
小葉子知道他是恢復(fù)正常了,立即擺出一個臭臉給他:“騙人,惡心?!?p> 楊一釗哈哈一笑:“這樣才像我,是不是?”他不再繼續(xù)這個話茬,道:“我看你一定是對李厘愛之入骨了,只不過臉皮薄打死不承認?!?p> “瞎說。李厘是我僅存的同鄉(xiāng),頂多算是親人,可不是什么愛這愛那的。”小葉子急忙解釋道。
楊一釗卻開始拱火:“親人?什么是親人?親愛的人的簡稱嗎?”
這人,打蛇隨棍上?。啃∪~子當即以牙還牙,裝出一副花癡模樣:“有臉編排我,怎么不找鏡子照照自己?是誰每天眉姐、眉姐的叫的親親熱熱?”
這可是死穴。楊一釗一個激靈立刻捂住她嘴:“小東西,哪壺不開提哪壺!看我怎么教訓(xùn)你?!?p> 說著,他伸手一撈,從旁樹叢中捉出一只小蟾蜍,故意拿到小葉子面前一晃:“嘴皮子這么溜,教你一張嘴就招財進寶?!闭f著便佯裝要往小葉子嘴里送。
小葉子生平不怕蛇蟲鼠蟻,只厭惡蟾蜍,黏黏的黑黑的,簡直可說是她的天敵。楊一釗這歪打正著,正踩到她的軟肋,嚇得她尖聲大叫拔腿要跑。楊一釗豈容她逃脫?反手就把蟾蜍塞到她腰間荷包里:“你叫我一聲釗哥哥,我就幫你取下來?!?p> 這活物一入荷包,登時瘋狂亂動起來,活活要把小葉子給當場嚇死。看著楊一釗一臉歡笑,她嘴里什么話都說了出來,把楊一釗祖宗三代全都罵了一個遍??蓷钜会撨€是那三個字:“叫哥哥。”
什么鬼哥哥,鬼才要叫你哥哥,去死吧楊一釗!我不活,你也別想好!
她一低頭,朝著楊一釗的胸口用盡全力撞了過去!
楊一釗正在得意,混沒想到這廝又用頭槌,想躲開時,卻被她緊緊逮住,避之不及。煙塵滾滾中,兩人扭曲著摔倒在地。
蟾蜍蹦出荷包,一溜煙逃了。
小葉子撞得頭暈眼花,半晌才緩過勁來,神智才一清明,就發(fā)現(xiàn)二人姿勢曖昧至極。她撞在他懷里,正坐在不可描述的位置。她低頭看楊一釗,那一張色鬼臉上此刻盡現(xiàn)旖旎,正冒著一肚子壞水盤算呢。
楊一釗平臥在地,仰視著小葉子秀美小臉——不得不說,這小野貓一樣的女孩兒實在是招他喜歡。頭一次是喜歡她臨機生變,第二次是喜歡她神似眉姐,但要說最吸引人的一次,還就是此刻。這股子潑辣蠻狠若換到別的女人身上,他早就逃之夭夭了。嫵媚的他見多了,純情的他也見多了,偏生這小東西格外獨特,明明純情,又天生嫵媚,本就反差十足,再碰撞上這種攻氣十足的行為舉止,可真是令人心火大動。他是情場老手,知道機會難得,不能猶豫。以前他自設(shè)底線,可沒這么欺負過良家少女,但為了小東西,他決定不要臉破例一次。
小葉子和他一對眼,便知道他生了壞心,立刻掙扎著想要起身。楊一釗豈容她逃脫?力量一上,一把扣住腰肢,一個翻滾就把這小東西壓在身下。不等她罵人,楊一釗就快準狠的覆上了她純潔的雙唇,肆意品嘗起了少女初吻的美好。
這等沖擊實在前所未有,小葉子腦子一暈,竟忘了如何反應(yīng)。楊一釗是何等樣人,豈能放過攻城略地的大好時機?不待她反應(yīng),唇齒舌尖就深深的纏了上去。他有心給這位小美女一個完美的親吻初體驗,自是用盡百般手段,管教她沉迷其中,服服帖帖。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等到小葉子滿臉紅暈毫無還手之力,楊一釗才滿足起身,笑顏晏晏的準備開始欣賞這剛烈嬌媚化作繞指柔情的羞赧情趣,哪知天公不作美,才被小葉子一巴掌打開虎狼之手,遠遠便聽見任青眉呼喚自己名字。
