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一日,百草回芽。
一間破舊的小屋,里面擺滿了亂七八糟已經(jīng)損壞了的木具,雜草,灰塵,蜘蛛網(wǎng)布滿了房間的上空,屋子正中央擺放著一張破舊的草席,床周圍有著幾塊沾滿血跡的破布,一個少年郎正躺在草席上,眼睛緊緊的閉著,眉間緊皺,額頭上流出汗滴點(diǎn)點(diǎn)。
“咔嚓?!?p> 破舊木屋的門被推開,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音,一位身穿黑衣,卻是斷臂的中年男子走了進(jìn)來,雙眸冷冷的看著那個少年,左手中提著一壺上好的梨花醉,毫不顧忌的就灌進(jìn)嘴里,待到葫蘆里空空如也,斷臂男子才發(fā)出一聲舒服的呻吟。
草席上的少年郎轉(zhuǎn)動了幾番,最終眼睛睜開,謹(jǐn)慎的爬了起來,一看那斷臂男子,快速的走到了木屋一角,然后緊張的盯著那男子。
斷臂男子哈哈一笑,站了起來,身材魁梧的他猶如一塊巨石一樣擋在了少年的面前,絲毫不壓抑住他身上那驚人的壓迫感。
少年本姓江,名年,按照自己的記憶,本該是生活在21世紀(jì)的一個普通學(xué)生,卻在一次意外中來到了現(xiàn)在所在的世界。
沒想到,剛來到這里,屁股還沒有坐熱,就遭到了許多黑衣人的追殺,江年在逃脫了很久之后,失足掉入懸崖,等醒來,自己已經(jīng)躺在草屋里了。
斷臂男子嘴角不禁露出一道戲謔的笑容,開口朗聲道:“你這俊美男子,既然被我所救,不如做我的仆人,跟我一起回山河鎮(zhèn)可好?”
江年本就是一個性格普通的少年,在看了看四周并沒有危險的情況下,也平靜了下來,拍了拍胸口,又看了看斷臂男子,嘆氣道:“多謝..斷臂,哦不,多謝大俠相救,只不過小子初來乍到,能不能先喂我一些吃的?”
如今這種情況,只能既來之則安之,想要生存下去,就要遵守法則,無論是在21世紀(jì),還是在當(dāng)下,只有變強(qiáng),才是硬道理,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
經(jīng)過了許多人追殺的江年也明白了,在這個時代,只有實(shí)力才是硬道理,就像21世紀(jì)的金錢一樣,你沒有實(shí)力,那就只能被強(qiáng)大的人欺負(fù)。
斷臂男子不知怎的,從身后掏出一只被紙包裹著的烤雞,丟在了草席上,然后對江年說道:“你先吃著,我再去打一壺酒。”
江年那顧得上那么多,撕開紙就吃了起來,這是他一個多月逃亡路程中,吃過最好的一頓食物了。
至于這副身體的身份,江年也搞不明白,一開始身邊還跟隨者幾位侍衛(wèi),可是到最后都死光了,要不是江年最后實(shí)在是精疲力盡,也不會落到個跳崖的下場。
好在懸崖下面是一道江河,這才避免了直接摔死,又憑著一條生機(jī),這才被斷臂男子救了下來。
“花國,東方家族?!苯赅溃缓髲男乜谔幪统鲆粔K玉佩。
那是一塊猶如牛奶般顏色的好玉,正面用極好的刀功刻了一條不知名的魚,背面則是刻上了一個魚字,看樣子應(yīng)該是家族的身份牌。
雖然并不知道這副身體遭遇了什么,但是江年還是從之前的侍衛(wèi)之中了解到了一些信息,也得知了這副身體的名字。
魚念寒。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鳩占鵲巢,占得了這副身體,可是既然如此,那索性就成為一個全新的魚念寒,至于江年,則會被封鎖起來。
做好決定的魚念寒重新將那枚玉佩放回胸口之處,手上的烤雞也吃的七七八八了。
“喲,小子,挺能吃么?”門外傳來了一道豪爽的笑聲,斷臂大漢跨著步子走了過來,他身旁還有唯一嬌小的身影。
魚念寒仔細(xì)一看,竟然是個女人!
