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江棉伸出手,感受著雨絲落在掌心的觸感,春天的雨綿綿的輕柔的讓人心動。路旁三兩個聚在一起的大娘小聲嘀咕著“這不就是江家大宅院住進去的人嘛”另一個大娘回道“那他知道那戶人家當年全家都死絕了嗎,那可是兇宅啊,嘖嘖嘖,他住里邊,不害怕嗎”談話聲漸遠,江棉緊了緊衣領,感到了涼意。拐過一個街角,眼前出現(xiàn)了熟悉的朱紅大門,門前站著蘇錦和他爹娘,他爹手中提著點心盒子。江棉躲在街角看著他們等在門口,雨絲漸密沾濕了江棉的發(fā)。他看到蘇錦的父親將紙傘向蘇錦娘親傾斜過去,以免雨落在她的身上。江棉口中略感苦澀,手中的糖葫蘆因淋了雨也早面目全非。忽然一紙雨傘遮在了頭頂,江棉愣愣轉身,高大的男子帶著一身的清貴氣站在了他的身后。江棉傾吐出他的名字“羅蘊”,羅蘊看著江棉濡濕的發(fā),皺眉說道“你此時不該淋雨”不知為何江棉就有了淚意,她將眼彎成一道月牙,努力不讓淚珠流出來,打趣道“怎么,我是泥做的嗎,會被水沖沒嘛”羅蘊看著江棉,輕輕將她攬入懷中“想哭就哭,你這個樣子我會心疼”江棉心中抽痛,肩膀聳動,淚水浸濕了羅蘊的衣衫。江棉輕輕抽泣著,卻仿佛哭出了天大的委屈。
江棉哭的很累,趴在了羅蘊的肩頭。羅蘊找了條僻靜的小路背著江棉慢慢的散著步,他開口道“想要說說嗎,為什么哭?”江棉看著鋪路的青磚想:大概是因為恰好雨天,恰好難過,所以不能同你實說。江棉搖搖頭“我也說不上來,可能是因為聽人們說我家是兇宅所以難過吧”羅蘊聽完心中堵的難受,語氣中帶了情緒“哪個不開眼的敢這么說,真是活夠了,兇宅哪能養(yǎng)出你這樣聰慧伶俐的女子,這分明是寶宅”江棉被逗樂,心中的陰霾掃盡,說道“我粘著這絡腮胡聽你夸我是聰慧伶俐的女子還真感覺有意思”羅蘊感覺到江棉的釋懷松了口氣,他停了一瞬,臉上帶著鄭重和緊張,頗正經(jīng)的說“小暖,七年了,我們是不是也要挑個日子了”江棉的笑意凝固在唇角,眸色幽深。她閉上眼答非所問“我困了,想睡一會。”羅蘊臉色熬到下來,他嗯了一聲未再說話。
羅蘊回到江宅時,已沒有了蘇錦一家。他將熟睡的江棉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就走了出去。羅蘊在院子里招了招手立刻就有隱在暗處的暗衛(wèi)站在了他的面前,此時的羅蘊又恢復了一臉的冰霜,如果不是親眼見過應該沒有人會相信毒龍谷的羅蘊護法也可以那樣溫柔的待一個人。暗衛(wèi)靈豐低著頭保持著微微彎腰的行禮姿勢,羅蘊皺著眉問道“谷主這幾天可有什么異樣嗎”靈豐頗順暢的回答“并無特別的異樣,只是昨晚收留了一個小孩,今天又帶他逛了市集,然后碰到了小孩的父母,谷主獨自回來時聽到了幾個婦人對這宅子的議論,然后在門口碰到了來答謝的小孩的父母,再然后護法就來了?!膘`豐說的事無巨細,一氣呵成,羅蘊欣慰的點了點頭,揮手令其退下。靈豐隱回暗處,剛剛繃緊的身體一瞬間放松下來垮垮的靠在樹上,思緒回到某個午后。他那時剛調到谷主身邊,護法也是向他問詢谷主的事情,他硬頂著一句未透。護法沒有責罰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令他在溫暖的午時依然遍體生寒。幾日后他吃了一個暗虧,被谷主喊到了身邊讓小檀親自給他上了藥。
那是一個黃昏,陽光斜斜的透過窗子,谷主在橘色的陽光中撐著下巴暖洋洋的笑著。他看的愣了,被小檀狠狠的掐了一把才慌忙低下了頭。谷主就著一把好聽的嗓音調笑著點撥他“你這個傻孩子,護法問什么你就答什么好了,他從小就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很是能斤斤計較。你看,吃虧了吧”他聽到這句話愣愣的抬起頭,詫異的想,大護法給他使的絆子嗎?泄密…也是可以的嗎?谷主仿佛看出他的想法,笑的更加燦爛“放心,你能知道的他都能知道,他不能知道的你也不會知道。所以,他問什么你放心答就是。他呀……年紀沒比我大多少,但一直對我過于緊張,把我當成沒長大的孩子。”說這些時,許是有陽光的緣故,谷主看起來分外幸福耀眼,所以谷主也是享受著那份緊張溫情的吧。靈豐挑了個看起來更舒服的樹杈看向院子,此時的谷主在床上睡的昏天暗地,護法在廚房忙忙碌碌,一切看起來圓滿且溫暖,只有這細雨兀自下的寒涼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