這一下,兩人徹底清醒。小葉子一把推開他,閃電般鉆進樹林里躲了起來。楊一釗也急忙整理一下衣冠,裝作沒事人的模樣朝著營地走了過去。
藏在樹后,看著楊一釗那挺拔的偽君子背影,小葉子銀牙咬碎,羞憤交加,只恨自己不會武功,不然一定當場幾拳打死這個男狐貍精!敢戲弄我小葉子,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正琢磨怎么報仇,鼻尖已先聞到一股熟悉的藥草味道。她低頭一看,幾顆紫色豆子不知何時被自己踩在腳下——她狡黠一笑,心中已有計劃。
次日上路,楊一釗依舊和小葉子同乘一車。昨日得了手,今日再見,楊一釗不免得意洋洋,也不再裝穩(wěn)重,趁同車之際,存心要戳弄戳弄這個小野貓,好加深一下感情。但事與愿違,小野貓今天變成了小冰山,任他如何逗引道歉都不理他。
楊一釗犯了愁,口都說得干了,小東西也不給面子,哎,這可如何是好?他順手拿起桌上水壺,飲了一口——嗯?甜的?
他再飲一口,嗯,清甜爽口,滋味獨特。這可不是天王幫弟子的手藝,定是這小東西為自己特地炮制。哈哈,嘴硬心軟的小東西,你的好意我收到了。他繞到她面前,故意大聲稱贊道:“好甜好甜,你一定是把車上所有的糖都加進去了,都甜到我心里了?!闭f著便水壺送到她面前:“我喝了,你喝不喝?”
小葉子冷哼一聲,轉(zhuǎn)過頭去,還是不說話。
楊一釗見她如此,只道她愛面子,轉(zhuǎn)念一想,便從包裹中取出一盒點心。這可不是一般的點心,乃是他去平江城浩然居花重金為眉姐特別購置的,單看包裝便知價值不菲。雖然說初衷不是為她,但既然小東西為自己釀造甜茶,自己總也要有所回禮才是。
他小心翼翼打開盒子,露出花花綠綠的甜點,雙手捧著奉到小葉子面前:“平江城麻雀雖小,想不到五臟俱全,竟被我發(fā)現(xiàn)了一家浩然居分店。浩然居你知不知道?這可是昭胤都城第一號的甜品鋪子,早年間可是專供御膳的,皇上想吃,都得預(yù)定。我這一盒,正是他們百年技術(shù)的精華所在。就這么一小盒,足足花了我一百兩銀子呢,是我叫他們現(xiàn)做的,等了一個時辰呢。本來我打算留著路上自己享用的,今兒我特地拿出來,當是給你賠罪,求你原諒我唐突佳人,好不好?你嘗一口,保你一口下去,鐘愛一生?!?p> 小葉子斜睨他一眼,似乎被他說動:“真有這么好吃?我不信?!?p> 見她開口,楊一釗哪兒還想得到其他,立刻接口道:“那是當然,釗哥哥不騙人?!?p> 小葉子冷哼一聲:“那你說,是我泡的茶好喝,還是這點心好吃?”
那甜茶雖特別,但也不是什么孤品,楊一釗又不是喪失味覺,當然知道是點心好吃。但此刻小美人兒開口問了,自然要順著她回答:“那當然是你泡的茶好喝。你快嘗一口,這點心就是開封的一刻最美味?!?p> 小葉子拈起一塊,又放下了:“還說不騙人,要是好喝,也沒見你喝光。你就是嫌難喝。哼!”