女子的視線在魚念寒身上一掃而過,然后轉(zhuǎn)頭看向斷臂男子,嘴角輕輕上揚(yáng),道:“這就是你找的小師弟?”
斷臂男子用左手指了指魚念寒,又指了指自己,然后說道:“怎么,你看著小子多像我年輕的時候,傻不拉嘰的,一看以后就是能成為一名大俠的命!”
女子不屑的笑了聲,然后將身上一個布袋丟在了魚念寒的面前,說道:“小子,趕快換件新衣服,一會就要上路了?!?p> 說完,女子便轉(zhuǎn)身離開。
斷臂男子尷尬的撓了撓頭,解釋道:“你師姐就這樣,嘴硬心軟,好了,趕緊換衣服吧,我們得回山河鎮(zhèn)了。”
說著,又提起酒壺大口的灌了一口,面色浮現(xiàn)出一絲紅意,然后坐在草席上。
魚念寒突然覺得這個一直冰冷冷的男子也沒有之前那么不近人情了,然后打開包裹,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衣服,像是自己那個時代的漢服,好一陣才搞明白了怎么穿,也被斷臂男子笑話了一番。
魚念寒皺了皺眉頭。
這衣服穿起來的感覺是在太怪了,本來還有一絲寒意的早春,在穿了這件衣服后身體彷佛有一股熱意包裹著自己,再將裹起來的長發(fā)放下,整個一副俊俏公子的模樣。
斷臂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渣,不可思議的說道:“你小子,沒收拾之前就那么俊俏了,這一收拾居然這么漂亮,頗有我年輕時的幾分姿態(tài)?!?p> 魚念寒白了大漢一眼,對自己身上也有了幾分滿意,這才開口道:“話說,你叫什么名字?”
大漢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說道:“我叫譚峰,以后說不定就是你的大師兄,剛才那個美女是柳卿仙,是你的師姐?!?p> 魚念寒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那我們走吧?!?p> 譚峰看魚念寒沒有一絲驚訝的情態(tài),也有些驚奇:“你小子也不問明白了就跟我走?就不怕我把你買到黑窯子里當(dāng)苦工?”
魚念寒一聽,跪了下來,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后挺直身子,朗聲道:“譚大哥既然救了我,那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怎會加害于我?”
譚峰一看這小子說的如此感動,急忙將魚念寒扶起,嘴里念叨著:“娘的,你這小崽子說話還真是好聽,好了,我們趕緊走吧,別讓你師姐等久了?!?p> 門外,柳卿仙已經(jīng)騎在了一匹純白的駿馬背上,她看了看這二人一眼,高聲道:“走咯!”
說著,她兩腿一夾,駿馬一聽令,快速的奔跑起來,在夕陽之下,紅色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身上,讓二人看的入了迷。
“哎呦!”
魚念寒叫了一聲,原來是譚峰用手抽了他腦袋一下。
“臭小子看什么呢,還不趕緊走!”譚峰拉來一匹馬,自己騎上了另一匹馬。
在經(jīng)過之前的逃亡中,魚念寒已經(jīng)學(xué)會騎馬了,一個躍身就上了去,乍一看真如同一位俠客一般。
一路上,魚念寒問了譚峰許多事情,譚峰也都一一解答。
原來,譚峰和柳卿仙所在的山門名叫落劍門,除了這二人,還有一位門主,也就是他們的師傅,白洛。
此門只練劍,門主也只教劍。
白洛門主一生只收了譚峰與柳卿仙這二位弟子,此次出山門,也正是奉門主之令,尋找本門最后一個收關(guān)弟子。
由于譚峰和柳卿仙一心想著完成任務(wù),眼見也特別高,挑戰(zhàn)了幾大世家之后,弟子不僅沒有選到,還惹了一身麻煩。
心灰意冷的他們兩個只好選擇回山門復(fù)命,好在陰差陽錯救下了魚念寒之后,譚峰看他骨骼驚奇,也算得上是個有天賦的人,索性就打算將其帶會山門。
“哼,那幫世家子弟那懂得我?guī)煾档膮柡?,想?dāng)年那么多人求著師傅當(dāng)他弟子,我?guī)煾悼炊疾豢匆谎郏F(xiàn)在倒好,一個個的目中無人!”
譚峰怒氣沖沖的說道,然后看了魚念寒一眼,罵道:“你小子可要珍惜這次機(jī)會,等以后你出了山,見到那幾個世家的小兔崽子,狠狠的給我揍就行了,一定別手下留情。”
一旁的柳卿仙翻了個白眼,嘲諷道:“自己打不過就來要求別人,真是不害臊?!?p> 譚峰一聽這話臉色蒼白,似乎是想起來什么事情,吞吞吐吐道:“這不是,一時失手了么?要不是我差點(diǎn)境界,那老頭子我單手也能將他打趴下?!?p> “切!”柳卿仙看了眼魚念寒,道:“別聽他吹牛,一點(diǎn)本事沒有,就愛說大話!”
魚念寒低下頭偷偷笑了笑,這才開口道:“譚師哥一定是一時大意,肯定不是菜。”
譚峰疑惑道:“菜?我當(dāng)然不是菜,也不知道你這小子腦袋里想的什么?”
說著,他看了看星空,道:“好了,離山河鎮(zhèn)也沒多遠(yuǎn)了,趁天亮之前我們趕緊走吧!”
魚念寒和柳卿仙點(diǎn)了點(diǎn)頭,熟練的翻上了馬背,三個人沉默不語的又踏上了行程。
落在最后頭的魚念寒抬頭看了看滿天的繁星,那是自己那個年代已經(jīng)消失了的東西,此時此刻卻是滿頭皆是。
有時候想忘掉一些事物,可是卻根本做不到,反而越來越清晰,魚念寒清晰的想起來自己作為江年的一生,就像那劃過的流星一般,一眨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恍惚之間,魚念寒又回到了自己的那個時代,那里趕路都用的汽車和飛機(jī),通訊人手一部手機(jī),最厲害的武器是核彈和槍械,還有,自己一直喜歡的高中女同學(xué),可惜,如今一切都見不到了。
魚念寒突然覺得自己很孤獨(dú),孤身一人來到這個世界,然后面臨多次兇險的追殺,又迷茫著跟著譚峰柳卿仙前往山門。
就像那句經(jīng)典名言一樣,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就在這時,一只手伸了過來,狠狠地拍了魚念寒腦袋一下,然后狠狠罵道:“你小子腦袋不會有問題吧,叫了你半天不搭理人,是不是傻了?”
魚念寒這才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馬已經(jīng)停止不動了,一旁的譚峰對他大喊大叫,而前方一幕更是驚掉了他的下巴。
“這,這是?”
魚念寒不可思議的喊道,只是眼前這一幕實(shí)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譚峰用胳膊挽著魚念寒,笑道:“怎么樣,厲害吧,這道裂縫就是我們師傅用劍劈開的,怎么樣,你譚哥我以后也會成為這樣的絕世大劍神!”
柳卿仙在一邊毫不留情的打擊道:“別吹牛了,等你能打過我再說吧?!?p> 譚峰尷尬的笑了笑,嘴里不知道嘀咕了什么。
魚念寒下了馬,看著眼前這道又寬又深的深溝,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看樣子,這個世界要比他想象的還要復(fù)雜的多。
只見那一道幾公里寬,遠(yuǎn)不見底的長度,往下看去更是讓人心驚肉跳,只有一節(jié)長長的階梯能夠讓人往下行走,四周如同高墻一般的懸崖峭壁讓人感受到被大山包圍一般。
這真的是人劈出來的?
魚念寒心里震撼到已經(jīng)快要出現(xiàn)幻覺了,這絕對不是人的力量!
可是眼前這一副場景又如何解答,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這樣的力量?
“嘶~”
看魚念寒如此震撼的樣子,譚峰終于找回了點(diǎn)面子,他哈哈大笑道:“我第一次見也嚇了一跳呢,不過以后習(xí)慣了就好了,我們趕緊下去吧。”
魚念寒點(diǎn)了點(diǎn)頭,于是三個人順著臺階往下走,只剩下三匹馬孤零零的站在上面,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離去的三人。
那一年,魚念寒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一個月左右。
那一年,魚念寒剛剛十三歲,還沒有見過復(fù)雜的人心。