話都遞到這兒了,楊一釗豈有不明之理,拿起水壺幾乎一飲而盡。他有心調(diào)笑,還特特的為小葉子留了一口,取個旖旎之意:“我不舍得自己獨飲,你要不要也來一口?”
小葉子嫵媚一笑,接過水壺,將最后一口甜茶喝了,反手拿起點心送到楊一釗嘴里,柔聲道:“你也吃。”
這丫頭一開竅果然極為勾人,李厘辣評誠不欺我。楊一釗著了迷,逗引著讓她投喂,就著她手把這一盒點心悉數(shù)吃光。
吃飽喝足,楊一釗滿足的躺下準備小睡。哪知剛瞇了一會兒,一股疼痛突然自小腹間蜿蜒而生。他行走江湖多年,心知必是中了毒,沒等質(zhì)問小葉子,猛烈之氣便打通了經(jīng)絡(luò),眼看就要腸胃失守。
他楊一釗堂堂天王幫四天王之一,高貴的離人閣閣主,天王幫第一美男子,豈能在美女面前唐突?慌慌張張?zhí)埋R車,楊一釗正要沖進樹林,卻聽得背后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呼喚:“眉姐,眉姐,楊一釗跳車了!”
任青眉應(yīng)聲自馬車中露出一雙美目,盈盈望向楊一釗:“怎么了,小楊?”
眉姐一出,楊一釗立刻裝作沒事模樣,將身子繃得筆直,聲音卻有些發(fā)抖:“……沒事兒,眉姐……我就是有點小麻煩,沒事,沒事……”
他還沒解釋完,背后嬌聲呼喚又再傳來:“哎呦,這車里怎么這么難聞?熏死我了,熏死我了。”
任青眉更不放心,就要下車查看。楊一釗急忙揮手攔?。骸安挥眠^來,不用過來,真的沒事?!?p> “真的沒事?”任青眉掀著車簾,疑惑的望著楊一釗:“看你臉色發(fā)青,不像沒事。到底怎么了?”
“真沒事……真……真沒事……”楊一釗捂住后腰,仍在強行支撐,只是腹中氣息亂竄,一拳拳打得都是他的軟肋,直忍得他劍眉倒懸,俊臉扭曲,哪里還有半分美男子的樣子?
任青眉見他堅持,也不好再問,便要放下車簾安排繼續(xù)趕路。
楊一釗忍到現(xiàn)在已臻極限,只盼眉姐不復(fù)查究,現(xiàn)在只需淡定移動到樹林之中,只要無人關(guān)注,這飛來橫禍也就完事了。
但始作俑者豈容他這般容易的過關(guān)?不等眉姐放下簾子,小葉子已跳下車來,一巴掌打在楊一釗小腹:“哎呦,都是你造的孽!”
這一擊雖不含任何武功成分,卻比連捅楊一釗一千刀更加凌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稀里嘩啦,人設(shè)崩塌。
在場眾人笑成一團,就連眉姐都不忍直視,嘆息一聲,放下車簾不再過問。
這一下,楊一釗死也不肯再和小葉子同車了。眉姐便安排鵑兒陪著小葉子,待楊一釗處理干凈,方才繼續(xù)趕路。
回天王幫的路上,楊一釗嘴上不說,心里直怪自己放松警惕,著了小東西的道兒。這小東西恁得陰狠,為了讓他輕信,下的毒連自己都敢喝。只是想不明白,為何同飲一壺甜茶,小葉子倒全然無事?疑惑歸疑惑,他現(xiàn)在可不敢再接近小葉子,誰知道她還有什么手段?
見嚇住了楊一釗,小葉子暗中偷笑。報了仇她就心滿意足了,楊一釗雖然行為不端,但人還是善良的。于是她在路上尋了機會,想和楊一釗軟語和解。楊一釗是心軟之人,既然小美人給了他臺階,他也就不再記恨。兩個人言歸于好,經(jīng)此一劫反倒更近了些。只不過楊一釗本性難移,就又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